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耿朝福瞬间的松弛,耿天不会忘记,而且,胡瞎子曾经问过耿天一句话,银戒指是否在身上,当耿天点头后,一直紧绷五官的胡瞎子笑了。
    “行了,老伙计,十年没见,你咋一来就吓唬俺家天娃。”
    扫了一眼耿天的耿朝福错了下脚步,走到胡瞎子身边,抓住了胡瞎子的手臂,出声打断了胡瞎子的打量,微微转头收回注视的胡瞎子呵呵的笑了,“你个老不死的还怪护犊子。”
    笑骂了一句的胡瞎子在耿朝福哈哈哈的大笑中被拉进热乎乎的大平房。
    ☆、 第 6 章
    两个相携消失在视线的背影中,有些迟疑的耿天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耿二生,一如既往的慈爱中有着担心也有着安抚。
    咚的一下,好像直到这一刻,耿天才清楚的意识到他不是一个人,不是孤身在外的游子。
    彻底松口气的耿天咧着嘴笑了,熠熠发光的双眼中终于在回家的第二天有了神采,那是一种耿二生一直希望看到也一直喜爱看到的精气神。
    被感染的露出笑容的耿二生伸出粗糙的大手蹭了一下耿天的额头,如耿天小时候那样,粗糙的手掌有着入心的温暖,“娃,爹在那。”
    仅仅一句话,耿天笑眯了眼,用力点点头,“哎,俺知道。”
    明白自家儿子的聪慧,耿二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伴着耿天在耿大生的招呼下走进了屋子,挂着笑容,平静的耿天最后一个走进耿朝福的东屋。
    再次落在身上的注视,耿天没有了紧张也没有不受控的冰冷,默默的感受着那份不知名的温暖,耿天脸上的笑意加深,“胡爷爷。”
    率先招呼胡瞎子的耿天让胡瞎子顿了一下随即哈哈哈哈的笑了,“不愧是耿老虎的孙子,好、好孩子。”
    哈哈大笑的胡瞎子冲口而出的夸奖让耿朝福又好笑又好气,扫了一眼笑眯眯的耿天,耿朝福轻轻咳嗽一声,“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老实的。”
    仅有一句的附和虽然极其的轻描淡写,但相交了一辈子的胡瞎子怎会感觉不到那份清淡之下的骄傲,失笑的摇摇头,胡瞎子没有多说。
    在胡瞎子看来,人啊,一辈子的命都是定好的,天娃虽然幼年失孤,可却是个福气极大的孩子,而这份福气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越来越厚,尤其是明年,命定之人出现,耿天会一飞冲天。
    暗自摇摇头的胡瞎子随即放开这茬,而是看向耿朝福,“行了,老东西,东西都备齐了?”
    胡瞎子认真的询问让耿朝福脸上浮现出肃然,“齐全了,瞎子,这次靠你了。”
    郑重的拜托让胡瞎子微微顿了一下,紧了紧双手,“老东西,单靠我不行,你家要出一个人。”
    胡瞎子的话让耿朝福皱起了眉头,“出一个人是没问题,问题是当时老六没说让俺们爷几个谁去。”
    耿朝福的回答让胡瞎子皱起了眉头,微微转头扫了屋内的四人一下,沉默了半响,最后看向耿天,“老东西,娃去吧。只有娃去才能把所有的老辈请回来。”
    胡瞎子的话让耿朝福呼吸一滞,顺着胡瞎子的目光看向耿天,一脸疑惑的耿天和耿二生不解又担忧的目光让耿朝福叹了一口气,冲着耿天摆摆手,“天娃。”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耿天知道肯定跟自己有关,抿了下双唇,耿天走到耿朝福身边,“爷。”
    轻声招呼一声后,耿天站在了耿朝福和胡瞎子面前,看着虽然不解却没有失去平和的耿天,耿朝福笑了一下,“天娃,除四旧那些年,为了保命,咱家的保家仙全部送回山里,这些年,也没接回来,不是不想,而是当初你舅爷说了,不倒时候不能接,祖祖辈辈扛旗的人家,凡事都讲究个缘法,爷啊,原本以为这辈子看不到了,可没想到,到底还是等到了。”
    耿朝福虽然没有多解释什么,但目光中的那份想念和复杂耿天不会错认,要说心里不发憷是假的,可耿天更多的却是害怕成了一个扛旗的。
    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这些事,耿天知道的不少,可打心理讲,耿天不愿意年纪轻轻成了一个农村流传已久的大仙。
    想倒这里,沉默半响的耿天抬起低垂的眼帘的看向胡瞎子,“胡爷爷,俺去行,可俺不想扛旗。”
    耿天的话让胡瞎子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哈哈的笑了,“娃,你以为谁都能扛旗啊,你想扛,赵老六也不能干,你只要跟着爷爷进山把老辈都接回来就行。”
    胡瞎子的回答和耿朝福笑呵呵的附和让耿天松口气,嘿嘿笑了两声点点头,“那俺去。”爽快的回答让几个人发出阵阵笑声。
    随后的几天,忙碌的准备后,终于等到腊月二十三,天还没亮,早早起床的耿天里外一身新的走出房间,看到忙碌的耿二生,又看看拿着罗盘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的胡瞎子,耿天悄悄的走到灶房,刷牙洗脸,快速的收拾个人卫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天空微微发白,总算停下掐算的胡瞎子放下了手中的罗盘,“可以了,二生,你跟大生把金克子和黄纸准备好,老东西,全猪摆在院子里,俺们启程,你们就烧香。”
    仔细交代清楚后,胡瞎子待着耿天在三人的注视下离开了耿家大院,一手扶着胡瞎子,一手扛着一根用黄纸扎成的大旗,身上披着红布背个大包的耿天和胡瞎子沿着后山的小路走进了属于耿家的老山。
    积雪遮掩的小路,前行的路越来越难走,可无论是胡瞎子还是耿天都紧绷着五官没有一人吭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耿天感觉入眼的一切都是白雪皑皑时,胡瞎子终于停下了前行的脚步,手中的罗盘放下,面朝东方,事宜耿天跪下,按照胡瞎子的指示,跪在雪地上的耿天打开背包,把三酒三供摆在了地上,随即点燃手中的十二根香烛,三拜之后,“耿家不孝子孙耿天接老祖宗回家。”
    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吼在老山中传递的很远很远,荡荡的回音中,只见插在地上的十二根香急速的燃烧着,下意识的看向胡瞎子,此时紧绷五官的胡瞎子脸色有些发青,“点酒。”
    胡瞎子的话音刚落,耿天赶紧拿出防风打火机把摆在面前的三大杯烈酒点燃,呼的一下,足足窜起一掌高的湛蓝色火苗把耿天惊了一下。
    还没等耿天回神,胡瞎子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赵老六,我老胡跟你家娃来接你们回家了。”
    沙哑的喊声有着耿天无法理解的颤抖,一声、两声、三声、十七声、六十一声、直至九九八十一声干哑的嘶吼落下,呼的一下,扶着胡瞎子的耿天一下子扎在了雪堆里。
    好像泰山压顶似的重量把耿天吓的汗毛都站起来,可就是这一下却让胡瞎子笑了,边笑边顺着眼角流出的泪水让耿天知道成了。
    可随即耿天犯愁了,这完全被压下怎么回去啊,想法还没落下,浑身上下顿时一轻的耿天隐约的听到阵阵哄笑声,这下子,耿天有些发毛了,“胡爷爷。”
    带着颤音的喊声让胡瞎子呵呵的笑了,轻轻摇摇头,疲惫的拍了拍耿天的手臂,“娃,别怕,有你舅爷,啥事都没有,他们这是稀罕你,跟你玩哪,以后啊,你就知道你家这堂仙多厉害了,不过娃啊,听爷爷一句话,钱是好玩意,可不能忘本。”
    低沉的劝说让耿天愣住了,定定的看着满头银发,脸色发青的胡瞎子,或许是耿天的目光太热切,也或许是终于完成了一辈子的心愿,胡瞎子默默的看向远方,“娃,你这条命啊,是老六逆天求来的,否则按照老六的道行,哪能不到三十就走了,娃,咱农民不易,乡里乡亲的,要是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吧,给老辈子积德行善,也让他们早点得道升天。”
    低低的话语干哑的好像破锣,可落在耿天耳中却重重的击打在心中,曾经那一丝的念头从最初的模糊变的清晰起来。
    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站起身的耿天扶起胡瞎子脸上露出一丝不符合平日温和的笑容,“胡爷爷,俺懂,一个人富不是富,再说守着这大山,俺家能做的太少,您放心啊,俺耿天不是个忘本的人。”
    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胡瞎子知道耿天明白他的意思,其实看到耿天的第一眼,胡瞎子就知道,红光闪烁的耿天发财了,而且还是横财,可伴随着红光的还有一丝黑线,胡瞎子真怕老伙计留下的子孙因为这笔横财而出啥事,真要是因为贪心出事,他下地下可没脸见老伙计了。
    露出一丝欣慰的胡瞎子搓了把脸,拍了下耿天手臂,胡瞎子让耿天把带来的黄纸烧了,飞舞的烟灰一点点消失在空中,直到全部消失,胡瞎子才带着扛着大旗作为引路人的耿天快速往回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回了保家仙,回去的路上,俩人行走的极其顺利,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耿家紧邻山脚的砖瓦房已经出现在眼前。
    “胡爷爷,看到俺家了。”
    有些兴奋的耿天扶着胡瞎子快步往前走,刚刚绕过房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这一次,没有走在第一位的胡瞎子,错开身,让扛着大旗的耿天率先走进了摆满了供品的大院。
    紧随其后走进院子的胡瞎子甚至来不及喝一口水,在耿家四口点香的时候,走到书桌前,拿起早就摆放好的黄纸,朱砂快速的写上两行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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