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陈亘清楚,帮秦王对她而言并没有益处,至少跟着秦王是不可能达到她的目的,也无法宣泄她心中的怨与恨。
    唯有朱至,唯有朱至能懂她的心,会成为她最坚强的后盾。而她同样也会成为朱至的左膀右臂。
    陈亘握紧拳头,为自己能碰上朱至这个同道中人而喜。也庆幸自己的算计并没有落空,至少朱至的眼里有她了。
    灼灼的目光盯着朱至,陈亘并未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多热切。
    朱雄英却是看在眼里,好在事聊到这儿也就算完了,陈亘如愿达到目的,也就不再久留,当下她可以证明自己有本事的就是做好绸缎的生意。好些无家可归的女子下等着她回去同她们讨论店铺开张的事。
    陈亘一走,朱雄英冲朱至道:“知道她为什么愿意让我看她的脚吗?”
    朱至理所当然的回道:“还能因为什么,表现自己。”
    朱雄英一滞,不能说朱至说得不对,可这表现给谁看,朱至以为不重要?
    是的啊!朱至就没把这事当回事,反而不解的回过头同朱雄英对视,似在无声询问,这点事她能看不透?朱雄英能看不透?
    算了,朱至脑回路跟他不在一块,朱雄英要是不说白了怎么行。“她是冲你来的。”
    不想朱至理所当然的道:“不冲我来难道冲着哥哥你?”
    说到这里朱至嫌弃的扫过朱雄英一眼,再次开口道:“你都夸人家聪明了,她能不知道找同为女人的我比找你要可靠。女人的事,男人从来不当一回事。只有女人才会站在女人的立场考虑问题。”
    朱雄英回了一句道:“同样女人也会加倍荼毒女子。”
    这话不假,女人们啊,受了男人的控制,最后也会跟着男人们为难女子。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那是没遇上大部分已经被洗脑的女人,在她们看来自己的喜怒无关紧要,男人要她们做的事,不管是有多伤害自身,她们都会去做。
    朱至听着长长一叹道:“所以有时候我都不明白,究竟是男人见不得女人们好,或是女人本来就见不得女人好。”
    “并不是所有人都这般。”朱雄英宽慰起朱至,倒是不希望朱至太难过。
    难过其实也不至于,毕竟不管做什么事,反对都是会有的。
    “听哥哥的意思也觉得陈亘此人不错?”说了半天,朱至尤其得捉住重点。朱雄英立刻道:“她是有心人,足够聪明,将来未必不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倒是可以好好调.教。”
    朱至挑挑眉,“若非如此,我何必把二叔推出去?”
    朱雄英低头一笑,“说的是,如果你没有用人之心,何必把人推给二叔,真要是看不上,打发了就是。不过,她倒是有恒心。”
    “世上诸事,但有恒心就一定能成。最怕的难道不是那些半途而废的人?”朱至反而觉得陈亘这样挺好的,知道朱至是她的目标,为了靠近朱至可以不顾一切。
    “方才我给哥哥出的主意,哥哥听见了?你配合不?”朱至还得再问一个问题,适才她不是说了,让朱雄英表明不喜欢裹足的女子,可以左右好些人的喜好,朱雄英可没有接话。
    “我会写信给爷爷和爹,确定他们的意思后再说。”朱雄英代表的并不单纯是自己,带动整个大明的风气,须得先问过朱元璋的主意再做。
    “应该的,应该的,爷爷和爹爹是我们的主心骨。”朱至配合无比,十分乐意朱雄英如此为之。
    朱雄英一眼扫过朱至提醒道:“你这些日子做的事,我会一字不落的告诉爷爷跟爹爹。”
    对此朱至完全不在意的道:“该说的啊。就算你不说,难道就没有人说了?”
    那倒是,等着挑朱至和朱雄英错处的人不少,挑不着朱雄英的肯定不会放过朱至,谁让朱至完全没有收敛一二的意思,倒更似开闸的水,一发不可收拾。
    自朱至和朱雄英离开应天以来,别管什么事,朱雄英和朱至都一五一十上报。
    反正,送信的人三五天都得跑一趟,两人都习惯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写下来,要是遇上大事,一天一封信都照送不误,朱雄英和太子那都是能够及时收到相应消息的人。
    然而最近朱至做的事,之前她去青.楼的事看起来好像已经划上句号,架不住后头发生的事越来越多,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再加上她还收容青.楼女子,更救下染了病的青.楼女子,自然有人揪着这点不放,大有将朱至归类于青.楼女子的意思。
    朱元璋和太子听着不少的闲言碎语,心下虽然对朱至竟然也不知避嫌一二而有些怨念,可是看到朱至来信说明青.楼女子的苦,加之她又安排了义诊,他们能说朱至不该如此善心?
    无论是朱元璋或太子都很清楚一个道理,这是大明的天下,在君王的眼里,只要是活在大明境内的人都是他们的子民,他们的目标是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青.楼女子,有多少是愿意选择这条路的?若非世道多艰,她们哪一个不想承欢于父母膝下,不想相夫教子,一世安乐太平?
    若说看不起她们,其实大可不必。
    朱至知青.楼的肮脏,更明了那样一个地方的冷酷无情,楼里的姑娘们对他们而言都是商品,明码标价,若是病了的下场只有一个,抛弃。
    抛弃啊,难道朱元璋和太子不清楚那样意味着什么吗?
    没有用的东西丢掉,管她们是生是死,完全不在那些人的考虑范围。
    青.楼女子就该弃之如敝屐吗?
    朱至这一问,问得朱元璋和太子都不好再说什么。
    “至儿一片善心,并没有错是不是?”朱元璋这样一问,太子肯定的答道:“没有错。”
    “所以这些朝臣揪着至儿救了一个青.楼女子是什么意思?他们是在质疑至儿的德行,还是认为一个青.楼女子不该救?”朱元璋从儿子的嘴里得到一句肯定的答案,立刻在第一时间反问那些当官的什么意思,他们是想怎么着?处处质疑朱至的德行是想指责朱至什么?
    “他们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以至于他们为了争权夺利,不惜违背与人为善的根本?难道他们觉得一再质疑至儿德行有亏,我就会把至儿召回来?”朱元璋清楚的知道这些指责朱至的人打的什么主意,可惜,他并不打算配合。
    朱元璋再一次冷哼,显得十分不满。
    太子道:“朝臣是该整治一二了。”
    哟,朱元璋相当高兴,太子同朱元璋道:“尤其是文臣。”
    这回轮到朱元璋一顿,文臣什么的,朱元璋是清楚的知道文臣治天下的道理,整治文臣,太子是何打算?
    “说说看。”朱元璋且问儿子。
    太子沉着的道:“至儿出入青.楼一事,严格来说并没有触犯大明律法,朝臣们心知肚明。至儿救人一事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只道青.楼女子身份卑微,竟知这些青.楼女子都是苦命之人?为官为善的道理他们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德行,最该纠正的难道不是他们的德行?什么时候医者也分贵贱,救人也须看人了?”
    朱元璋听着这话吐了一口气,眼中闪过冷意,认可的道:“是啊,什么时候救人得看救的是什么人了?难道青.楼女子就不是我大明的子民了?义诊本是为善,是为救人,不承想在他们眼里,这却成了我们至儿的德行有亏?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到这里,朱元璋冷哼一声道:“这些文人啊,这些年我只顾着收拾淮西功臣,以至于把他们抬高了,反而让他们觉得自己凌驾于一切之上,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越说,朱元璋越是生气,太子道:“那儿臣出手?”
    “不,我来。我将他们扶起,也得给他们立下规矩。”朱元璋不是怕事的人,他当初为了抑制淮西功臣,不得不想办法将文人扶起,以达到借文人的手解决功臣们的目的。
    只是先前无所觉,如今朱雄英和朱至出门一趟,怎么闹腾最厉害的竟然是文人?
    本来朱元璋觉得淮西的功臣们一但察觉他的打算,明了他要借朱雄英和朱至的手收拢军权,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人一定会是武将们。
    对,武将不是没闹,但那些都是什么人,朱元璋能心里没有一点数?
    比起那些武将,眼下处处挑朱元璋毛病的人,企图打压朱至的人,他们冲的就是朱元璋。
    朱元璋突然意识到,让朱雄英和朱至出去一趟不仅为收军权,更为看清大明的文官们,他们变成什么模样!
    哼,一个个拿着德行说事,对旁人诸多要求,他们却连基本的与人为善都抛之脑后了,难道以为没有人注意到。
    因而,早朝上,有备而来的文臣们揪着朱至和青.楼女子有所往来这一点不放,最后却被朱元璋当朝喝斥。
    不仅骂了,朱元璋更是干脆利落的将这些人革职查办,毕竟如果朱至救人,义诊,在他们看来都算是德行有损,他们一个个言外之意是要见死不救,究竟是谁的德行有亏?
    值得一说的是,千百年前或许朝廷会担心没有读书人,没有当官的人。
    时至今日,天下读书人数不胜数。朝廷的官位,根本无法满足读书人们。僧多肉少,朱元璋换下一批人,明明白白的要求所有当官的人必须要有一颗善心,更得有一颗为民之心。
    无分贵贱,于大明而言,天下百姓都是大明的百姓。因此,朱元璋绝不许朝中重臣弃大明百姓不顾。
    这话的意思足够清楚,无非是告诫天下官员,大明的百姓无论是什么身份,都不是他们可以舍弃的。
    朝廷如此态度,对于青.楼内的女子而言,自是让她们高兴的。
    其实她们早就已经不把自己当人了,没有想到在朝廷的眼里她们却还是人。
    自知事起之因竟然是因为朱至,一时间朱至在青.楼女子之间的口碑达到了顶峰。
    随后,有人想借这人多口杂之地散播不利朱至的谣言,不好意思,楼里的姑娘们一概不愿。
    人既行善,她们断然不能伤了这份善心,更该知恩图报。
    纵然世人都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却是不然。
    这却是后话。
    此时的朱至终于是见到她心心念念想请的编舞的能人。
    一个风.流倜傥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白色长袍,发上两处龙须随意洒落,人是自己送上门的,也无二话,开门见山的道:“小人江流。听说郡主在寻小人。”
    “你是有功名的秀才,自称小人多有不妥吧。”朱至没有忘记此人的身份,秀才。
    既是秀才出身,也是有功名之人,不该如此自称。
    不想自称江流的男人挥挥手道:“郡主无须在意,小人久居青.楼之地,朝廷没有夺去我的功名已然是手下留情。也是咱们这儿的父母官怜我有才,故而手下留情,若是换了别的父母官,早就上表朝廷,夺了小人的功名。因而这也是迟早的事。小人还是莫改口了,以后再改也麻烦。”
    这样的理由让朱至无话可说。想得真通透是吧。
    “你如何知道我在寻你?”朱至没有忘记自己寻江流的消息应该不会外传,因而江流从何而知,她颇是好奇。
    “猜的。听闻郡主亲自走一趟青.楼是为看舞,可惜有人坏了郡主的兴致,倒是没能让郡主看个尽兴。”江流如是长叹,看起来确实为朱至没能去那儿看到他编的舞而遗憾。
    不过,朱至就不觉得了。
    “所以送上门来你是想告诉我,你愿意帮我?”朱至只要问自己的目的是否能够达到。
    “但凭郡主吩咐。”江流一副相当好商量,也愿意为朱至所用的态度。
    “条件呢?”朱至相信江流既然猜到她的打算,必然有条件。一个可以考取功名的人却不愿意考功名,其中的原因朱至无意深究,但人来到她这个郡主面前,必然不可能没有所图。
    “郡主果然是聪明人。小人为郡主举荐一位舞伎,此女舞技堪为西安第一人。小人希望事成之后,郡主能为此女去贱籍。”江流也不跟朱至绕弯子,立刻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要求。
    “好。”朱至答应得爽快,毕竟她不是也冲着舞跳得好,让朱元璋赦免那些教坊司的女子的打算,才会准备的?
    江流没有想到朱至答应得如此爽快,倒像是早有准备。
    不过这样也好,跟聪明人谈交易不用绕弯子,大家的时间都宝贵,挺好的。
    江流露出笑容,立刻问起朱至:“但不知郡主对这支舞有什么要求?”
    朱至的确有要求,可是江流听完朱至的要求后,瞠目结舌。
    “郡主好大的口气。”江流感慨一声,朱至挑眉接话道:“否则我又怎么会专门找你这样一个读书人。”
    要不是有难度,难不成皇宫大院或者是各地的教坊司找不出能编舞的人来?
    “这支舞要是编得好了,这些女子将来都可能成为良民。”朱至慢悠悠的丢出这句话,惊得江流抬头与朱至对视。
    朱至如此大的口气,真不怕,将来要是做不好被人笑话吗?
    “机会只有一次,你可千万别错过了。”提出要求的江流,难不成愿意半途而废吗?朱至的要求若非高,也不会敢对江流许下承诺了。
    “郡主就不怕我把事情搞砸了?”江流确实舍不得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这可能是这一辈子唯一的机会。
    然而江流打量着朱至,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好大的手笔。
    不料朱至听着江流的话露出了笑容道:“我输得起,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输得起。”
    和江流有所不同,朱至单纯只是想做成一件事,所以才会费心思。哪怕做不好,朱至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而江流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必须得把事情做好。对于江流来说朱至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必须要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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