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袁宁刚才说什么来着?
    袁宁说“不是女孩儿”!
    袁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是女孩儿,那就是男孩子?!
    袁波心突突直跳,想到留学时的见闻。
    留学时袁波走过不同的地方,有的地方自由又开放,不少同性恋人当众宣扬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还争取到同性婚姻合法化;有的地方却极其反感,同性恋人处处遭受歧视,甚至还会把同性相恋当做犯罪来处理!
    袁波心脏一缩,抓住袁宁的手:“你小子胆子怎么这么大?!”自家的弟弟,袁波自然不会觉得反感或者恶心,他只是一阵后怕!袁宁那么高调地宣扬自己已经有了恋人,现在还接了首都电视台的工作,要是以后有好事者深究下去,挖出了袁宁真正的恋人怎么办?袁波急了,“你知道瞒着我们,就不知道低调一点儿?你这样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是好!”
    袁宁听到袁波关切的担忧,心里暖乎乎的。他认真说:“我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他和章修严这么急切地往前走,就是为了在各个领域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只要他们存在的价值远超于他们性向所带来的影响,他们喜欢男的、喜欢女的都不再重要。
    袁波一看就明白袁宁的决心。别看袁宁从小乖乖巧巧,实际上袁宁的脾气比袁光倔多了,主意也大多了。袁宁小时候不爱说话,但每次说话都能说到点子上,有时候袁宁给他出的主意让他觉得袁宁才是哥哥。袁波深吸一口气,叹息着说:“我会帮你瞒着妈妈。”即使他妈妈也很关心袁宁,但这样的事终究不适合让太多人知晓。
    袁宁张手抱了袁波一下:“谢谢你,袁波。”
    袁波无奈地揉揉他脑袋,正要让袁宁把人带来给他看看,却听厨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竟是章修严出来了。章修严在厨房门口站定,见袁宁张手抱住袁波,顿了顿,脸皮依然和平时一样绷得紧紧的。章修严一本正经地问:“需要帮忙吗?”
    袁宁忙松开袁波,把蒸好的鱼给章修严端出去。
    袁波准备去盛饭,目光蓦然被章修严手上一点亮光吸引住了。仔细看去,袁波发现章修严手上有个简单无华的戒指。若不是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落在上面,还真不容易注意到它!
    那戒指的样式非常眼熟!袁波心里又打了个突,想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性。袁宁能和对方相恋到认定彼此的程度,肯定没少与对方见面——那么袁宁到底是怎么瞒天过海,让所有人都生不出半点怀疑呢?
    袁波看了章修严一眼,又直直地盯着袁宁不放。
    袁宁一激灵,明白了。袁波一直是胆大心细的人,他既然已经坦白到一半,剩下一半袁波肯定很容易猜出来。袁宁有点怂,不太敢看袁波的眼睛。袁波会接受他和男的在一起,但知道他喜欢的是章修严的话,心里肯定不会高兴。他麻溜地转身把其他菜往外端。
    袁波再次深吸一口气。
    他把过去的一切梳理了一遍,蓦然想起他第一次从华中那边收到的照片。
    那时照片上就有章修严。那么严肃、那么冷淡的一个人,跟着袁宁奔跑在青碧的草地上放风筝。照片上的袁宁看着那个脸上没什么笑意的人高兴地笑了。
    后来家里的山地被卖,袁宁回家替父母迁坟,同行的就是章修严。章修严是典型的天之骄子,家世好、能力强,年少老成,早早有着成年人的成熟稳重,一看就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是那样一个人,却愿意干一般人不愿干的事,陪着袁宁一起抱着袁宁父母的骨灰坛上车。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从章修严一次次为袁宁破例开始、从袁宁一天天变得依赖章修严开始——他们之间就有了深深的羁绊。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连章家人都同意他们在一起的原因吧?他们仿佛已经长进对方的血骨里,想要分开必须得经历一番剥皮削骨的痛。
    袁波盛了饭,端出去,又折返厨房盛第三碗。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古怪,章修严看看袁波,又看看袁宁,用眼神问袁宁到底怎么回事。袁宁装死,安安静静地吃饭。
    袁波也没立刻开口问什么,只偶尔给袁宁夹点自己带来的菜,都是袁宁爱吃的。袁宁对上袁波的目光,更怂了。
    三个人几乎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习惯,很快把饭菜解决完了。袁波对袁宁说:“去把碗洗了。”
    章修严如果到这会儿还看不出古怪,那他就不是章修严了。他站了起来,把碗筷收拾好,淡淡地说:“碗是我洗的,我不会做饭。”说完他就把碗筷拿进厨房,熟门熟路地洗起碗来。
    袁波有些吃惊。他沉默了许久,看向在一边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袁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是你主动招惹人的?”章修严怎么都不像是会对自己弟弟下手的人。
    袁宁怂怂地点头,像只小鹌鹑。虽然是大哥先亲他的,但确实是他主动招惹的没错,他从小就特别特别喜欢大哥,很想一直和大哥在一起。
    袁波还能说什么?是自家弟弟招惹人家的,人家章家能接受就不错了,他还能怎么兴师问罪?
    袁波默不作声地走进厨房,收拾章修严清洗完的食盒。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宁宁他那人最死心眼,一旦认定了什么就很难改变——你和宁宁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章修严认真点头:“会的。”
    他一旦认定了什么也绝不会改变。
    第233章 标杆
    送走袁波, 袁宁就没了刚才那怂怂的小模样儿。见章修严一本正经地洗着碗, 袁宁走了进去, 搂着章修严脖子、朝着章修严脸颊亲了一口。章修严板着脸:“别胡闹。”
    袁宁心里高兴,一点都没被吓退, 帮着章修严一起收拾厨房。两个人生活简单又明快,忙了就各自埋头做事,闲了就齐齐打理屋子, 没多少需要烦心的事。他说:“虽然知道袁波他们肯定不会在意,但是真的得到了袁波他们的认可我还是很开心。”
    章修严“嗯”地一声,他没忘记袁宁从小到大多看重袁波他们。他也很感激袁波母亲的善良和袁波袁光兄弟俩的友爱, 在袁宁还没来到章家之前的日子里给了袁宁那么好的照顾与那么多的关心。所以他以前虽然常常因为袁宁惦念着袁波他们而吃味,却也会主动带袁宁去见他们、主动让袁宁给他们打电话。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他自然乐于让袁波他们知道他和袁宁的关系。
    入夜之后袁宁和章修严都忙, 忙到夜深, 也没什么精力亲亲抱抱,挨着彼此进入梦乡。入梦之后他们都到了灵泉那边, 以此减轻忙碌了一晚的疲惫。灵泉那边的空气很好, 虽然已经带上一丝丝凉意,但却新种上的青森森的秋季植物们还是散发着清新又美好的气息。
    袁宁最近忙, 只能拜托罗元良他们去筹备温室的事, 打算现在气候寒冷的昌沧搞试点。见灵泉这边还是初秋的景象, 袁宁暂时放心了。春天和夏天那么长,冬天应该不会那么快到来。
    袁宁刚和章修严走出宅院,人参宝宝们就跑了过来, 兴奋地拉着袁宁裤腿,让袁宁跟着它们跑。袁宁到了那边,才发现田里开了一片一片的棉花,每个枝头都缀着白白的一大团,像一片片小小的云朵点缀在棉田里。举目望去,到处都是白花花的棉花团。
    小树人们又长高了不少,它们伸出身上的枝条,唰唰唰地采棉花,一下子就采完了一整棵。
    人参宝宝们不甘落后,蹬蹬蹬跑过去,手脚并用爬上棉花杆,坐在上面一朵一朵地摘下棉花往箩筐里扔。袁宁一乐,拉着章修严回了宅院那边,换了套颇为古朴的农夫装扮,戴上人参宝宝们织给他们的草帽和草鞋,挑着箩筐去棉花田,帮人参宝宝和小树人采棉花。
    采棉花不是轻松活儿,棉枝和棉壳都会伤手,袁宁和章修严从在望先小学开始就常常身体力行地干一些活,倒不至于被这点事难倒。他们在棉田里忙活了一会儿,手上免不了划出了几道小口子,渗出一丝丝血。这样的小伤口没让他们的动作慢下来,虽然比不过枝条特别多的小树人,超过人参宝宝还是可以的,两个人很快就采满了满满的四箩筐。
    小树人在人参宝宝的指挥下抢过把棉花挑回屋的重担,整齐有序地把一筐筐棉花送回宅院那边的空地上曝晒。大家一起齐心合力地干活,棉花田没一会儿就变得光秃秃的,棉花秸秆都被小树人处理完,放到小河里喂养鱼虾。人参宝宝围在摊开晾晒一整片白白的棉花周围又蹦又跳,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十分喜爱。
    袁宁从书房里找出一些棉花处理有关的书,结合自己在昌沧那边了解到的东西,着手帮人参宝宝们打造各种工具。他手艺不如罗元良他们好,不过糊弄一下人参宝宝还是可以的,人参宝宝们好奇地围坐在一边,时不时随着翻飞的木屑哇地一声惊呼起来,逗得袁宁手下的动作都抖了抖,下刀差点偏了点。
    章修严没去看书,而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袁宁忙碌,最后还搬出画架和画笔,对着那有趣的画面画了起来。他和袁宁如今都有着比别人要长很多的“睡眠时间”,平时因为忙碌而丢掉的写画功夫慢慢补了回来。他是薛家姥爷教出来的,画画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他一笔一笔地描画着被人参宝宝们围在中间的袁宁,仿佛想把眼前的画面一笔一笔画进自己心里。
    不管未来要面对怎么样的风雨,他都愿意为了眼前的宁静和美好去面对。
    章修严画完一幅,顿了一下,喊道:“宁宁。”
    袁宁和人参宝宝们都抬起头,齐刷刷地看向章修严。章修严朝他们一笑,亮了亮手里的画笔。袁宁和人生宝宝们会意,都朝他一笑,眉眼弯弯,满是愉悦。章修严把袁宁和人参宝宝们脸上的笑容勾画出来,示意袁宁可以继续了。
    人参宝宝们被章修严勾起了好奇心,齐齐迈开小短腿跑了过去,爬到章修严身上看他画画。闹腾了许久,章修严才拉着袁宁去处理一下手上的小伤口,回宅院里的卧房休息。
    人参宝宝们悄悄趴在窗边看了半天,眨巴着眼睛盯着进入梦乡的袁宁和章修严,见他们真的没办法继续陪自己玩,只能自己去找乐子。
    头脑最为活跃的人参宝宝翻身跳进书房,翻到袁宁刚才看的那些书,兴奋地招呼其他小伙伴过去一起看,里面不仅有介绍工具的书,也有介绍技术的书,人参宝宝们捧着它们兴奋地跑到窗边,对日后必将成为它们专属苦力的小树人们高高兴兴地比划起来:“彩棉!彩棉!”它们七嘴八舌地向小树人表述着自己的意思,“花!龙!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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