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实验室跟哪个企业合作,合作什么,都是教授决定的,我事先也不知道,”南月才想插话,爱月接着说,“牵头的都是教授,我们只负责在实验室里做研究,跟他们的人基本没有接触。”
    南月这才住了嘴,面色却没太多缓和。
    爱月回了房,锁上门,一头扎进被子。
    对于亚际集团,南月谈虎变色,爱月是知道的。她的生父在港口建设施工中意外身亡,连个尸首都没有,对这个企业,南月怨了多年,哪怕重建家庭,这怨也不曾减少。
    那年爱月六岁,才准备为上小学而将户口迁去深圳,却再没了机会。户口本上,只留下了广西至上海的变迁。南月也刻意隐瞒前夫身份,在深圳生活的那六年,当做从未存在。
    就当做,她从一出生,就叫林爱月。
    一同不再出现的,还有那她再也送不出去的缅栀花。
    她没南月那样感情用事,施工意外,罪责不在亚际。直到十二岁那年,她在大街上见到了戴娅珠宝的那朵缅栀花,她再也送不到爸爸手里的那朵缅栀花。
    那时年幼,她只觉得这个企业夺了她爸爸,又夺了她送给爸爸的礼物,怎么能不讨厌?多年寻不到答案,她长大了,情绪也就淡了。
    她对亚际,不过是对陌生人再多一点反感。
    所以……应绍华干嘛要亲她!
    她是不愿跟这个企业这个人过多接触的,所以从一开始,对他便只有高度的恭敬和客气。应孚海早已退休养老,她觉得无妨;实验室签了亚际,她也属无奈。
    但后来一次次接触甚至被他吻了是什么鬼啊!
    喝得头晕脑胀,爱月趴在床上不愿再动。
    任由那张温然俊颜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
    日本的大学院一般在三月下旬陆续开学,在关东和关西地区上学的人,一开学就能见到樱花盛放。
    过完十五元宵不久,爱月就提早启程去了东京。
    这段时间里,林决忙于工作,没回过家,林决都这么忙,身为集团首脑的那位更是不可开交。
    忙到跟她没了一点联系。
    回到东京,实验室里人都快齐了,魏子煜随团队出国参加学会研讨,而沈婳则在外面旅游,她读文史类的研二,自然不像他们理工科那样忙碌。
    在实验室里度过了一周日升月落的忙碌,爱月接到了青森疗养院的电话。
    青子近来身体状况不太乐观,情绪出现持续不稳定,问爱月有没有空过去一趟。
    她很快买好新干线车票,背个双肩包就出了家门。
    然后在家门口阶梯之下,看到停着一辆车,一个男子,爱月见过,是应绍华的部下。
    她感到不妙,继续往下走,男子主动迎了上来:“林小姐,我是应先生的部下,先生知道您今天前往青森,派我过来接您。”
    一直没再找她,却盯着她的动态。
    爱月:“多谢应先生,我已经买好车票,不麻烦了。”
    她说完就走,男子拦下她:“林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她到底还是没能拒绝。
    男子把爱月送到羽田机场,穿过贵宾通道,那里停了架湾流g250。应绍华的行程遍布世界,那架g650自然不离身,而这架飞机,昨晚才从香港起飞,来这里等待她。
    走进舱门,见到爱月的空姐在一瞬稍变脸色。那副样子,没少向应绍华献媚吧?
    一路除了送来餐饮,空姐再没搭理她。
    到了青森机场,转直升机进疗养院,青子的管护人员游子在那里等待。
    回去路上,游子摇着头,声音不忍:“青子的情况真的很不好,你要做点心理准备,我们才开会讨论过,也许,她快到解脱的时候了。”
    爱月抿紧唇,逼回眼泪。
    “青子,今年也有快九十岁了。”
    进了屋子,青子缩在角落里,目光空洞,头发凌乱,老态龙钟。
    爱月慢慢接近她,才想开口唤她,她突然警觉,厉声喊:“——别过来!”
    爱月吓了一跳,还柔声哄她:“青子,是我,小月呀,小月回来啦。”
    听到这个名字,青子猛地抬头,直勾勾地盯着爱月,半晌,疯癫地笑了:“小月,小月,是小月呀,小月来看我啦。”
    她仍是青子唯一认得的人。
    过年时三姨给她们装了些浴足的药材回来,爱月带了过来,晚上泡好药水,端到青子面前:“青子,我们来洗个脚,洗完了就能好好睡觉哦。”
    药香四溢,青子呆着没动。
    “青子?”
    “诶?……好呀。”
    在瑶寨那几天,爱月向三姨讨教了几招按摩手法,不过也是些皮毛,按在青子脚上没轻没重的,但她一直乐呵呵地笑着,很享受的样子。
    爱月一边按,一边跟她聊天:“用这个水洗完脚呀,青子头就不痛了,就可以好好睡觉了。”
    青子傻笑:“真舒服,小月呀,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泡不到喽。”
    爱月抬头:“什么?”
    青子咯咯笑了。
    泡完脚,青子的精神安定了许多,爱月安抚她睡下,出门去了应孚海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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