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落了座,郭胜不客气的作主点了菜,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饭,伙计收拾了桌子,上了茶。
    柏景宁抿了几口茶,使了个眼色给管事,管事带着众长随护卫,散在门口诸处警戒,柏景宁看着正说的热闹的郭胜,捉到话缝儿笑道:“胡兄这话说的极是,我瞧着胡兄和徐兄,也不简单呢。”
    徐焕一个怔神,郭胜大睁着双眼,哈哈笑着,冲柏景宁竖起大拇指,“先生好眼力!我也觉得自己不简单,我这个表弟,就更不简单了。”
    “有件事,想请胡兄帮个忙。”柏景宁笑看着郭胜,直截了当道。
    郭胜爽快无比的挥着手,“你只管说!只要在下办得到,一句话!”
    “胡兄必定办得到。”柏景宁上身微微前倾,笑道:“想请胡兄帮个忙,布个局,看看能不能钓到点儿东西。”
    徐焕呆了,郭胜一个怔神,看着柏景宁,也不掩饰脸上的惊讶和意外,“您这话?什么意思?往哪儿布?要钓……您只管说,只要我和表弟能办得到。”
    “那就有劳胡兄和徐先生了,不瞒两位说,昨天晚上,我泊船的岸上,发现有人窥探,只怕没怀什么好意。”柏景宁干脆直接,徐焕眼睛都瞪大了,郭胜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直直的看着柏景宁。
    柏景宁看看徐焕,又看看郭胜,“两位提醒的极是。”
    徐焕脸色白了,目光从柏景宁瞪向郭胜,嘴唇抖了几个,“咱们……咱们……”
    难道柏景宁都知道了?
    “柏帅这话,我有点儿听不懂。”郭胜敛尽了笑容,神情严肃。
    “赴任之前,沿海海患之猖獗,海盗之无法无天,柏某已经想到了,两位的话,又提了个醒儿,看来柏某已经被人盯了不只一天两天了,能平安到今天,实在是侥幸之极。”
    柏景宁看着愕然中带着恐惧的徐焕,和神情紧张的郭胜,倒笑起来,“柏某既然平安到今天了,这往后,自然也要平安下去,总不能再任由贼子窥探谋划,伺机而动。”
    “那是那是。”郭胜喉咙有点儿紧,这话,怎么听怎么象是在说他。
    徐焕一张脸白的没人色,瞪着柏景宁,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唉,完了,人家全发现了,他早就跟老郭说过,这事不靠谱……
    柏乔看看徐焕,再看看郭胜,一脸的笑,这两个先生,全是嘴上功夫啊,一听说是真的,还没亲眼见呢,就吓成这样了?
    “两位怎么吓成这样了?”看着明显吓坏了的徐焕,和吓的不轻的郭胜,柏景宁也笑起来,“我瞧郭兄也是个有胆子的,不象是……”
    郭胜一听这话风,立刻抬手抹了把没有冷汗的额头,叹了口气,“柏帅不知道,我和表弟,经过一次海匪抢劫。唉,六七年前的事了。”
    徐焕听郭胜又开始要长篇大论,心里一下子放松了。
    “那一年,表弟刚中了秀才,多读了几句诗,想到海上抒发抒发胸怀,我俩就从明州港包了条大船,想往南走上几个月看看,好好开开眼界,飘了几天,傍晚时分,遇到两只海盗船围着一艘刚刚出港的大船。
    照理说,海盗登船,能要到钱就不杀人,出海的商人,都是知道要拿钱保平安的,可那一回,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伙海盗上了船就开始杀人。
    我和表弟吓傻了,那一趟,我和表弟以为,此生休矣。
    那伙海盗杀光了满船的人,把船上的货搬到自己船上,就任由那艘到处都堆着尸体的大船,飘在海上。唉,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们没看到你们?”柏乔忍不住问了句,“没伤你们?”
    “看到了,船舷上趴着个浑身血的匪徒,还冲我和表弟咧嘴笑着挥手,表弟当时就吓的小便失禁。”郭胜一脸后怕。
    徐焕瞪着他,他什么时候小便失禁了?
    “这是要杀一儆百。”柏景宁凝神听了,片刻,低声道。
    “柏帅英明,后来回到岸上,是这么听说,不过,到底是什么事儿,就不知道了,那家子海商,也不是一年两年的生意,照理说规矩都懂的。”郭胜一脸感慨。
    “你们继续往南,还是回来了?”柏乔看着徐焕问道。
    徐焕没答话,他哪知道啊,郭胜笑道:“当然是回来了,那一趟之后,我和表弟有两三年不敢出海,后来……就不那么怕了。柏帅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我和表弟也算是经过事儿的人,只要我和表弟做得到,必定竭尽全力。”
    郭胜冲柏景宁长身拱手,神情郑重。
    “好,一来,我想用用你那条船,要紧的东西,以及,内子小女,想挪到你那条船上,暂避一时。”柏景宁干脆明了的说道。
    郭胜这一下是真愕然了,瞪着柏景宁,“柏帅这是?”
    柏景宁看着郭胜,抖开折扇,慢慢摇着笑道:“柏某倒要见识见识。”
    “要是这样,”郭胜深吸了口气,“柏帅要是能如今信任在下,在下在这华亭,有几个能托付的熟人,不如另找一条船,安置女眷,在下愿与柏帅一起,见识见识。”
    “好。”柏景宁紧盯着郭胜,片刻,点了下头。
    柏景宁和郭胜几乎头抵着头,你一言我一语商量了一会儿,几个人出了酒楼,各自回船。
    柏乔紧跟着父亲,临近码头,见四下人少了,拉了拉父亲低低道:“阿爹,那两位底细还没查明,看今天这样子……”
    “这两个人不简单,和咱们只怕也不是偶遇。”柏景宁接过儿子的话,柏乔看着父亲。柏景宁伸手揽在儿子肩膀上,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道:“乔哥儿,如今的情形,咱们一定得有个援手,这沿岸的官兵,一来不可用,二来……唉。”
    柏景宁轻轻叹了口气,后面的话不愿意再说出来,他已经派人沿岸走过一趟了,说是上头有严令,柏帅到任之前,不许任何人有任何妄动,他柏景宁的求助调用,自然,更是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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