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很大,里面坐着、站着的足有十几人,何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角落里,怀里抱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的宋居寒,俩人正低头亲昵地说着话,还相视而笑。
    何故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手脚顿时变得冰凉,周围所有人的视线,像针一样刺进了他的皮肤里。
    宋居寒看到他的时候,脸色一变,很是惊讶。
    何故异常地冷静:“不好意思,我找人。”
    宋居寒松开了搂着那细腰的手,腾地站了起来,口气很是不善:“何故,你怎么会来这里?”
    何故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居寒,你出来一下。”
    宋居寒冲他的朋友们点点头:“你们先玩儿。”说完跟着何故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何故的胸膛起伏得有些厉害,他缓了口气,才道:“我来是有话要问你。”
    “谁带你来的?是不是冯峥?你告诉他了?”一连串的质问。
    “是他自己发现的。”何故凝视着宋居寒,就在昨天,他看着这个人还觉得心花怒放,现在那朵花却已经随着寒风被打落进了泥地里。
    宋居寒有些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他带你来想干什么。”
    何故心脏陡然一震剧痛,尽量平静地说:“你刚才抱着的女孩子,是你女朋友?”
    宋居寒满不在乎地说:“不是。”
    “那我又是什么?”
    宋居寒看着何故,眼神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何故听到这个问题,感觉更不可思议,“宋居寒,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宋居寒先是嗤笑一声,他看着何故的脸,接着不可抑制地低笑起来。
    第19章
    何故感觉眼眶灼热,视线顿时有些模糊了。
    宋居寒边笑边说:“何故,你来真的吗?你好歹也是个纯GAY,怎么比我这个半路出家的还不懂规矩?”
    “……规矩?”何故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在吞毒药。
    “我们就睡了一觉而已,我是要对你负责吗?要不然我娶你?”宋居寒满脸的讥讽。
    何故眼里闪过一丝凶狠,他一把揪住了宋居寒的衣领,狠狠地将人推到了墙上。
    宋居寒有些讶异,他一把扣住了何故的手腕,半威胁半开玩笑的说:“何故,你最好别冲动行事,幸好你也打不过我,你要是真把我打了,你麻烦可就大了。”
    何故的眼球上拉满了血丝,胸膛剧烈起伏着,他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他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撕碎了,鲜血淌了一地。
    眼前这张脸让他既熟悉又陌生,从第一次相识到现在,整整四年来,他默默关注着宋居寒的一举一动,只因为在那个小教室里相处的一下午,这个人带给他的前所未有的心动,第一次让他知道了喜欢是怎样一种美好的心情。
    如果他们没有再相遇,他对宋居寒,会始终只是一个粉丝对偶像的向往,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的一发不可收拾。
    结果宋居寒把他当什么呢……
    宋居寒看着何故有些扭曲的脸,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不要这么较真儿好不好,早知道你这么玩儿不起,我就不找你了。”
    玩儿不起?
    何故想起自己跟冯峥说的话,他说“我也不是玩儿不起”,吹牛的时候是多么潇洒,现在呢?他从来没想过玩儿,谈何玩儿不玩儿得起呢。
    宋居寒的语调变得温柔而具有蛊惑力:“我们这样不好吗?何故,我挺喜欢你的,但我还年轻,我不想谈恋爱,你也这么年轻,何必太认真呢。你想要的东西,都可以从我这里得到,有什么好生气的呀。”
    何故浑身充满了无力感,他慢慢松开了宋居寒的衣领,强压下翻涌的心血,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出奇平静地说:“你说得对。”
    宋居寒,你说得对,何必太认真呢。
    他也没少块肉,还睡了想睡的人,如果只是当个炮友,宋居寒的规格那真是太高了,只要他不认真就好了。
    何故握了握拳头,压制着胸口那让他难以喘息的闷痛,面无表情地看着宋居寒:“你玩儿吧,我先走了。”
    宋居寒皱了皱眉:“何故,这事儿……怪我一开始没和你说清楚,我以为你懂的。我会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你指的没说清楚,是哪部分?”
    宋居寒语塞。
    “是指和我玩玩儿的那部分,还是为了和冯峥互别苗头才来招惹我的那部分?”
    宋居寒脸色有些不自在:“这是冯峥告诉你的?”
    “不然呢。”
    宋居寒沉默了一下:“何故,你跟我吧,我待人一向不错,你想开一点儿,我们这个年纪,能有几个正经的。”
    何故深深地看着宋居寒,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才说:“好啊。”
    那时的他,太年轻,又太蠢。自认为做出了一个洒脱又成熟的决定。
    失恋这种东西,应该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痛过也就过了,既然他还有些迷恋宋居寒,那做个伴儿也未尝不可,他又没什么可损失的,他甚至赌气的想,都是男人,宋居寒可以玩儿,他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当时并不能预料到,那会是他一生中最损失惨重、最无法挽回、最错误的错误。他对宋居寒的喜欢,并没有因为心态和时间的变化而消亡,反而愈燃愈炽,当他猛然惊觉的时候,早已经走得太远、太深,无法回头了。
    何故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家熟悉的天花板。
    想着以前的事,居然就这么在沙发上睡着了,往事被编织成了一个故事,汇入了他的梦里。六年了,当时的所有细节,他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
    尤其记得宋居寒是怎样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又怎样用三言两语打得他脸颊生痛、心脏碎裂,更记得冯峥当时对他做出的决定有多么怒不可赦,记得冯峥那冲动之余粗暴而青涩的吻。
    他知道因为他的事,宋居寒去找过冯峥,或者冯峥去找过宋居寒,俩人还起了不小的冲突,但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冯峥一怒之下出了国,一别就是六年。
    他同样记得,这六年里宋居寒是怎么一鞭子一颗糖,把他拴得牢牢的。
    他真的下过决心要和宋居寒“玩玩儿”,想把对宋居寒的那些迷恋都发泄完了、过足瘾了,他就能不留遗憾地潇洒走人了,人生难得几回放肆,他并不觉得自己出格。没想到,宋居寒还是那个宋居寒,他却已不能抽身而退。
    他从不敢后悔,可偶尔也会忍不住想,如果那时候他就和宋居寒一刀两断,如今会怎么样?大概他会在若干年后,听到宋居寒的消息,也只是一笑置之,或是笑着和朋友说我曾经睡过这个大明星,总之,绝不是今天这般深陷泥潭的光景。
    但,他怎敢后悔啊。
    他捶了捶酸痛的腰背,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宋居寒摔出了电池的手机。
    他过去把手机装上,开机,幸好手机没坏。
    一开机,十几个未接来电和短信蹦了出来,全都是冯峥的,他回拨了过去,冯峥几乎是瞬间就接了电话,紧张地叫道:“何故,你没事吧?”
    何故疲倦地说:“我没事,不好意思啊,又让你看笑话了。”
    “你真是……”冯峥咬牙切齿,“宋居寒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混蛋,他对你做什么了?”
    何故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我过生日他过来陪我,看到你给我打电话就生气了。你们俩这么多年,这股劲儿还没别过来?”
    冯峥沉默了一下,避重就轻地说:“你没事就好。”
    “难得你还记得我的生日,让你担心了。”
    “怎么会不记得。宋居寒走了是吧?出来跟我吃宵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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