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早上发生小插曲之后,朱璟誉对待林瑰逸便若有似无的拘谨了起来,一连几日不用正眼看她,稍一靠近便默默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府里的下人都在揣测着小公爷是否真的要从此疏远了林瑰逸。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种诡异的相处模式,谁也没先开口,关系还没来得及缓和,国公府里便传来惊人的消息。
    “你是说国公爷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女人?”
    林瑰逸捧着朱璟誉昨日换下的外袍悬于炉上熏香,漫不经心地和白竺闲话。
    白竺看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还是面色平常,忍不住又说:“还带回来了两个小的,大的看着都六岁了,小的三岁。”
    这倒是有些严重了,林瑰逸将熏完香的外袍迭好放在一旁,熄灭了熏炉,将襻膊解开,整理了一下衣袖后,走到院里询问正在洒扫的小厮:“小公爷今日去书院了吗?”
    小厮乍一被问,抬头看见原来是逸姑娘,连忙弯腰答道:“不曾,似是去了先夫人的听雨楼。”
    朱璟誉多半是听闻了国公爷的事,林瑰逸皱了眉头,向跟在她后面一起出了屋的白竺道了声:“姐姐,老夫人那里若是有什么指示你让底下的人传个话,我先去听雨楼寻小公爷了。”
    说完也不等白竺反应,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誉哥儿,你在哪呢?怎么今日没去书院?”林瑰逸推开听雨楼主屋的门,四顾周围,没看见人,便继续往里头寻去,果然看见朱璟誉坐在窗前软塌上。他就这么静静坐着,侧着头盯着窗外的一颗银杏。
    林瑰逸走过来坐到他身旁,也扭过头去看那棵显出败意的银杏。
    “听说是父亲在新婚后为母亲种下的,你说他们是不是也曾琴瑟和鸣过?”
    “不管往事如何,夫人已逝世多年。誉哥儿,何必为那人伤心。”
    朱璟誉回过身,对上那双琉璃色的眸子,看着林瑰逸关切的神情,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是忍不住了,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我自记事起就没见过他们,逸姐姐。”为什么好不容易见到了父亲,却变成了这样。原来他已经在北境重新有了家庭,和那个女人养育了一双儿女,原来他也会用温柔的语气与孩子说话,也会和别的父亲一样让儿女骑大马,只是那个人终究不可能是他。
    “哥儿何必为这些人费眼泪,左不过是个上不了族谱的妾和两个私生子,国公爷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这是当年圣上亲封的,哥儿用不着伤心。”林瑰逸捧着朱璟誉的脸,用帕子擦干他眼角的泪,将他抱进怀里,左手有节奏的拍着他的背安抚。
    朱璟誉埋在林瑰逸的胸口平复着心情,待收拾好了情绪,从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脸连带着耳朵都热了起来,直起身站起来:“你别把我当成小孩子。”
    “你不是吗?”林瑰逸用帕子捂着嘴偷偷的笑,眼神戏虐。
    “你也就只比我大了五岁。”
    “五岁也是大,就算是大一日那也是大。肚子饿了没?走,回观宇阁用午膳。”
    朱璟誉经这么一打岔,也暂时将那烦人的事抛在了脑后不再去想,被林瑰逸牵着回了观宇阁。
    两人又回到了之前亲密的样子。
    五日后,林瑰逸从赵嬷嬷那里得知老夫人坚决不同意让那个女人和孩子进府,国公爷无法,只能在外租了一套宅子将娘三个安置进去,本以为可以徐徐图之将那外室扶成妾室再将孩子记入族谱,结果老夫人听完就怒气冲冲的穿上诰命服要去见圣上,吓得国公爷再也不敢提了。
    “老夫人就对国公爷说:反正过几日你又要回北境了,也给我把这不要脸的野女人和你那私生子都给我原路带回去,别留在这里脏了誉哥儿的眼睛!你可没看见国公爷被老夫人骂的一句话都没说,自己带着人便去找那女人去了,连国公府也再没回过。”
    林瑰逸看着白竺演的惟妙惟肖,怕她说累了,倒了杯茶递给她。
    “你怎么没反应?亏我给你说了这么多。”白竺喝完杯子里头的水暂时解了渴,看林瑰逸依旧平静地拿着针线缝补着袖口,懊恼反问。
    差不多将脱线的地方缝补好了,林瑰逸用剪刀将线剪断后放进绣盒收起。这样应该看不出来了,等誉哥儿回来让他穿上看看。
    “老夫人最是护短,为着誉哥儿考虑也不会让那几人进府,何况国公爷这事儿这几日背地里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国公府的颜面可不能被败坏了去。”
    “这几日小公爷如何?”白竺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凑近林瑰逸问道。
    “自生下来就没见过的爹,一回来就带着三个拖油瓶你觉得如何?不过从没有享受过来自父亲的关心,起初难受了一下,这几天已经不关心了。”
    “也是,既然小公爷没什么异常,那我也好回了老夫人,先走了。”
    “嗯。”算算时辰,朱璟誉也应该在回府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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