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娟姐是心眼玲珑的人,她晓得甄太太与领袖夫人要好,所以待她一直贴心热忱,就是想维持一份亲好。
    平时想讨好都没处使劲,既然甄太太主动提起来,正好叫珍卿妹子露一露脸,在上层人物那留下好印象。
    娟娟姐就自作主张地,叫佣人把小姐的画架用具,通通搬到花园子里来。
    珍卿看过二十多分钟,可以说是胸有成竹了。正说趁着天光还大亮,回去继续给《玫瑰》上颜色。没想到娟娟姐已准备好,告诉她甄部长夫妇想观赏她在花园作画。
    珍卿没什么特别的表示,更别说表现得受宠若惊了。现在脑中全是线条、颜色、明暗。她随意地“嗯”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开始调制颜料,然后开始一点点上色。
    专注于工作的女孩子,有一层叫人神往的光环,看起来有纯然的赏心悦目。珍卿沉浸艺术创作的样子,把看客也带入她的艺术境界。
    甄太太感叹她小小年纪,有如此造诣还有如此专注力,想世上天才真是不少。娟娟讲一点珍卿的旧事,帮她在甄太太面前树立形象。
    颜色上了三个多小时,珍卿一鼓作气把《玫瑰》上完色,揉揉眼睛跟娟娟姐说画好了。
    《玫瑰》本来就是一幅小画,画起来不会旷日持久。甄太太对此画却是见猎心喜,非常诚心地恳求珍卿,能否把这幅画惠赠于她。
    珍卿为难地看娟娟姐,甄太太不明所以,这意思还不能一口答应。
    娟娟姐一看就晓得,这珍珍心里会有不快,之前说好这幅画送给她的,娟娟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拉着珍卿说道:
    “傻丫头,甄太太跟我最要好,我是你姐姐,她就是我姐姐,我们还分什么彼此的,送我的不就等于送她。”
    甄先生在一旁恍然发笑,掰着老婆的肩膀笑她:“伟珍,你见着喜欢的艺术品,也不管是否夺人所爱啊!”
    甄太太讶然地看珍卿,不好意思地跟娟娟姐说:“既是给你的,我倒不能夺人所爱了。”说着语气颇为遗憾。
    珍卿似是低头微笑,然后略有羞赧地说:“甄太太喜欢我的画,是我的福气,何谈惠赠呢?偏偏今日画好它,偏偏是甄太太今日看见它,说不好,是我的画等着甄太太,您若不弃就请收下吧。娟娟姐我再给她画,想必就算下一幅不好,做姐姐的也不能嫌我。”
    大家都应景地笑着,甄嘉廉先生笑问:“今日可能带回去吗?。”珍卿礼貌得体地说:“此刻还不行,颜料上得厚一些,少不得我要替姐姐姐夫留客,甄先生甄太太吃过饭玩一阵,这画料也就能出门了。”
    甄先生乐呵呵地搂着妻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甄太太也是真高兴啊。
    这一天晚餐是宾主尽欢,吃完饭后果真玩一阵,甄嘉廉夫妇携着画尽兴而归。
    珍卿洗完澡准备就寝,娟娟姐过来看她,姊妹俩说些交心的话。
    再一次,李娟对师妹的表现满意,或者还有难得的感动。
    刚才甄太太索画的时候,珍珍要是不假思索答应,她难免怀疑她在珍珍那的份量。可珍珍先犹豫地看她表情,对于甄太太索画也未欣喜若狂,已经充分给了她脸面,然后在她明示之后,她也大大方方地送了画,言谈应对真是漂亮。
    连她丈夫尉亭也赞赏,说珍珍小妹不但天才卓绝,待人接物也很得体,不愧是岳父岳父教养出来,跟她老婆一样聪明伶俐。
    李娟娘家没有兄弟姊妹,珍珍就相当于是她娘家人,她表现得好,她做姐姐的也有颜面。说句多心的话,就是夫家也要高看她的。
    娟娟姐想这么多的时候,珍卿看着她直叹气,开门见山地问:“姐,你喜欢甄太太吗?”
    娟娟姐笑着拍她一下:“她不害我还能帮我,我就喜欢她。你师娘还常教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想那么多做什么!”
    珍卿兴趣缺缺地点头,问娟娟姐在这相夫教子,有时候会觉得累吗?娟娟敞开心扉跟她聊,说世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她遇到的人家已经够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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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6章 大人物谈小人物
    五月初的天气真好, 财政部长甄嘉廉的府邸,正在举办一场暖意融融的生日宴会。甄部长的母亲徐老夫人,正在度过人生中第五十九个生日。老夫人无意大宴宾客, 做儿子的便只请近亲好友过来,给老太太祝寿。
    徐老太太在花园晒太阳, 身边围着她的儿女和相识, 她在阳光里感到愉快而安宁。人们在夏阳下游走谈笑, 尽情吃喝, 其乐融融的气氛让人放松。
    甄家大姐依偎在妈妈身边, 跟弟妇指着那圃法国玫瑰,赞美弟妇照料得真是好。甄太太说谁叫她爱这个,爱什么必然会精心侍候什么, 就像大姐爱挣钱,家里就越来越发达了。甄家大姐心中暗暗不快。
    这时候,甄家小女儿韩领袖夫人, 跟谁生着气似的走过来, 她弟妹甄太太问她怎么了。这韩夫人按捺一下, 还是没忍住抱怨:“现在的所谓艺术家,未免太张狂放肆了!”
    今天是老太太寿辰喜日, 本不该说不愉快的事, 但韩夫人是一国之母,她老母和手足并不阻止她说, 别人就更不会阻止了。
    “我老师季谖老先生, 看重慕江南先生偌大声名, 有几幅作品想托慕先生展览售卖, 他竟然不屑一顾, 非说展位已经满了。他连初出茅庐的学生, 都给了许多展位,却不愿给季谖先生腾出三五个位置。
    “听说慕先生收了个女弟子,学画不过两年功夫,慕先生平日极力推捧不说,这小姐一人作品就占七个展位,我老师连一个展位也不配,不但不配,还要受慕先生的奚落批判,老师今日已经气病了。”
    行政院副秘书长云希宜,是甄家在东洋的旧交,云副秘书长有要紧的公务,他老婆就代他出席了。
    云希宜的老婆叹息:
    “我听闻慕先生元配早亡,最喜欢收女弟子入门墙,对女弟子比男弟子好得多。慕先生那最小的女弟子,他手把手地教画画不说,她祖父过寿,慕先生还送房产送钞票。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学油画还没到两年噢,慕先生把她作品放到大师旁边,满心满意要带挈她少年成名呢。夫人说有七个展位的,就是最小的女弟子噢。听闻她聪明貌美,能说会道,最得慕先生钟爱,多少学了经年的‘男弟子’,都不及这小师妹‘进步’得快。”
    能参加如此宴会的人,多是七窍玲珑的人尖子。看韩夫人正在气头上,云太太专意添油加醋,这里头肯定有点名堂的。大部分人先选择坐观,看话题能怎么发展。
    聪明人不会随意插话,有个不聪明的却色兮兮地搭腔:“风闻这慕先生是学院派,他最喜欢画女人的身体。社会上说他伤风败俗,危害风气,学校也说不要画那些风俗画,可慕先生像被踩着命/根子,上蹿下跳地跟人骂仗,说不画女人的身体,就不配讲什么写实主义。还有传闻,他私下哄她的女学生脱衣服——”
    忽听甄家大姐喝一声:“够了,老太太的大寿之喜,你讲的什么污言秽语?!喝了酒就睡你的去,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刚才胡说八道的,是甄家大姐夫家的侄子。
    此时韩夫人也自觉失言,不该扰了老妈妈的好心情,连连跟她道歉说自己该打。韩夫人赶忙指着弟妹的玫瑰花,说这法国玫瑰开得真好,人看着都要心花怒放,请教她的弟妹怎么养的。
    甄太太笑得非常得意,说管着先总理陵园的某某,是她一位拐弯抹角的亲戚,他常到法国去选玫瑰种,便常请他帮忙给她带些回来。自从种起来之后,她跟园丁一同侍候这玫瑰,浇水、捉虫、上肥事事亲为,再没有比这更快乐的时候了。大家谈起园艺话题就轻松了。
    好吧,这才算把气氛扭转回来,
    甄嘉廉部长搂着妻子,跟大家笑着说:“我太太对玫瑰实在痴迷,不但活生生的玫瑰她爱,前日在韩尉亭家里,他小姨子画了幅玫瑰花,我太太就见猎心喜,夺了人家韩太太所爱。弄得画画的小姑娘为难呢。可是好花人争赏,好画人争看,伟珍把那画珍重地带回,老妈妈看到也爱上《玫瑰图》,却又夺我太太之爱了。这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甄太太笑着打她丈夫:“我喜欢的姆妈也喜欢,证明我眼光真不错。我是心甘情愿孝敬,你倒把姆妈说成强盗,有你这样做儿子的!!!”
    甄老太太笑得很慈祥,有一种很安详的快乐:“看着画儿,心里宁静,还很好玩。”
    她说得大家好奇起来:一幅《玫瑰图》好看就算了,怎么还能好玩起来?
    韩夫人叫女佣拿来瞧瞧,拿过来一看,发现这幅画并不大,就画着一红一粉两朵玫瑰。可那颜色的层次视感,给人非常奇妙的感受,这画法又逼真又抽象,明艳得仿佛看见花慢慢绽开,直到变成画上这个样子。
    徐老太太所言的有趣,应该是有两处巧思。
    一是说粉色玫瑰的花萼、花瓣中间,有一只头朝上的花蝴蝶,奇怪它为何不在花蕊上采粉,到底是不及爬上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有眼利的人发现一点端倪,原来草地上露出一条青色的腿,不知是什么虫子的腿,有人猜测可能是螳螂。
    而另一朵红色玫瑰花上,两只小蜜蜂站在花瓣上,其中一只高高站在花瓣梢上,肢体朝下仆卧在那里,看那情态好像怕从花上摔下;而另一只大点的蜜蜂,半站起来的棕黄身子上,能看见微黄的花粉。
    人们转着看那幅小画,脸上不觉带起轻盈的笑,甄家大姐六岁的大女儿,坐在妈妈怀里看那画,指着花朵里间杂黑纹的一处棕色,问妈妈那是什么
    一旁的韩夫人才恍然大悟,连连惊叹地抚着掌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红花里竟有三只蜜蜂,还有一只在勤劳工作,身子都扎在花蕊里,只剩下半截屁股在外头。”
    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有的人赞美“真是有趣”,有的人赞叹“果然有趣”。尤其小孩子很喜欢,嚷嚷着想要这幅画。徐老太太是觉得没法分,给哪个孩子都不好,赶紧叫佣人收回去放好。
    韩夫人欣然地说道:“要说炉火纯青,臻至化境,我倒觉得此画极有潜力。”想一想却柳眉微蹙:“我记得韩次长的夫人,是独生的女儿,她哪来的妹妹?”
    甄嘉廉部长呵呵地笑,故意卖关子说:“你若知此画是谁的作品,准得大吃一惊。”韩夫人故意不催促,笑笑地说:“弟弟你也不用逗我,我见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再难有什么事,还能叫我大吃一惊。”
    她弟妹甄太太说:“我们放在三姊妇幼局的《黟山轿妇》图,姐姐还记得吗?”不待韩夫人回答,甄太太笑意满满地说:“她画的苦难写实派我就喜欢,没想到她还能画这么精致漂亮的。”
    韩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弟弟甄嘉廉颇有兴致地揭密:“她师父就是慕江南先生,她正是慕先生的女弟子。她虽然只学了两年多油画,却师从李松溪先生,学过十几年的国画。小姑娘很有灵气,我看她前途不可限量。韩尉亭太太,正是李松溪先生的女儿,她既是韩太太的小师妹,不是韩尉亭的小姨子,还能是什么?”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中华研究院的院长郑余周先生,还有公民党监察院长明戈青先生,不约而同露出了然的微笑。
    甄家大姐打一下弟弟:“云里半天不到地面,你倒说她叫什么名字?她是哪家的小姐?”
    别人倒来不及说,郑余周先生出来抢话:
    “当年老朽在粤州考试举人,李松溪先生作为学道,负责监考和阅卷,说来还是老朽的座师,杜小姐论起来,还是我的小师妹呢!
    “她父亲杜志希教授,恰在我中华研究院麾下,如今正在冀州考掘一座古墓,杜家父女与老朽交往不多,不过论起来渊源甚深啊。
    “老夫去岁路经海宁,访亲问友偶遇一件奇事,正是关于这杜小姐的,不知老太太与夫人们,有没有兴致一听啊?”
    城府丘壑不浅的郑先生,突然冒出来说这一段话,大家一时间觉得很新奇纳罕,还不知道什么反应,老太太兴匆匆地说要听。
    徐老太太年纪大了,年纪大就耳背眼花,如今常喜欢听戏匣子,习惯了听故事找乐子。夫人们作为新式女性,也喜欢有个性的女孩子,便请郑先生快点讲。
    郑余周先生娓娓道来,从杜小姐父母私奔开始,讲她自幼慈母早亡,父亲又远奔他乡。她跟着老祖父在乡下长大,幼时从一位匡先生学经典书法,后跟随李松溪先生学国画书法经典。
    “老朽头回见这种女孩,比之多少男孩都有骨气。她继母待她虽然不错,她却不想做寄生虫,上学之余勤奋作画,就为攒钱买房将对她有劬养之恩的祖父,接到身边奉养天年。
    “余周听后极为感动,与申报肖先生欲资助其买房,结果杜小姐坚辞不取,道是少年人有头脑和手脚,不可寄食于人,空负少年。诸位不晓得,时下老少皆爱的《葫芦七子》,正是杜珍卿小姐的大作。不过杜小姐为人低调,不欲以真相示人,她的少年才名被埋没了。其实,如她这天赋深厚又勤奋者,何需慕江南先生偏袒带挈?慕先生虽孤高傲岸,却也不失清高,以老朽之心度之,怕是慕先生爱才心切,欲择英才而教养之,才对小弟子格外看重些。”
    大家都沉浸在这故事里,徐老太太不再清亮的眼睛里,流出晶莹的泪花,把她眼睛变得湿润,她饱含感情地询问儿子:
    “那杜小姐在哪儿呢?这么叫人心疼的小姑娘,我真想见一见她。”
    她儿媳妇欣喜地拍手:“姆妈,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她本来住在海宁,早前放假来应天玩,如今正在韩尉宁次长家。派一辆车过去,马上人就接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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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7章 老友聚餐生风波
    大家说去接杜小姐来。主人甄嘉廉问了才晓得, 家里的车都派出去。甄家大姐大手一挥:“怕什么,派我的车去。”
    韩夫人倒有点犹疑,关于慕先生和他的女徒弟, 她听了很多不一样的说话。其中就包括云希宜夫人的说辞。
    慕先生这风头甚劲的小弟子,她还听了更多不堪的说话, 说她青春貌美, 又负才气, 多少人爱她爱得不行, 天天放学校外等着许多追求者, 她每天轮换一个约会,一个月都不会重样儿,还有追求者乱放鞭炮, 造成交通事故还害死了人。还说杜小姐在韩家住着,韩家两兄弟都欣赏她,据说容亭的未婚妻张小姐还吃醋呢!
    韩夫人有这先入为主的印象, 态度转换就比常人慢些。但他的弟弟弟妇虽爱艺术, 也并非傻乎乎不能识人, 况且郑余周老先生,智慧人品她还信得过。他们总不见得会欺骗她, 只是为个半生不熟悉的小姑娘。
    等去请杜小姐的人回来, 却告诉大家杜小姐已离开应天,就是昨天夜里的火车, 人家小姑娘赶着回去上学。
    如此, 一段可以传为佳话的事情, 在此将要遗憾地收场。但甄府的管家去韩家请人, 也并非空手而归。
    韩次长太太托人奉上一画给韩夫人, 正是珍卿早前画的本欲送给吴二姐的《莲花》。只因原要给娟娟姐的《玫瑰》, 送给了喜爱玫瑰的甄太太,珍卿便把《莲花》补送娟娟姐,没想到最后《莲花》也没留住。
    韩夫人一见那幅《莲花》,脑中猛然现出一句诗,叫做“浓妆淡抹总相宜”,那画中的粉莲、荷盖、青蛙、浮萍,给人强烈的清新明艳之感,看着画仿佛瞬间身临其境,好像闻见荷香、听见蛙鸣,嗅到炎炎夏日的荷塘香气。
    韩夫人看得十分稀奇,问着周围的人:“慕先生的画很雄壮浓烈,我觉得太有冲击,这杜小姐的画,分明有国画中工笔写意的风气,倒正对我的胃口。这画妙极了。”
    其弟甄嘉廉先生笑着说:“二姐,慕江南先生对季谖先生的批判,呃,其实我也拜读过了。慕先生说季谖先生的画,不外是歪头绿脸的人,看着其实不像人,倒像是一个个妖魔,弟弟觉得说得恰当,您今天看了杜小姐的佳作,也该晓得她与她师父,并非是浪得虚名吧?!”
    韩夫人看着画真喜爱,说:“何时得便,我要亲见一番杜小姐。不过,我不想听你说老夫子的坏话。”弟弟当场塌她老师的台,她明显不大生气。
    其他人是连忙附和赞叹,说珍卿坏话的云希宜太太,脸上挂不住、心里堵得慌,可是此时的情境下,她绝不敢再随便说话,最好都想不起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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