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菱是在脑神经的刺痛下渐渐转醒,左手一如既往地抚上额际,皱眉,脑中顿时传来繁杂的混沌感,似乎这已成为每次沉睡过多后所遗留下的顽固症状。
    吵闹的手机铃声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起,闭眼随手拿起接听,嗓音沙哑:“谁?”该死的,她竟会忘了关机。
    沉默弥漫!
    就连对方的呼吸声也不曾传入耳中,心烦地挂掉,丢至一旁,睁眼刚想起身就发现了某些不对劲:这里…似乎不是她住的地方。转眼望向刚被扔在一旁的手机,那个好像也不是她的。
    低眉瞅住胸口,顿时倒吸口冷气,谷宓?!天啊,她刚刚做了什么?一掌拍上脑门,刹那悔意涌上胸口,她怎么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擅自接了电话。
    “别动,再睡会儿。”酥软的呢喃飘入正泛疼的脑海,右手安抚地拍抚仍埋于怀里不肯起来的女子,另一只手努力勾着不远处刚被弃置如敝履的手机,无奈身上沉睡的人加上自身手臂的长短阻碍了她的意图,使她不得不对那个近在咫尺的手机望而生叹,终于体会到看得见摸不着的痛苦了。
    愣愣地把视线重新放回白色天花板,她只期望刚才是有人打错电话。
    谷宓微微睁开双眼,嘴角扬起些许弧度,感受身下人的体温,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尽数知晓,吵闹的手机铃声,道义含糊的接电话声,还有对方的不耐情绪。
    抿紧唇瓣,闭上眼,如果没猜错,拨通她手机的人应该就快到了。
    当富荀打开谷宓专属卧房时,虽已做好心理准备,可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刺痛心坎,努力稳下心神,伸手轻敲房门,在道义睁开眼的刹那,淡淡的笑意在唇角慢慢漾开。
    就这样直直盯着门边一身简洁干练的人,心中不解,富荀怎么会来?再想到现在自身的处境,道义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伸手轻推谷宓,却发现对方没有丝毫清醒迹象,而在富荀的直视下,她的脸色不由开始泛红。
    “荀学姐,你…”
    “刚刚是我打的电话,才刚想开口就被你挂断,所以来看看,她似乎很累,你们再休息会儿,我在下面等你们。”综合上述,道义自动把对方的话归类总结,最后无疑只传达了一个信息:她是来找谷宓的。
    怀里的躁动让道义明白某人已醒,微顿片刻后才轻轻开口:“荀学姐在下面。”想到那人眼底刻意被隐藏的心绪,心里升起股不容忽视的疲惫。
    “她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明知故问地瞅紧被压在身下的人,其实她睡得并不沉,只是贪恋这人的体温,舍不得起来。
    “刚刚,宓学姐该起来了。”瞄了眼窗外天色,从早上到现在,这都快傍晚了,而窗外那独属于秋天的夕阳在她看来一直是金光炫灿又朦胧神秘,可也蕴含着道不明的丝丝哀愁,心底暗觉好笑,什么时候起,她也学会了悲伤春秋?
    掀开薄被,手拍着仍赖在自己身上不愿起来的女人:“宓学姐,荀学姐似乎有事找你。”所以,可不可快点起来,压了她一天难道还不够,她也是个弱女子,好不好?
    “小义义就这么讨厌我?”可怜兮兮的妖艳脸庞猛地凑近,使道义一个措手不及地向后仰去,却似乎忘了两人此时的特殊模样。
    谷宓的身体被对方大幅度后仰而带起的衣领往前俯去,让她顺其自然地撞上对方鼻头,闷哼声也如预期般响起,使两人再次倒于床铺。
    痛……身子不受控制地自然卷起,双手盖住被撞疼的鼻子,眼角克制不住地沁出湿意,却因谷宓的原因而无法顺利进行这一切,只能一手圈住被弄痛的地方,一手环住身上的人儿,一个翻身,直起身子跪在床上,头抵着柔软床单以减轻鼻梁上的剧烈疼痛。
    “原来小义义如此好色。”软哝语音传入仍在叫嚣的神经,可道义还是分神望了眼对方,却被两人的境况弄得更加不知所措,她什么时候压在了这妖孽的身上?什么时候把脸埋进了她的颈间?什么时候把腿探进了她的双腿间?又是什么时候自己的膝头抵住了对方的湿软之处?
    最重要的是,谷宓现在可是全身赤裸的与她肌肤相触,而这个情况似乎怎么看都是她一副急色的模样。
    “小义义…”媚眼如丝瞅住一脸茫然的人,谷宓的心情可谓是六年来第一次前所未有的明朗,似乎只有这人才能带给她不同一般的乐趣,也只有她能给予自己想要的生活。
    “很疼?”扯开道义捂住鼻子的手,轻触那略显红肿的鼻头,“乖哦,只是肿了点,等会儿拿冰敷一下,很快就没事了。”手压低对方脑袋,吻轻轻落在红红的鼻尖上,在见到那深邃眼里的惊愕后瞬间笑声流泻。
    郁闷地望着谷宓笑得甚为肆意的妖艳脸庞,道义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是以她的痛苦为代价而偷乐着,不,哪是偷乐着啊,人家可是光明正大的乐着。切,迟早有一天,会让她笑不出来,不过这些想法也只能暂时放在心里摆摆谱,撇开脸,谁让她有贼心没贼胆,连她也鄙视自己。
    退开身子,一沽溜地钻出宽大衣衫,找到之前脱在一旁的衣服套上,待穿戴整齐后才转身,只见那衣服瘫覆于谷宓赤裸身躯,透过薄薄衣料都能清晰地勾勒出完美曲线,胸前的两颗鲜艳果实仿佛在无限地勾引那潜在的欲望,还有露在衣服外的纤细长腿,真是该死的…迷人。
    捂住鼻子迅速转身:“那个,既然宓学姐还有事,我就先走一步。”
    撑起身子,谷宓一脸若有所思地凝视落慌而逃的身影,眸心霎时黯然。
    道义匆匆下楼,还未到楼梯口,就见富荀正一脸闲散地捧住杯子稳坐客厅沙发,顿时令她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想到之前与谷宓相缠的画面被对方尽数瞧去,心中便微显踌躇。
    吸吸鼻子,当一阵浓郁香味窜入嗅觉神经时,眉头不由自主地开始纠结:“你在喝咖啡?”
    “小义要不要来点?”一向冷漠的脸上浮出淡淡笑靥,富荀提出邀请。
    “你的胃,没问题了?”无视对方话语,道义提出疑问,眼里满是困惑。
    “呵,还是老样子。”敛下眉眼,瞳眸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光芒,手中的杯子慢慢移至唇边,却在下一刻如预料中地被夺走,抬头,故作不解地望向道义,眼神极其无辜。
    “你还想进医院?”话语中镶着抹恼怒,似乎就在那么一瞬间,怒火升腾,却在转眼间又为自己的举动感到万分懊恼,明明已经与她无关了。
    “习惯就好,不用太在意。”嘴角“勉强”地抿出些许笑意,似在让对方安心,可越是如此,道义的眉越是皱得紧,“小义,我保证,不会因为一杯咖啡而让我有见阎王的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道义突然有种想掐死眼前女人的冲动,深呼吸,转动身子走进厨房,直到那些漆黑的液体都消失在深不见底的水管尽头后,才把杯子重重置于洗手台上,心里不断告诉自己:眼不见为净。一定要做到眼不见为净。等她走出这幢别墅后,就算富荀喝十杯、百杯咖啡都与她无关,绝对无关!
    开放式的厨房令富荀能轻易地瞧清楚对方的一举一动,似乎透过衣服,她都能感觉到由于肌肉的僵硬而让小义的行动有所迟缓,背靠沙发,细细观察那人的一切,心里渐渐升起抹愉悦,道义,仍是在乎的,虽然她自己并不愿承认。
    “小义要走了?”凝望一声不响就要离开的背影,富荀终是忍不住开口。
    “荀学姐与宓学姐有事要谈,我不方便留下,先走了。”不转身,不回头,怕一旦如此,就会克制不住地做出某些不合身份的事,烦燥地抓挠额际发丝,快步向外走去,她发誓,以后有多远就离她们多远,最好永远别再踏入她们视线范围内。
    “怎么想到来我这,难道你的公司要关门大吉了?”谷宓擦拭头上湿漉漉的发丝,笑问一脸闲适的人。
    “承你贵言,如果真这样,我肯定会轻松不少。倒是你,春风满面,神清气爽,就像只刚偷完腥的猫。”不以为然地轻睨对方,起身为自己倒杯牛奶,刚刚那杯咖啡她可是一点都不曾入口,现在倒真有点渴了。
    “唉呀,竟然给了你这样的错觉。”优雅地坐进皮质沙发,谷宓娇笑,“是想偷来着,可你也知道‘小鱼’太木,所以,还是慢慢来的好。”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富荀内心翻了个白眼,好好的一个人,竟被形容成这样,小鱼太木?!干脆喊她木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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