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修文说:“如果让你来选,你会选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袁宁看书时看过地狱这个词,知道它代表着死亡、代表着痛苦、代表着厄难。虽然他还小,却隐隐约约地察觉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苦难,每个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伤心。随着他渐渐长大,这一切也许也会渐渐围拢到他身边,让他连喘口气都做不到——到了那个时候,他要么学着去习惯,直到变得麻木;要么学着去改变,把一切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习惯很容易。
    改变很难。
    袁宁安静了很久,坚定地说:“我选第二种。”
    章修文说:“看来我们天生该当兄弟,选的都一样。”他笑嘻嘻地把另一只手也搭在袁宁手上,“你的手真暖和,给我捂捂手。”
    袁宁不是很习惯这样的亲近,可是章修文的善意让他感到心安,也就乖乖让章修文抓紧自己的手。
    袁宁慢慢有了困意。
    就在他快要入睡的时候,章修文说:“喜欢不喜欢,是可以自己去争取的。就算一开始不被喜欢的,努力一下也许也可以被人喜欢。”他轻轻地把下巴抵在袁宁柔软的头发上,“不过,大家都喜欢你。”
    袁宁往章修文怀里挨了挨:“大家也都喜欢三哥。”
    章修文说:“是吗……”
    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努力又吃力地维系着的优秀表象呢?有那么一瞬间,章修文心里掠过一丝迷茫。
    但那丝迷茫很快就消失无踪。
    就是因为人人都喜欢优秀的孩子,他才要更努力啊。先改变自己,才有机会改变未来,不是吗?
    章修文抱着像小火炉一样暖洋洋的袁宁,心渐渐安宁下来。他困了,也累了,没一会儿就和袁宁一起进入梦乡。
    这个时候,章先生与章修严已经抵达圣罗伦堡。
    第53章 光
    圣罗伦堡的空气湿漉漉的。章修严走下飞机,感觉天空一片灰霾,远方吹来的风中有着泥土的腥味。
    机场离市区还有很长一段路,已经安排好车子来接,走出机场,章修严就闻到一阵淡淡的花香。
    章修严抬头看去,发现不远处是一棵开着紫花的树,没有叶片,只有花缀在光秃秃的枝头。明明花苞很大,香味却很淡,若有似无地飘进鼻端,要是不去注意,肯定不会发现它。
    紫玉兰。
    紫玉兰的花期是这时候吗?章修严看向其他行道树,才察觉只有这一树开花了,脚步不由顿了顿。
    章先生注意到章修严停了下来,不由转头问:“怎么了?”
    章修严微微怔神。
    怎么了?
    他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路旁的树什么时候开花,有没有香味,香味是浓还是淡?
    章修严脑中浮现出袁宁的身影。
    是从这小结巴出现以后吧,每看到一朵花开,这小结巴都会欢喜地看着它们,眼里满含赞叹和喜爱,兴冲冲地告诉他什么花又开了。
    他们走得急,他没有好好和袁宁告别,这小结巴一向想得多,不知会不会在他们走后胡思乱想——
    章修严敛了敛神,收回思绪,对章先生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棵紫玉兰开得特别早。”
    紫玉兰?
    开得早?
    章先生微微诧异。
    这个儿子从小和他很像,做事目的性很强,从不在意无用的东西。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儿子居然注意起这些事了?
    想到这半年来家中的变化,章先生隐隐明白是谁改变了章修严。章先生说:“一般是四月多开花的吧?”
    章修严也有点惊讶。
    章先生说:“你妈妈喜欢玉兰,白玉兰和紫玉兰都喜欢。白玉兰开得早些,三月多就能见着;紫玉兰开在它后面。”
    章修严明白了。因为薛女士喜欢,所以章先生记得。章修严说:“袁宁什么花都喜欢。”
    章先生没再说话。
    父子俩一路沉默,到酒店修整了一下,按照约定时间抵达圣罗伦堡康复中心。
    康复中心的负责人看起来很和气,不过还是仔细验证了每一份材料,才说:“在你们过来之前,我们已经联系过他的监护人那边。他的监护人愿意和你们见上一面,地点在普尔曼家的城堡那边。”
    章先生和章修严都松了一口气。
    可在听到普尔曼家四个字时,章修严的心脏又提了起来。
    他听过这个家族。
    听说普尔曼家族这一代的掌权人西蒙?普尔曼曾经被欺压得很惨,从小因为双腿落下残疾被扔在外面自生自灭。
    可就在五年前,西蒙?普尔曼回来了,他坐在轮椅上归来,几乎把普尔曼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清洗了一遍,就连他的亲生母亲和亲生弟弟也没讨到好处,被人成为“可怕的撒旦”。
    如今的普尔曼家谁有闲心收养一个黄种小孩?除了那位掌权人之外不做他想。
    如果这位掌权人真的如同外面传言的那样脾气阴晴不定、手段狠辣无情,那么这两年来弟弟真的过得好吗?
    这位古怪的掌权人,会愿意让他们把弟弟带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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