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将入阵谱弦歌,共识兰陵贾舆多。制得舞胡工欢酒,当宴宛转客顏酡。—《兰陵王入阵曲》
    暮靄沉沉,冬日、雨季、水乡,腊月飘雨的古北水镇氤氳迷濛,浪漫中透着深邃优美的古韵。
    细雨打在陈旧的青石板路上,却洗不去那千年沉淀的风霜,两旁略显斑驳的老屋,在凛风中依旧挺立。河道上,一艘艘小船如一缕缕悠长的剪影载着时光的沧桑在桥间穿梭,明明不是江南,却胜似江南。
    苏菡有些懒散的趴在窗边,面上脂粉早已褪去,如墨的发散了开来随意的用一根青色丝带扎起,整个人缩在宝蓝色羽纱面白狐皮鹤氅中,乍看之下竟是比平日要小上许多,少了成熟嫵媚多了点稚嫩青涩。
    她打着哈欠,神情带着几分恍惚,瞇起的眼有意无意扫过街上偶尔经过的行人,这季节旅人向来是少的,腊月的北方素来严寒不期而遇的雨水更使小镇添上几分湿冷。
    可古韵斋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惹眼,像黑暗中燃烧的火。
    「别闹,」她软软地嘟囔,「今天我不想做生意。」
    她讨厌雨天,阴湿的天气总会勾起人不愉快的忧思。宋朝那叫秦观的人不是写过吗?无边丝雨细如愁。满天愁思,哪能让人有分毫动力,还不如休憩。
    然而她话音方落,本是熏红的灯笼立刻比先前又亮了几分,彷彿刻意一般。
    「一堆坏东西。」
    苏菡不悦地跺脚,身子更往那鹤氅中缩去,只露出半张小脸,像极了受委屈的孩子。
    突兀地,门外传来一阵轻响,打破屋内宛如与世隔绝的静謐。
    苏菡微微一愣,时间在此刻似乎也跟着凝滞了。这样的雨夜,谁也没想过真会有客人上班,无论是她,或「它们」。
    「我不想开门,」她喃喃地低语,「或许我们听错了,说不定是风吹打门板的声音。」
    但门已经开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古韵斋里从来不锁门。
    来人的是个相当年轻的女孩,两颊被风吹得发红,上身穿着鹅黄色羽绒衣下搭一条紧身牛仔裤,俐落的短发看起来相当有精神,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不好意思,」她搓着手笑容有些靦腆,「我是来自助旅行的,刚下车还没找到旅店就遇到下雨,可以先在你这借坐一会儿吗?我可以付钱的。」
    苏菡摆了摆手道:「钱就不用了,能来到这里就是有缘,不过我店里都是些老东西,希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老东西?」女孩挑了下眉,一时有些听不明白。
    「骨董,」苏菡解释着,带着几分恶作剧的戏謔,「死人用过的东西。譬如你手边的那个铜鎏金珐瑯珠宝音乐盒,曾经属于民初军阀孙传芳最宠爱的一位姨太太。」
    女孩缩了缩身子,下意识往旁移了两步,但还是忍不住偷瞄了几眼,「这真的是骨董吗?看起来好美呀!」
    在她所识不多的认知里,一直以为只有那些乌黑佈满脏污和尘土的旧物,才算是骨董。
    苏菡乌亮的眼透着几分笑意,彷彿魔术似地端出了一壶茶,醇厚的芬芳很快地瀰漫开来—上好的雨前龙井。
    她说,「在我们这一行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唯有岁月能沉淀出真正的绝代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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