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走向延礼,期间,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心道,这般气度,也只有荔山才能养得出吧?
    宋年出来,首要任务是探虚实,毕竟有冒名的?可能性。但有些东西,做不得假。比如?那澄澈,见了?官也未有一丝闪躲的?眼神;又比如?,那如?月华般清濯。
    他一点都不怀疑,眼前的?人就是荔山正统,四?端。
    阔步走近,宋年朝延礼躬身,“不知四?端先生到访咸佑府衙,所为何事?”
    延礼亦是躬身作礼,风度翩翩,“有一事相求。”
    宋年思忖了?两息,还是问了?,“何事?”
    延礼低声向他,“面圣。”
    这事儿,已经超越了?宋年能够干预的?范畴。
    “我引你去看?秦大人。”
    延礼:“多谢。”
    两人到了?二堂时,秦煌正端坐案几后,认真地翻阅着卷宗。他手边,有一盏茶。延礼嗅香闻味,他忽地弯了?弯唇,低低开口,“秦大人所饮的?这杯茶可是出自荔山至安峰。”
    毫无铺垫的?一句,让宋年眼中生讶,也引来了?秦煌的?目光。有关他是不是荔山的?四?端的?猜疑彻底被抹去,除了?荔山人,谁能单靠一缕茶香便能确定茶的?出处。
    秦煌是爱茶之人,总是各地搜寻好茶,诸多兜转和等待也不在意。而这天下好茶,荔山占了?好几样。而荔山正统现在就搁眼前站着,他不禁有些欢喜。
    “四?端先生,真妙人。”
    说话间,秦煌走出了?案几,和延礼来到堂内的?小圆桌旁坐下。宋年差人给延礼泡茶,用的?也是至安峰的?茶。
    寒暄了?一阵,秦煌问延礼到此的?目的?。
    宋年对他说:“四?端先生想见陛下?”
    秦煌一听,微讶望向延礼。只因荔山诸众,已经很多年未有踏足皇宫了?。陛下也不召,双方的?关系似乎冷了?下来。
    延礼若有似无颔首,随后细细道来,“秦大人,我在南境抗汛时,发现了?不少问题,写下万字书柬,想面呈陛下。”
    “当时下山较急,也未想到问师父要封引荐函。眼下为避开兜转,便来寻大人相帮,若是惹大人不妥,是四?端的?过错。”
    荔山高徒参与南境治水的?事儿,秦煌早就听说了?。对此,他一直持肯定赞誉的?态度。
    “荔山一心为国为民,是我等的?表率。”
    引荐一事儿,他应得相当的?干脆。
    “我明儿一早就进宫见陛下,若有进展,即刻通知你。”
    “先生来咸佑住哪儿了??”
    延礼:“大人唤我四?端便可。您一方主官,如?此这般,折煞四?端了?。”
    话末处,回归正题,“明日四?端在为善茶楼静候大人佳音。”
    “劳烦大人了?。”
    秦煌:“举手之劳。”
    延礼:“等秋冬新茶出来,我让孟大人差人给您送些过来,他老人家也是爱茶,最是热衷以?茶会友。”
    这话贴实了?秦煌的?喜好与清高,他连连道好,开怀不已。
    **
    正午时分,延礼再度出现在了?叩风园外?,那从出荔山开始就跟着他的?包袱,这会儿被他拢于双臂之间。而他本人,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又冷又嫌弃地盯着两个随着他来的?拖油瓶,“秦家庄园不能住吗?一直跟着我作甚?”
    被他嫌弃的?两个人赫然是秦墨初和楚昭和,面对延礼的?质问,两个人分别回以?冷嗤和傻笑。
    傻笑的?那个是楚昭和。
    冷嗤的?,自然是一虎起?来天皇老子也敢喷的?秦少爷,“既是能住,你凑来这里作甚?”
    延礼:“夏夏在这里。”
    那语态淡出了?理直气壮的?意味。
    “我原就是和夏夏住在一起?。”
    秦墨初想想,竟觉得有点道理。那......
    “那我们在荔山一直住一起?,现在也该住一起?。”
    幼稚鬼,眼下就和胡搅蛮缠一般。延礼懒得再理他,转身,再度朝门口而去。刚准备敲门时,门从里面打?开,郁展博那张俊逸的?脸最先显露出来。
    “啧,这么巧!”
    “赶快进去,准备开饭了?。”
    见面便叫嚷上了?,省去了?所有寒暄客套。
    延礼回以?一笑,“多谢表哥。”
    嘴甜,可破一切。
    郁展博颇为受落,正想说点什?么,目光扫到了?秦墨初和楚昭和,以?及他们拢在双臂间的?包袱。
    郁少爷又不明白?了?,他不明白?,就问呐。憋死了?自己,多不划算。
    “二位小爷怎地抱着包袱搁我家门口站着。”
    话才落,秦墨初和楚昭和的?话音不约而同响起?。
    “叔!”
    “爹!”
    “您这宅子这么大,收留我俩也够住吧。”
    “就是就是。”
    “住一起?多好啊,我们可以?凑在一起?打?马吊还能赛马。”
    “就是就是。”
    声声如?雷响,吵得郁展博的?耳里嗡嗡作响,“......”
    到底是谁说荔山养人的??养出的?,全是疯癫货。
    第50章
    留不留人住, 眼下?午膳时分,荔山高徒都到家?门?口了, 无?论他们是不是担得起这四个字, 都是要留人吃个饭的。
    鉴于此,郁展博忽略了吵嚷,低声向二人, “二位,先同我入内用顿饭吧,其余的事儿容后再议。”
    两人自是没意?见。
    只是相偕往里时,秦墨初没忍住,又提了这事儿, “请问郁少?爷, 我小师叔落了什么筹码, 你才答应让他住进?来。”
    “他既是给得起, 我和昭和定是给得起。”
    郁展博闻言, 微怔, 随后顿下?脚步, 望向两人, “他承诺那事儿你们还真给不起。”
    秦墨初不信, 黑眸中?冒出怀疑。
    郁展博勾了勾唇,“不信?”
    回他的是楚昭和,“不信。”
    郁展博潇洒一抬,手指朝着?两人勾动了下?。
    两个人不约而同凑近, 郁展博随即以只有这一片能听闻的音量, “他说, 未来他和初初若有孩子,小女郎姓郁。”
    “初初心悦于他, 这事儿,目前为止,就他机会最大了。”
    话落,秦墨初二人都惊呆了。
    这七皇子也太?狠了。
    他日他若即位,他和初姑娘的女儿便是这天家?嫡女,真正的金枝玉叶,他竟肯让她姓郁。
    郁展博看这疯癫货的呆样?儿,心里都快笑?翻了。
    面上,勉强端着?正经,“服气了吗?”
    秦墨初于回过神的下?一秒,“呸。卖女求容的渣滓,有什么可让我们服气的?”
    这话,郁展博不乐意?听。
    “本就是我郁家?的小人儿,跟我们郁家?姓有什么不对?”
    “父母都愿意?,确实没什么。” 对此一事儿,楚昭和有不一样?的看法,“但二郎你想过没,初家?那三位少?爷,定是会对你心怀嫉恨,处处与你为难。”
    郁展博浑然不在意?:“金枝玉叶在手,我怕他们?”
    撂了这话,他提步,继续往里。秦墨初和楚昭和连忙跟了上去,至此,三个人都忘记了这话题是怎么开始的了。
    *
    初夏由吟月三人伴着?进?了客厅,今日洛西?不在,又给二皇子约出去了。这婚事定下?来之后,这人越发地不知收敛了,洛西?也愿意?纵着?。或许有人会觉得不妥,但初夏觉得没什么。一世,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有幸遇见一心人,当好好珍惜享受才是。很快他们便是夫妻,不妨事儿。
    “四端先生。” 一进?到,延礼的身?影便入了主仆四人眼底,吟月三人齐齐同他行礼道安。
    延礼微一颔首,人跟着?起了身?,迎向了初夏。姑娘换了身?衣裙,白色的缎面长裙,罩以烟罗轻纱。行进?间,柔缎跟着?动,氤氲出一缕缕柔光,似风拂过静谧湖面,波光粼粼。
    须臾之间,他便停在了初夏面前。
    初夏柔声:“忙完了?顺利吗?”
    延礼应了声,随后,“明日会有答案。”
    初夏没再细问,只是说:“那就等等。”
    话落,目光越过他,落于其中?一张凳面。一个包袱,出现在用膳的地方,太?过招眼了,让人很难忽略。
    “你的?”
    延礼没有回头,但他知道初夏指的是什么,闷闷地嗯了声。
    初夏不是很懂,“你拿着?行礼走来走去作甚?”
    这话一出,三美婢眼底皆有火光烧了起来,那是好奇心在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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