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面无表情,赵大姐儿因为嫁妆和弟媳交恶,以及胡家老三在宪司衙门做书办,丈人是杭州知府衙门衙役头儿这事,卷宗上没有,她让人打听时,也没有,是有人抹平了,还是有人欺瞒了她?
    金拙言吗?只有他,能把这事彻底抹平,以及,能把她欺瞒成这样……
    李夏心里五味俱全,说不出的难受。
    现在看,阿爹当年那桩枉断案子,不是因为阿爹笨,而是……这案子,只怕是冲着大伯去的……不是阿爹连累了大伯,是大伯连累了阿爹……
    郭胜说完,看着李夏,屏着气等她发话。
    李夏沉默了好一会儿,沉声道:“一会儿你就去一趟杭州城,把五神淫祀这件事,告诉五爷。”
    “是!”
    “把话说清楚,五爷心性阔大忠厚,又是个少年,说清楚是怎么送子的,你怎么发现的这事,立刻就赶过去告诉他了,其余人,一个字没敢说,告诉五爷,让他立刻告诉王爷,之后,让他不必多管了。”
    李夏声音很低,一字一句,慢而清晰。
    “是!”郭胜眼睛里星光闪烁。
    姑娘要把这案子交到王爷手里,是为了五爷,还是为了王爷?
    ………………
    隔天天刚蒙蒙亮,李文山就被郭胜叫到书院门口,直截了当、明了无比的说了溪口镇五神淫祀,祸害妇人的事,再提点一句请他转告王爷处理。
    郭胜上马回去了,李文山目瞪口呆的站在书院门口,直呆了小半刻钟,才恍过神来,往后退了一步,转个身,刚走了两步,就一脚绊倒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
    这样的事,太骇人听闻了,天底下怎么能有这样的事?这简直……简直……
    李文山爬起来,只气的胸口堵的快要炸开了,也不进书院了,干脆往大门口的台阶上一坐,他就在这儿等王爷。
    一直等到书院里传出第一遍钟声,秦王等人还没见踪影,李文山呼的站起来,照惯例,这个时候还没来,秦王他们今天就不会再来了。明天……不行,他无论如何也等不了明天!
    李文山站起来,奔着明涛山庄方向,甩着胳膊跑过去。
    凭着这口怒气恶气顶着,李文山竟然一口气跑到了明源山庄门口。
    陆仪得了禀报,急忙出到山庄门口,看着跑的浑身汗透,幞头没了,头发也散了,脸色青白,喘气喘的嗓子里叽叽有声的李文山,惊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出什么事了?”
    李文山面朝山庄里面,坐在门房给找的一只小板凳上,“大事!气死我了,大事!”李文山连累带气带喘不上气,一把揪住陆仪的衣服,越急越说不出话。
    “来人,把李五爷架进去。”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陆仪叫了两个小厮过来,李文山被两个小厮架起来,话还在说,“我要……见王爷,得跟……王爷……”
    “别急,先缓口气,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我这就带你去见王爷。”陆仪连声安慰李文山。
    陆仪在前,两个小厮架着李文山,走的飞快,很快就进了秦王的院子。
    金拙言和古六正坐在廊下下棋,看着两个小厮架着的李文山,呆了片刻才认出来,两人一起站了起来,同时出声急问:
    “李五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都别急。”陆仪抬手止住吓了一大跳的金拙言和古六,看向李文山,“你别急,你这个样子,没法说话,让人先侍候你洗一洗,喘匀了气才好说话,不要急。”
    李文山不停的点头,他不全是急,他是气急了。
    小厮侍候着李文山沐浴洗漱,拿了套新衣服给他换上,洗好换好出来,李文山也喘匀了气,一眼看到秦王,就要扑上去赶紧说事,扑到一半被陆仪一把抱住,按在椅子上,“不要急,先把那碗宁神汤喝了。”
    李文山几口喝了汤,长长舒了口气。
    不等他说话,古六先着急的问起他,“你怎么过来的?门房说看着你一路跑过来的。”
    “就是跑过来的,从书院。”李文山点头。
    “啊!”古六眼珠都快掉下来了,“你疯啦?”
    “今天一大早,郭先生过来找我,郭先生叫郭胜,是我阿爹新请的师爷。”李文山不理古六,看着秦王,抖着嘴唇,话说的很急。“郭先生说,他是连夜赶过来的,他说他昨天到紫溪盐场看脚夫和工役的事,路过溪口镇,见离镇子半里来路,有座不神不鬼的庙,就顺脚过去看了看,结果……”
    李文山将五神送子的事说了,“……郭先生说他想来想去,没敢把这事告诉我阿爹,我阿爹是个老实人,也没什么本事,郭先生说他吓坏了,谁都没敢告诉,想来想去,只能跑来找我,让我赶紧告诉王爷,这事……怎么能有这样的事?这还是个人吗?怎么能这样?”
    李文山说到最后,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干脆失声痛哭起来。
    古六听了个目瞪口呆,那样子跟李文山不相上下。
    金拙言紧绷着脸,目光灼灼的直视着秦王,秦王看不出什么表情,捏着折扇的几根手指都是一片青白。
    陆仪看看秦王,又扫了眼目光灼灼的金拙言,再看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文山,有几分怜惜,这个李五,倒是真正的赤子之心。
    “别哭了,你再哭,我也想哭了。”古六拍着李文山,眼圈发红,这种淫祀祸害乡民的事,他从小就听说过不少,惊愕之后,也不过感慨几句,这会儿看到李文山竟然哭成这样,也跟着难过起来。
    秦王慢慢呼了口气,迎着金拙言的目光,垂了垂眼皮,再看向陆仪,吩咐了两个字,“去查。”
    陆仪微微欠身,转身出去了。
    金拙言上前捅了捅李文山,“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这样丧尽天良的恶人,犯到咱们兄弟手里,那就是他死期到了,别哭了,咱们商量商量怎么办。”
    李文山不停的点头,从古六手里接过湿帕子,一把接一把,把一张脸擦的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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