高府
    清漫在自己的厢房里,拿着锈针,一针一线慈爱的替儿子绣着春袜。
    「米珠,要给小茗的银耳汤燉好了吗?」清漫感觉有人推门进来,抬起头,发现眼前不是自己的侍女,而是一个陌生面容冰冷的男子,她心下一惊,放下手中针线起身警戒地往后一步,「阁下何人,无故闯入未免也太无礼了。」
    梅可洛看着眼前的妇人,气质雍容高雅,素雅的脸上微施朱红,显得出她淡寡的个性。
    「你是福容的义母?」他从钟润雨那边听来大致了解她和万福容之间的关係。
    清漫原本脸上微慍,听到万福容的名字,转为惊讶,趋步向前,担忧的问道「福容?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梅可洛见她样子,是真心担心万福容,不像是个会为了自己的地位想将人赶走的人。
    「最近有人想对福容不利,经我手下查证,下手的人是从高府出来,但是对方太好找了,完全不想遮掩,怕这其中有诈,因此特地想来问夫人是否得知一些蹊蹺。」
    要不是金姊要他先别衝动,毕竟对方可是朝廷命官,明地里闹大了恐祸及青盟,且他也发现当中的问题,不然他找就把人拖进高府,当高轩的面讨个公道了。
    「福容他的状况如何?」清漫担忧问道。
    「有惊无险。」
    清漫闻言,心下稍稍放心,但又想到高府派人去对福容不利,心又提了起来,难道是被高轩给发现了?
    但回想最近高轩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看来这当中确实有问题。
    「这位朋友怎么称呼?」清漫看着眼前冷若冰霜,但眼里灼灼光芒看不到一丝欺骗,看来是真的为了福容安危而来。
    「梅可洛。」梅可洛稍微停顿,「福容在蓉城的旧识。」
    清漫微微向他施礼,「梅公子,福容虽不是我亲生,但是我视他为已出,若是高轩知道曾被我跟万清一起扶养过,肯定不会放过他,但高轩最近没什么异状,指使人不会是他的。」
    「夫人,那您可知高府还有谁会向福容下手?」
    「我连贴身的侍女都没有提过,更何况是其他人。」清漫摇摇头,「这件事情交给我查吧,从内部查起也比较快。」
    「若有消息可到青盟通知。」
    「青盟?」略有耳闻的组织。
    「我乃青盟二当家,梅可洛。」
    突然,梅可洛像是察觉什么,身子一动,便消失在清漫眼前。
    清漫还没反应过来,米珠慌张而入。
    清漫眼神一歛,「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
    「二夫人,老爷、老爷,请您到厅上。」米珠身子哆嗦。「听说老爷发了很大的脾气。」
    「有说什么事情吗?」
    「没有,是老爷身边的陈管家来请。」
    清漫脸色一暗,思忖后道,「稳重点,还不知道是祸是福,就怕成这样,别给人看笑话了。」清漫整整衣袖,一身有条不紊的,「去厅一趟,便知分晓了。」他知道梅可洛没有离开,最后一句是说给他听的。
    清漫沉稳冷静地由心理忐忑的米珠陪着往正厅去了。
    她悠然的走到正厅门口便见到在地上被摔碎的茶杯碎片,看那花纹是高轩素来爱用的,五六个侍奉的下人都禁声跪在地上。
    厅上鸦雀无声,瀰漫着一股沉重快让人窒息的压力
    正厅中间有三个令人瞩目的人,清漫没有正眼看他们。她心神都在主位坐着的那两人。
    高轩一脸含怒的看着她,而旁边坐着的是正房容怡,虽然脸上装作凝重,嘴角若隐若现的勾着讥笑,还是逃不了清漫聪慧的心思。
    清漫稳住心神,绕过厅中的三个人,缓缓的走到他俩面前,只是每走一步越是感受到高轩的怒意又更浓了一些。
    「清漫给老爷、夫人请安……」
    清漫话还没说完,高轩怒气整个爆发,重重的拍了桌子,桌子被狠狠震了一下,发出震耳声响,在场的人都抖了一下。
    「你和万清风有个儿子?」高轩逼问如暴风压境,直接向清漫压迫了过去。
    清漫倒吸了一口气,清澈的眼里闪过一丝的慌张。
    「老爷为何有此问?」
    「人都找到这里来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高轩指着厅上站着一个气势凌人的人,脚边跪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女子倒是认得出来。
    是高府负责她厢房外面花草修剪的侍女,微心。
    那倨傲的男子,对着清漫说道,「二夫人,我乃是万福容的朋友,因为
    他被有心人给推河底,经我们青盟彻查是贵府的人所做。」他踢了一下跪在地上,脸上鼻青脸肿的男子,「他可是你们高府的下人,这可不会不识吧?」
    清漫故意高声道,让在屋簷上偷看的人听见,「青盟?」
    她想起来了,青盟江湖组织,连朝廷都得忌惮的存在,刚刚那男子原来是青盟的二当家啊?清漫心里暗暗吃惊。
    「是的,这是我盟里的识别符志,二夫人若是信可以拿去问问?」那男子从腰带解下一匾木雕那约一个手掌大的青鸟,嘴衔细枝貌。
    高轩都没有问题了,她怎么可能会当面质疑。
    原来是打着青盟旗帜,连怪高轩会接见他了,想必也不想得罪吧。
    清漫转向那跪在地上,被踹一脚的男子,问道,「你是府邸佣人?」
    那男子被青盟的人踢了一脚倒在地上,哀叫了一下,『二夫人,小的只是厨房的厨工,,微心要我去解决一个会让二夫人为难的人,所以小的趁每日外出採购的时间,跟了万福容一阵时间才下手的。」
    微心身子微微发抖,在对上清漫眼神的那一瞬间,像是疯了一样,爬到她脚边死抓她的裙摆,哭喊。
    「二夫人救救微心,奴婢只是照交代的去做而已。」
    清漫怒斥,「荒唐,我何时交代你什么事情?」
    微心泪梨花带泪,极微悲切,「二夫人你或许不知道。」她突然眼光一转,瞪着清漫身边的米珠,伸手直直指去,「因为指使奴婢的就是米珠姊姊。」
    米珠被指控的一瞬间,懵了一下,随即怒驳,「你别血口喷人。」
    「那日米珠姐姐,暗自的找了我,说二夫人在外面有个儿子,要是被老爷知道了,二夫人在府邸的地位就会不保,要我找个人解决了,不让对方有机会出现在老爷的面前,她说二夫人心善,这种事情做不出来,就让她来做这骯脏事情。」微心字字指控,
    米珠连忙跪下,喊冤,「二夫人,奴婢没有指使微心,她说的事情我都不知道阿。」
    「微心,你说是米珠指使你的,有什么证据?」清漫问道。
    「奴婢有、奴婢这有证据。」微心像是早就猜到会有一问,激动地从怀中拿出,一簪银丝鏤花镶玛瑙的簪子,「那天米珠姊姊拿这给我,说这值钱,卖的钱够我家里用一辈子都花不完,她也说了,要是事成之后,肯定会让二夫人放我出去的。」
    清漫一眼就认出那个东西了,是高轩有次出差带回来给她的,整个高府就只有她有。
    清漫一时百口莫辩。
    高轩也认出来了,整个脸难看到了极点,「你说除了你屋里,谁还有这样的东西,也只有你跟服侍你的人,能够拿到,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这、这、这簪子前些日子我就找不着了,一定是你偷拿想要陷害我。」米珠惊讶,随即怒视着指控她的微心。
    「二夫人的房里我怎么能随意进去,明明就是你给我的。」
    「还不给我住嘴,这里哪能轮到你们发话?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容怡一个怒斥,两人马上闭嘴,只是都死瞪着对方。
    「我只问你一句,你跟万清风是否有个儿子?」高轩才不管这是谁做的,他只想知道最重要的一点。
    「老爷,妾身是否清白,老爷难道不清楚吗?」清漫跪在上,「若是老爷怀疑清漫的贞节,清漫愿意以死证明。」
    清漫的清白被直裸裸的怀疑,心里难免委屈,眼眶含泪,颇为令人爱怜。
    高轩心一窒,差点就要心软,但随即又硬起了脾气冷冷说道,「这不是我清不清楚的问题,是你让我清不清楚?」他逼近那张精緻好看的脸,「把人给我找来,就知道我清不清楚了。」他的话语锋利的细针,插入清漫最害怕的弱点,清漫一惊。
    这场局就是布好等她的,如此完美,怎么解脱也脱不了福容存在的事实了。
    高轩对着那青盟的男子,说道「这位兄弟,竟然您是那孩子的好友,那肯定是知道那孩子在哪里,我派人请他来我这一趟,就知道了。」
    「当然,他叫做万福容,居住在源来学堂,就是京城最有名的那间私塾。」那青盟男子毫不迟疑的就答出,肯定是把福容的底细查一清二楚,打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陈管家,派人把人给我找来。」高轩睨视着清漫,「我倒是想看看万清风的孩子,长的是什么模样?」
    清漫如槁木死灰,眼泪从眼眶中滑下,「不用了,我承认那孩子喊我一声娘。」
    突然的话语,让现场一片鸦雀无声,静得像是天地都静止了一般,不知情的人都极为震撼。
    高轩大笑了起来,撕心裂肺极为凄厉,诡异的让眾人都觉得恐怖。
    连原本正要开口羞辱清漫的容怡也面露惊恐地看着高轩。
    高轩笑到声都嘶哑了才停下,眼里布着血丝有说不出的恐怖。「叶清漫你真够行,难怪我在南海找到你,一点都不想反抗就让我带回来,你是不是怕万清风跟那孩子被我发现阿,二十几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你是不是都惦记着他们?」
    清漫跪在地上,眼里含泪无语,在高轩看起来就是在默认一样,有种东西在击碎他的心。
    高轩像是疯魔了一样,用力掐着清漫消瘦的下巴,逼她看着他,「你是不是见过那孩子了?是不是让你想起万清风恩恩爱爱的日子?」高轩咆啸,「是不是?」
    清漫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我嫁给你时可是清清白白。」
    「我当然知道,我恨的是,我跟你的孩子,比不上你跟万清风之间的没有血缘的牵绊是吧?二十多年了,你的心里始终没有我。」
    清漫从他的眼里读到了怨恨,她最怕的那一种,「你要是对那孩子不利,我会恨你一辈子。」
    「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恨着我吗?」高轩笑得无比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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