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这么扶着白崇上楼梯,对宋文然来说就太艰难了。
    他站在楼梯前面,轻声唤道:“白先生,能站得稳吗?”
    白崇嗓音沙哑低沉,微微抬起头几乎是咬着宋文然耳朵在说话:“不能。”
    宋文然觉得耳朵深处仿佛都被搔得痒了,他下意识缩一下,接下来的话不那么顺畅,“我只是想,看你能不能站稳了,我背您上去。”
    白崇呼吸灼热,贴着宋文然耳朵问他:“能背得动吗?”
    宋文然突然有些不服气,他转过头来看着白崇,“您说呢?我才二十七岁。”
    他们两个对视着,白崇呼吸间的酒气仿佛都被熏染了一点不真切的暧昧,眼睛里占满的全是对方的身影。
    白崇哑着嗓子说:“你觉得我太老了?”
    宋文然连忙说道:“我没有,我只是想要背您上楼。”
    白崇依然看着他,伸手扶住了墙壁,从宋文然肩上离开站住了。
    宋文然在他面前蹲下来。
    白崇缓缓趴了上去,结实的前胸紧贴着宋文然后背,他感觉到宋文然用双手托住他大腿站起来,他则一只手揽住宋文然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按在他脖子上。
    宋文然背起白崇,一步一步朝二楼走去。
    白崇的手掌贴着宋文然的脖子,轻轻滑动。手心所碰触到的肌肤细腻光滑,并不像是个曾经的军人那般粗糙,他修长的手指滑到宋文然的喉结前面,用指腹磨蹭着,随后他感觉到宋文然有些紧张的咽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滑动一下。
    宋文然心跳得很迅速,不知道是因为背着白崇上楼导致心脏负担有些重,还是因为白崇那只不安分的手。
    他加快速度,爬上了二楼也没有把白崇放下来,而是直接朝着白崇的房间走过去。
    白崇在宋文然身后趴着,手指往下稍微勾开他领口,突然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宋文然一愣,意识到白崇说的是他胸口的伤。这条伤口白崇应该只看过一次,却没料到他到现在还记得。
    第31章
    “那个伤,是我爸妈离婚之后,我妈妈的第一任男朋友拿刀砍的。”
    直到现在宋文然还记得那天晚上的嘈杂,妈妈与男友大声的争吵,那个男人举起刀时,一瞬间反射到宋文然眼睛上的刺目的灯光。
    他妈妈把他朝后面拉了他一下,刀尖从胸口划过,划开了皮肤,鲜血瞬间溢出来。
    一开始他都没觉得疼,后来被妈妈抱起来朝外面跑时,胸前的伤口摩擦着衣服,下楼时激烈的晃动,他这才感觉到强烈的疼痛,开始哭出声来。
    在那一次之后,那个男人去坐牢了,他妈妈换了一个新男友。这个男人不打他不骂他,连话都很少和他说,他们就像是一对陌生人,彼此擦身而过也可以一言不发。
    宋文然逐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他经常放了学不想回家,背着书包在小公园里流连,看别人的小孩牵着父母的手滑滑梯荡秋千。他知道自己比起普通小孩来缺失了许多东西,其中他最想要的还是亲情。
    这就是到了现在,他会牢牢抓住温文倩不放手的原因。
    很久没有去回忆过去的那些事情了,如果不是白崇问起来,宋文然并不愿意去回忆,沉浸在那种情绪里走不出来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白崇手指停在宋文然领口没有再继续朝下,他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宋文然把白崇背进了房间,放在他的床上。
    保姆的脚步声“嗒嗒嗒”从一楼跑上来,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白开水。
    白崇抬起手按着额头,看到保姆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他摇一下头说道:“我想喝茶。”
    保姆连忙说:“那我去泡。”
    “不用你,”白崇对保姆说,“你去睡觉。”随后他看向宋文然:“你去。”
    宋文然点一点头,对保姆说:“阿姨你去休息,我来就好了。”
    白崇平时喝醉了也不喜欢麻烦保姆,听到他既然这么要求了,保姆裹紧身上外套朝外面走去,“那我就去睡觉了,有事招呼我啊!”
    等保姆离开,宋文然拉过被子给白崇盖上一点,“我去倒茶。”
    水是保姆刚才烧好的,宋文然找出白崇的茶杯,丢几颗茶叶进去,倒进开水泡开。
    青绿色的茶水瞬间逸出香味来。
    他端起茶杯上楼,回到白崇房间时,看他又把被子掀开了。
    宋文然走过去把茶杯放在床头柜上,轻声说:“茶太烫了,凉一会儿再喝吧。”
    白崇看着他没说话。
    宋文然说:“要我帮您把衣服脱了吗?”
    白崇突然一只手撑在床上想要坐起来。
    宋文然连忙伸手去扶他,在扶着白崇起来之后,却感觉到白崇推了他一下。
    他被白崇从床边推开,接着白崇自己下床,光着脚就跌跌撞撞去了卫生间。
    宋文然下意识想要跟上去,白崇却从里面关上了门。他盯着卫生间紧闭的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床头柜上茶杯的温度。
    白崇一个人睡着一张两米宽的大床,床单和被子都是深灰色的,上面有印花的暗纹,乳白色的墙壁上空荡荡的没有挂一幅画或者照片,床头柜上也干净整洁,这时就放着两个水杯和一个小闹钟。
    单身成年男人的房间,让人感觉有些冷硬,少了点温馨。
    卫生间传来水声,宋文然不知道白崇是在上厕所还是吐了,他站起来走到卫生间门口,想要敲门又觉得不妥当,刚要退后时,面前的房门突然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白崇的脸和头发都是湿的,并且还在不断地往下面滴水,浸湿了他的衣领。外套已经脱下来不知道被他丢去了哪里,衬衣一边下摆被抽了出来另外一边还塞在裤子里,而衬衣上面的领口松松敞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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