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没变的是,那些家伙还是和当初那样一看到他梦中情人就巴巴地往前凑。
    给梦中情人卖命越久, 他就越清楚什么叫差距。唉,他没车没房没背景,光靠摄影吃饭, 拿什么和那些家伙比。
    年轻人正郁闷着,突然见到空荡荡的街道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了。仔细一看, 那自行车上竟还载着另一个人!
    明明都不是个头小的男性, 两个人共骑却不一点显得拥挤, 反倒有种奇特的和谐感。
    年轻人犹在怔愣,手却已经下意识地拿起相机, 对着那两个人拍了几张照片。因为他坐在湖边的树下, 虽然和那两人离得挺近却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等他们骑远之后,年轻人才放下相机, 抬头看着不远处漂亮的建筑群。
    年轻人眨了一下眼, 发现那两人已没了踪迹。难道刚才是他的幻觉?他摇摇头, 起身要回去充当这次同学会的“摄影师”。不等他四下搜寻其他人的踪影,就听到“老板”带着怒气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晏维维,你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年轻人脸上一红, 跑了过去:“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晏维维!”跑到对方身边,他才发现只有对方一个人在,“其他人呢?”
    “去别的地方逛了!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爱躲,一遇到人多的时候就玩消失,”年轻女孩马尾一甩,仰头看着眼前脸颊微红的家伙,“晏维维,你打算什么时候向我表白?不会准备憋到我和别人结婚生子吧?”
    那被称为“晏维维”的年轻人瞠目结舌,整张脸都快红透了。
    他果然是在做梦!
    *
    袁宁心满意足地指挥着章修严绕这绕那,终于真的把自行车的车轮给折腾得瘪了下去。他乐滋滋地和章修严一块推着车往回走,一本正经地和章修严讨论着自己的思路。
    两个人给自行车加满气放回原位,到附近吃了顿饭,下午雪霁天青,天气非常好,他们去文化馆看亚联冬季赛的决赛。
    黎雁秋进入了最后一轮比赛。
    对手当然只有一个:西川江。
    这场决赛不少媒体都来了,一个是国手黎老的孙子,一个是已经拿下四连冠的“亚联第一人”西川江,不管怎么写都是顶好顶好的话题!
    整场比赛袁宁几乎都秉着呼吸。相比不久之前,黎雁秋似乎又有了不小的进步,与西川江对局也没落于下风!
    章修严看不太懂,但始终陪在袁宁身边。
    输了!
    袁宁眉头一跳。
    黎雁秋还是输了!
    黎雁秋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笑着和西川江说了几句话,起身迎着媒体的镜头往外走。胜利是属于西川江的,黎雁秋只被拦着拍了几张照就被放走了。瞧见在外面看比赛的袁宁和章修严,黎雁秋含笑走上前:“在等我吗?”
    袁宁点点头。黎雁秋和袁宁一起与棋协其他人道别,上了章修严的车。
    章修严素来不爱说话,开车时更是寡言,车里便显得有些安静。
    结束了连续两个周末的比赛,黎雁秋看上去挺疲惫,倚在后座上合眼歇息。一路上车子很稳,他却感觉一颗心摇摇晃晃,落不到实处。等开出很长一段路,黎雁秋才睁开眼睛,看向旁边安安静静的袁宁:“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袁宁和章修严曾讨论过黎雁秋揭开他身世的理由,但没能讨论出结果。袁宁想了想,说道:“我确实想不明白。”要是他是韩家的外孙这件事被所有人知晓,受影响最大的无疑是黎雁秋。
    黎雁秋说:“与其让别人把你的存在告诉姥爷,还不如我来说。”他注视着袁宁,“比起‘让人感到为难的假外孙’,我这样做会更讨姥爷喜欢——即使姥爷把你认了回来,对我的影响也不会太大。你看,今天姥爷不就把我也叫上了吗?”
    袁宁安静地听着黎雁秋说话,蓦然想起最初见到的“黎学长”。
    那时的黎雁秋也是这样的,脸上带着笑,身上却长满刺,总是温文尔雅地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半年来他们之间本来亲近了不少,现在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袁宁说:“黎哥你总爱把自己说成这么坏吗?”
    黎雁秋望着袁宁。
    袁宁说:“有时我也会有这样的想法,比如‘既然再怎么认真也会失败,不如就不做了吧’‘既然再想要都得不到,不如就不要了吧’‘既然付出再多的努力都得不到认可,不如就放弃吧’。”
    黎雁秋一顿。
    袁宁说:“但是事到临头,我又觉得不甘心。”袁宁与黎雁秋对视,乌亮的眼底满是认真,“我想要的当然要拼尽全力去拿到手。”
    黎雁秋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灼伤了。对,就是这样的,既然再想要都得不到,不如就不要了吧。所以当得知自己种种遭遇的因缘之后,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去揭开真相——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不渴望、不期望什么了——不想要什么也不恨着什么了。
    黎雁秋突然张手抱住袁宁。
    章修严:“……”
    袁宁愣了愣,轻轻回给黎雁秋一个拥抱。
    黎雁秋说:“我想要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做所有事都不是为了得到谁的认可、不是为了让谁悔不当初的开始。”他脸上带上了一丝笑容,“所以有些责任就交回给你了。”
    袁宁:“……”
    黎雁秋注意到章修严表情不太好,知道自己那天晚上窥见的另一个秘密也并非错觉。他松开袁宁坐回原位,看向正在开车的章修严:“你们的事千万不要被姥爷发现。”
    章修严蓦然踩下刹车。
    车停到了一边。太阳已经西斜,淡淡的冬日余晖从车窗外照进来,让车里多了几分暖意。
    袁宁睁圆了眼睛。
    章修严比袁宁平静。他给袁宁解释:“那天你喝醉了,我一抱起你你就想亲我。”章修严看向黎雁秋,“你黎哥看见了。”
    袁宁:“…………”
    喝酒误事!
    黎雁秋说:“这条路不好走。”他叹了口气,“姥爷绝对不会接受的。当初大舅舅向姥爷坦白之后,他喜欢的人被姥爷安排去执行一项非常危险的任务,一去再也没有回来。大舅舅无法接受这样的噩耗,自那以后也离开了家,这么多年都没再回来。”
    袁宁听章修严提到过韩家老大离家的原因,再听黎雁秋提起依然有些唏嘘。不过对于自己和章修严的事,袁宁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幸:“我只是韩家的外孙而已。”
    黎雁秋看向章修严:“章部长也这样认为吗?”
    章修严冷静地分析:“当年的事谁都不是亲眼所见。如果这个任务很重要,能胜任的人又屈指可数,难道因为对方和自己儿子相爱就不能派去执行了?”
    黎雁秋深深地看着章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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