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做客
    隔天一早,林嘉麟就在双亲不舍的目送之下,随端康前往端亲王府。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林嘉麟的心情是言语难以形容的,他希望时时黏在端康身边,只要看着他,他心中便盈满欢喜;可是他虽近在眼前,却无法靠近,这一点让他难以释怀。他多想与他驰骋在马背上,而不是孤单的坐在马车里。
    端康由车窗里瞧见不时伸出头来看他的林嘉麟投来无言的抗议。他不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又何尝不想跟他朝夕相处,只是他不想他劳累。
    拗不过他无言的恳求,端康吩咐车夫停车,打开车门,一把将林嘉麟抱上马背,随即纵身跨骑在他身后,双臂稳稳地环住侧坐的林嘉麟。
    靠着端康的胸膛,嗅着那熟悉的男性味道,林嘉麟得偿所愿地偎着他,愿意就这么跟着他到天涯海角,永伴君旁。
    骑了好长一段路之后,端康关爱地询问怀中的人儿:「麟儿,累不累?」
    林嘉麟愉快地迎向端康关怀的面容,笑着摇头,「不会,有大哥陪着我怎么会累呢?」
    端康微笑地以手指轻点他的鼻尖,「别逞强,你以前没有骑这么长的距离过,太勉强不会有好处的,我真怕把你给累坏了。反正我们不急着回去,如果你真的受不了就要跟我说,否则等我发现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时,看我饶不饶你!」
    「人家真的没事嘛!」林嘉麟撒娇地道。这一路上与其说是骑马,不如说是坐在端康的腿上,舒服得很,哪会觉得累呢?窝在他的怀中比坐在马车里舒服得多,没有任何地方比在他的双臂间更让他觉得安稳。
    呼吸着有他吐出的气息,竟奇妙地给他一种幸福的感受;依偎在他的怀中,跟着他的视线看着眼前的一切,感受两人是如此地接近,让他不由得露出衷心的微笑。虽然没有什么亲密的言语,可仅仅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就能让他感到他们是彼此相属的。
    偷偷地将脸贴上端康的心口,林嘉麟无声地笑眯了眼,只有他能靠他靠得那么近,喜悦与欢欣盈满他的心。
    今儿个端亲王府都笼罩在一片热闹当中,因为离家数月的王爷要带一名贵客返家。于是府里上上下下的僕人们大肆清扫,眾人都抱着一颗期待的心情,等着瞧瞧贵客的容貌。
    接近黄昏时刻,端康、林嘉麟回到端亲王府。
    「爷,欢迎回府。」一名书生装扮的青年率先向前向端康问好,那份不亢不卑的优雅使他跟王公贵族相比也毫不逊色。
    「这是怎么一回事?」望着眼前那列长长的欢迎人群,端康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他一向不喜欢宣扬。
    「是尹泽贝勒吩咐的。」李总管解释。
    又是他!也只有这个人会做这种无聊的事,端康冷哼一声。「李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府里一切都还好吧?」
    「是的。」李忠得意地昂首道:「爷您放心,既然把王府交给我,属下当然不会有负爷的期望,府里一切都安好无恙。」
    「嗯。」端康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麟弟大驾光临,为兄的有失远迎,真是失礼、失礼。」尹泽由里头就远远见到端康冷着一张脸走过来,不用说他也知道他正在生气,但尹泽仍咧嘴迎了上去,完全无视端康的不悦。
    「你乾的好事!」端康的口气极为不悦。这小子分明是故意的,放眼整个京城,惟一敢违逆他的心意行事的人,也只有他而已。
    「好说,好说。麟弟第一次蒞临端亲王府,大哥你不在,兄弟我理当暂代大哥善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一番,这样才不失主人顏面。大哥你说是不是?」
    话才说完,他就接收到端康亟欲发作的怒言。
    「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哦!我失礼了,对不起。」尹泽自知玩笑开大了,他还没胆大到在太岁爷面前动土,赶忙陪笑认错。
    李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被尹泽贝勒摆了一道,明知他的话不足採信,怎么自个儿就是学不乖?看主子生气的模样,待会儿肯定不好过。
    「王爷请人内休息吧。」李忠战战兢兢地道。
    端康温柔地搀扶着林嘉麟疲惫不堪的身子。
    李忠看得一脸惊讶,低声朝距离较近的尹泽问道:「贝勒爷,我刚刚没看错吧?」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爷居然会对人有这种举动!他从未见过他对哪个人有这般的柔情,没想到爷也会有人性的一面。
    这太不可思议了!与他相处几年,想不到最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如今居然会发生?如果不是今日亲眼所见,他还以为爷身上流的血是冷的!如今算是开了眼界。
    他的反应该让尹泽觉得好笑,但他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因为他也是看了许多次这样的情景,才没初见时的惊惶失措,而能以平常心看待。
    「你没有看错。」尹泽故作严肃地道:「别太紧张,你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那是不是说……」李忠迟疑地看着端康,「爷会常常出现这样的举动?」
    尹泽并不直接回答,故弄玄虚地道:「你慢慢会知道的。」
    突地,李忠惊见端康正轻柔地抚着林嘉麟的脸颊,让他瞪得差点连眼珠子都掉出来。「我不是在做梦吧?」
    尹泽同情的拍拍他的肩,非常了解他的心情。「相信我,你清醒得很。」
    林嘉麟神情畏怯的紧跟着端康走进王府,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踏进端亲王府。以前总是只能从旁经过,连驻足徘徊都不敢的地方,今天竟然能走进来!其实大哥老早就想带他到王府里,可是他不敢,他怕自己平民的身份进出王府会造成轩然大波。
    所以当端康带他进到王府的大厅前时,他却站在大门外动也不敢动。他偷偷地向里头探头望去,里面慑人的气派令他瞠目结舌,更令他裹足不前。
    端康见他犹豫的神情,不禁感到好笑。「进来呀!别怕,没有人敢对你无礼的。」他以温柔的语气邀请。
    林嘉麟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伸出右脚先跨进一步,随后才敢走进去。他环视房内的一景一物,雕栏玉砌的房门窗,象牙制的桌椅,柱子还镶了传闻中的夜明珠,波斯地毯铺满整个地面!里头的摆设在在显示了端康显赫的家世背景。他们家虽然也算是大户人家,但跟端亲王府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林嘉麟还来不及仔细观察大得吓人的大厅,欣赏富丽堂皇的装置摆设和景緻秀美的庭园楼阁,就已经被大厅内的排场吓坏了!门口的人群已吓坏了他,没想到大厅内更站满不少仆婢及士兵,每个人都睁大眼盯着他看。他一进王府,果然立即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在下李忠,负责王府内各项事务的分派与督促,在此向小少爷问安。」
    「你好。」林嘉麟苍白着脸不太敢正视人,清秀的脸上掛着靦腆的微笑向李忠致意。
    林嘉麟甜美的微笑让李忠差点看傻了眼,直到接触到端康不悦的眼神,才连忙有礼的回应:「小少爷别客气。」
    包括李忠在内,头一次见到林嘉麟的人,无不着迷于那一抹微笑。光是看主子那股呵护劲,就让他们诚心地接纳他。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林嘉麟已收服了王府里所有人的心。
    端康轻揽着林嘉麟的肩,走向人群的中央;向所有人宣告:「麟儿是我的义弟,从今天开始,他也就是你们的主子,所有的人都必须遵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你们必须像尊敬我一般的尊敬他,他的指示就代表我的意见,任何人都不得迟疑,明白吗?」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端康的宜告,立即毫不迟疑地一起躬身行礼。
    「见过小少爷。」
    经过端康如此慎重的介绍,绝对没有人还敢怀疑林嘉麟在端康心目中的地位,当然要在第一时间表示他们的忠诚。
    林嘉麟被眼前的阵势给吓住,但为了不让端康的顏面尽失,还是硬着头皮淡然笑道:「各位不必多礼,麟儿在此见过大家了。」
    他谦恭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对他有了良好的第一印象,虽然是突然冒出来的主子,却无不因他的笑容而接受了他。
    「小少爷太客气了。」李忠代表所有下属开口。
    林嘉麟紧张地对着端康微笑,端康也回他一个笑容。
    光一个笑容便表现出他们之间的柔情蜜意,然而,他们的举动又让没看过「奇景」的人看傻了眼。
    「麟儿,你做得很好。」端康在他耳边轻声讚许。
    「真的吗?」林嘉麟因端康的讚许而显得神采奕奕,满脸的喜悦就像罩上一层耀眼的光彩,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当然是真的。」他一面说,一面领他走出大厅,自始至终都轻揽着他的肩,也让所有人清楚地看见这一幕。
    「吩咐下去,叫下人准备点吃的送到碧轩楼来。」端康对随后跟着他们走出来的李忠交代。
    李忠还未从震惊中醒来,依然佇立在原地,像个木头人似的。
    见他仍呆立在那里,端康一脸严峻,显然有些不悦。「怎么?莫非你连这等小事也办不好吗?」
    「哦!不敢不……属下立刻吩咐下人准备。」发现主子的不悦,李忠惟惟称是,逃也似地离去。
    「麟儿,我带你去休息,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一双保护的大掌滑下林嘉麟的腰,端康清朗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他随即被拥人他宽厚的胸怀。
    林嘉麟摸摸发热的耳朵,偷偷地瞄了他一眼。「我没事。」端康眼中的关心让一股暖流涌上心窝,他甜甜地笑了。
    「走吧,我带你到碧轩楼。」端康以指尖轻触了下他的鼻尖,笑得别有深意。
    林嘉麟迷迷糊糊地跟着他往前走,没瞧见端亲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惊讶的表情,尤以李忠为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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