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瞅着朱至那张脸,这一片黑青是怎么回事?好像手指印?
    饶是心里有数朱至必有应对之法的百川看到这一幕也表示,他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好吧!朱至这脸上到底是怎么弄的?他可好奇了!
    “改天我让人教你。”朱至一眼洞察百川心思,小声嘀咕一句。
    “一言为定。”百川小声回一句,朱至昂昂头无声回应,放心,她答应的事绝对说到做到,半点不骗人。
    朱至便就这样顶着脸上若隐若现的五指印进宫。
    饶是泰定帝料定自家女儿绝不是那会吃亏的人,但见朱至脸上那印子,第一时间泰定帝已经看向欧阳伦,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他的公主?
    欧阳伦这会儿正在那儿打量朱至,如何也是没有想到朱至脸上会有印子出现,心里正纳闷了,谁那么大的本事敢打朱至。
    对喽,欧阳伦对朱至的身手有所耳闻,确定一般人真伤不了朱至,所以能伤她的绝非等闲人!好想见见。被朱至打得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的欧阳伦迫不及待想长长见识。
    这会儿朱至已然道:“爹,是他打我在前,我才打的他!”
    结果下一刻欧阳伦都傻了,朱至纤纤细指指着欧阳伦的方向,那意思是说,打朱至的人竟然就是他,是他!!!
    欧阳伦懵了,他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他要是有这样的本事,至于被打成这样!
    泰定帝嘴角抽抽,诚然自家女儿够不要脸的,但那么扣人一顶大帽子,是不是太过了?
    是的,泰定帝心里那么想,眼神看向朱至也在无声询问。
    那有什么,不是为了堵人的嘴吗?
    行吧!
    泰定帝决定放任,因此道:“毕竟他是你的长辈!”
    “他能成为我的长辈都是因为姑姑,他敢对姑姑不好,他还算哪门子长辈?”朱至得把关系理清,“我就是上门问问,我怎么说都是宗人府宗正,家里的人受了委屈我不管,我还当什么宗正,趁早滚得了!”
    朱至继续丢出理由,泰定帝想给女儿竖大拇指,听听这条理多清晰。
    欧阳伦自己做了什么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怎么样,还想不认?
    当然,欧阳伦相当清楚,正因如此,面对朱至质问,他那是半句都不敢反驳。
    “最好他能识趣些,下回别再犯同样的错,否则我要他好看。”朱至握着小拳头完全不在意当着泰定帝的面让欧阳伦知道她的厉害!
    相对而言,朱至绝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正因如此,欧阳伦最好识趣些,别再让朱至找着机会对付他!
    所以,就算欧阳伦是假装告状,看看泰定帝,再看看朱至那张脸,他好想问上一句,一个两个的,是不是太不要脸了点?明明他是受害者,受害者。
    可是,欧阳伦敢反驳吗?
    一照面为了怕惹怒泰定帝,欧阳伦都赶紧表态,他完全都是为了做戏,如今朱至来了,听着朱至先扣他一个动手打人的罪名,欧阳伦真想说,他什么时候打的朱至了?
    就算没打,朱至说他打了,他就只能是打了!
    !!欧阳伦想啊,他要是出门跟人说,朱至就那么无/耻的扣他一个罪名,会有人信吗?
    欧阳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宫的,等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有人等着,着急追问:“驸马爷,怎么着?”
    “怎么着,那安和公主忒不要脸,竟然说是我先打的她,她才一时失手把我打成这样。”欧阳伦哪怕自朱至来了之后一声都不吭,也不代表他没有听见话。
    当时在心里反驳的话说不出来,现在终于可以说了!
    欧阳伦那叫一个义愤填膺!此生算是第一回 尝到什么叫有苦难言!他太难受,太难受了。
    “那该把府里的人叫过去对质啊!”有人给欧阳伦出主意,就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又不是不能找证人。
    欧阳伦想起朱至说的话,重复道:“你知道公主府里的人都是宫里出来的吗?你以为他们吃了熊心豹胆?敢指证安和公主?从前府里听我话的周保此时已经不知生死,那不是警告?”
    说到这儿,欧阳伦指了跟他一道从宫里出来的人道:“他也算人证,知道他当着陛下和安和公主的面说什么吗?”
    突然推到视线中央的人一顿,欧阳伦已然继续道:“他说,就是我打的公主,所以公主才失手把我打成这样。你觉得我再把府里的所谓证人叫过去,有用?”
    这一刻,出主意的人感受到一阵浓浓的恶意!
    欧阳伦挥挥手,“告不了,告不了!这都是皇家的奴才,我想让他们向着我,我凭什么?我要不是尚了公主,我什么都不是?我敢跟他们争,要跟他们争吗?”
    说到这里,欧阳伦是委屈的,可是他能怎么办?他能改变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了!
    谁让他面对的是大明权势最大的皇帝和公主,他有个屁能力与之抗衡?
    对此,一旁想再给欧阳伦出主意的人这会儿都说不出话来了,感觉再说下去,他是有多自寻死路。
    “你说我会不会真要死?”偏在这个时候欧阳伦问出这个问题,旁边的人一顿,随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安抚道:“怎么会,驸马可是大明的驸马。你就是想死,长公主不乐意,你就死不了。”
    努力安抚至此,也不容易。
    “你们要想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想想办法,我不能死,我还没享够荣华富贵。”欧阳伦似乎陷入癫狂的冲人喊叫,让人无论如何都要听他的。
    “是是是,驸马爷放心,我们一定会收拾残局,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得一干二净,半点不留。”哄人,不把人哄好了,那不是要闹出大事?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欧阳伦失了分寸!
    欧阳伦听到这话明显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对,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可以想办法补救,一定不会让人有机会把我们查出来。毕竟,真要是查出什么来,死的肯定不会只有我一个。”
    说话间,眼神落在一旁的人身上,看起来在笑,何尝不让一旁的人胆颤心惊。这欧阳伦求生不假,谁要是敢让他活不下去,他绝对会把所有人拖下水。
    嗯,这个事得上报。
    不到十日,让人如何也想不到的速度,伴随着欧阳伦跪在君前,声声哭泣自己如何被人拉上贼船,又是如何让人打着他这个驸马的旗号做私贩茶叶的事,再一次将事情反转。
    与此同时,派去查查案子的人也终于送来相应的证据,证明这私贩茶叶的事,看起来像是欧阳伦起的头,可是沿途茶叶购入,卖出,欧阳伦都没有参与,可以看出,是有人在找替罪羊。
    为验证这一说法,人证物证,各方面的供词都证明欧阳伦不过是个幌子,有人费尽心思把欧阳伦拉下马,无非希望将来出事,皇家看在欧阳伦的面子上,不杀欧阳伦的同时也能对他们网开一面。
    可惜,算盘打得过于响亮,此刻欧阳伦也终于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毫不犹豫的选择揭发人。
    本来欧阳伦未必知道是事情始末,他也不管那是谁,他只知道一件事,有人给他送钱花。钱给他花,他没有道理不要。
    如今欧阳伦意识到自身有错,立刻首告之。
    首告算是有功,欧阳伦把自己知道的人全都写了出来,上面有川陕的巡抚,更有当地不少官员,这么多的人,和前去核查此案的人送上来的名单是一致的,欧阳伦也有证据,虽然这些证据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只是日常他们交流的书信,但也证明对方的参与。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证明欧阳伦是受蒙蔽。加之他还是首告。虽然在此之前他也被人告了,那不是之前也没有想到会牵扯那么多人?
    最后泰定帝对欧阳伦的惩处是,念他首告有功,令其将私贩茶叶所得的钱财尽数上交,杖责四十,事情便就此掀过!
    至于其他官官勾结私贩茶叶者,处以斩立决,一应家产充公,儿孙皆流放。
    泰定帝看了看这一笔收入,不得不说,杀贪官确实是富国库的办法。
    只是欧阳伦配合朱至和泰定帝唱了一场又一场的大戏,如何也想不到最后命是保住了,可这四十杖责下来,半条命都没了啊!安庆长公主也为此事怨起泰定帝,这不是要人命吗?
    宁国长公主当姐姐的可不希望妹妹犯傻,提点道:“你莫要不识好歹,哥哥和至儿为了保住欧阳伦一条命费心伤神,你还要怪哥哥和至儿。若如此,以后你也莫唤我姐姐,我不要一个不识好歹的妹妹。”
    这回安庆长公主连连赔不是。
    “打他也是为他好,他做的事要他的命都该,只打他四十仗算什么?”宁国长公主可不蠢,才不会觉得欧阳伦不该打,四十杖责她都觉得那是轻的了。
    “之前至儿也打过他了。”安庆长公主提一嘴。
    “他敢养出打至儿主意的下人来,不该打?”宁国长公主倒要看看安庆长公主能想出什么话反驳。
    事实上安庆长公主说不出不要脸的话,故而许久没有作声。
    宁国长公主略是欣慰,至少自家妹妹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连理都不讲,那才是真真伤人。
    “打他,是为让他知道,你背后有人,你是大明长公主,这辈子他娶着你,自该对你好。若敢对你不好,自有人找他算账,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宁国长公主更得告诉自家妹妹这回事,警告道:“你可别说出伤人心的话,人心都是肉做的,伤了再想补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安庆长公主纵然被姐姐训斥着,却半个字都不敢回。
    又杀了一波贪官,朱至考虑的是,这简直是越捉贪官,贪官反而越多,见鬼了!
    郁闷之余,朱至考虑的更是,她手里的这些生意,是不是也该考虑上交了?
    因着这事,朱至又进宫了。朱雄英对此笑道:“不如搬回宫住。”
    没等朱至张嘴,泰定帝已然在第一时间喊道:“不成。”
    朱至想回答的,结果就那么被亲爹生生喊停,朱雄英毫无所觉的道:“爹担心什么?让汤显跟着进宫就是。”
    “你有儿有女了,你妹妹尚未和阿显圆房。”一看傻儿子完全不知事的样儿,泰定帝可就急了,说白得了!
    朱雄英本能问:“汤显正常吗?”
    朱至立刻回怼道:“有什么不正常的?”
    “那他怎么坐怀不乱?”对喽,真要是正常,能跟朱至朝夕相处就没有下一步?
    “商枝说我身体尚未完全复原,须得养身养性。”朱至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不是,父兄总盯着她圆不圆房的事算是怎么回事?过分了啊!
    “这还行。不然还是看看。”朱雄英丝毫没有讳疾忌医,提醒朱至也不许讳疾忌医。
    朱至瞪了朱雄英一眼道:“我进宫是有正事,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那点私事算什么事?一点都不重要好吧,先把最重要的事解决了才对。
    “你说你说,我不插话了。”朱雄英也知道谁都不喜欢被人盯着自己那点破事,言归正传。
    “我手里的产业问题。”朱至意示一旁的万河把她手里的生意那些帐本全都上交,泰定帝和朱雄英都知道朱至生意做得极大,毕竟能把北平这个国都都建起了,那是多大的生意自不必说了。结果看到万河领人搬着账本上来,一捆又一捆,这,好像大得出乎意料。
    “你这是?”朱雄英就得问问了,生意做成这样,朱至现在把账本弄上来是有什么打算。
    朱至解释道:“几乎关乎民生的生意大部分都由我占大头,也就说我所有的生意,我想让他们卖什么价,他们就卖什么价。”
    这话透露的意思,泰定帝和朱雄英眼中闪过光芒,这很重要。
    “早年我就说过了,生意也好,军事也罢,都应该由我们来掌控,唯有朝廷牢牢掌控,商人才不能肆意敛财。比如这米,比如这布。衣食住行,都是民生关键,尤其不能由商人控制。商人重利,在他们眼里,如何赚大钱才是最重要的,因而我们必须妨着点,不能让人肆意妄为。这些是我多年经营得来的,比的是脑子,既然收了回来,咱们就得牢牢握在手里,以保证民生。”朱至解释清楚,泰定帝感慨无比。
    谁承想一个爱财如命的人,竟然要把自己的生意全都上交朝廷,就为了让朝廷可以调控商价,以令商人不能再以奇货而居,以此大发国难财。
    因为爱财,朱至更清楚爱财的人为了拢财能做到什么地步,像她这样做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人何其少。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绝对不能赌人性,还是靠律法来管的好。
    “按你的意思不会只让朝廷接手而已吧?”朱雄英还是更敏锐,朱至早就说过了,权利不管是对谁来说都应该有所约束,朝廷亦如此。
    “对,立法,不仅对商人有所约束,也得防止朝廷滥法。”朱至就是那么个意思,果然是亲亲哥哥最懂她!
    朱雄英和泰定帝对视一眼,朱至道:“我知道,自来对商人其实没有多少约束,所以我提起这事,一时半会不知如何下手才好。这可是承上启下的一份律法,我们不是更应该用心做好。爹可别忘了,我们要开创一条海上丝绸之路,将来这交易不再只限于大明!”
    提到这里,朱至就问泰定帝了,“当年皇爷爷定下所谓不征之战,我可以理解为向他们展示大民的国威,所以他们进贡时,我们会以数倍还之。可是,国与国之间做这种亏本的生意,是不是过分了?咱们再大气 ,也不应该拿着百姓辛苦挣来的钱挥霍出去。咱们对自己百姓有那么大方吗?”
    显然,真没有!
    泰定帝被吐槽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方可以略表大方,那也不能让人拿我们当成冤大头,天知道就因为我们大明出手阔绰,引来了多少人。一来一回赚了三四倍的好东西,傻子才会不想来。花钱买人来给咱们纳贡,咱们缺这点人吗?”朱至嫌弃到极致,尤其更提出一点,“还有那倭寇,那是个什么玩意?他们胆敢对咱们动手动脚,屡犯边境,隔了海咱们就灭不了他?不灭他怎么震慑?那不是让人觉得咱们大明好欺负?”
    不征之国,管你什么不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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