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自己被有力的臂膀抱着,脸被温暖的大手轻抚着,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卸下心中的不安和委屈,在这个怀抱中,他不小心沉入了睡眠之海。
    「嗯……」躺在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头,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着,眼皮下的眼珠子左右转动着,宣告他即将甦醒。
    睁开双眼,映入眼里是陌生的天花板,身躯一动发现自己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身上盖着高级的纯白蚕丝棉被,这让薛慕声霍地坐起身。
    薛慕声瞪大双眼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房间以暖色系的米色为基调,是间坪数颇大的房间,装潢摆饰简单却不失高雅大方,房里除了自己躺的kingsize大床以外,角落里放置一个红杉木製的橱柜,里面放着一瓶瓶高级洋酒,有白兰地、威士忌、龙舌兰等等不同种类。
    而放着各种酒类的橱柜旁边,则放了一个电视柜,不过上面没有放着电视,而是放着一些照片和装饰小品以及一台cd播放器,柜子下则放了不少的音乐cd,接着就是屹立在电视柜两侧的长型大音箱,最后就是放在前方的圆形小矮桌和两张单人米色沙发,沙发上放了自己的琴盒和书包。
    「这里是哪里……」薛慕声离开床舖,他穿上放置在地的拖鞋,开始回想这一切发生的事。
    他下课后准备去练习室练琴,因为心里很鬱闷所以没有练琴,然而……
    对了,他当时想要放弃一切不拉琴了,所以正打算毁了那把陪伴自己八年的小提琴。
    想到这里,薛慕声紧张地跑到放自己琴盒的单人沙发,并且紧张地打开琴盒,发现自己的小提琴正完好无恙的躺在里面,他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同时也发现缠在自己手指上的绷带。
    天啊……薛慕声,你干了什么好事?
    薛慕声想到自己当时失去控制,有个人跑进来阻止他,听他的疯言疯语,还有那像是自杀行为的自残,最后自己则是被那个人紧紧抱在怀里,接着他就没什么印象了。
    但那个人会是谁,自己还没那么糊涂不知道……
    薛慕声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指,脸色甚是难堪的惨白,眼里露出满满的懊恼。
    竟然被艾德温?史密斯……
    看到那么不堪的自己。
    这次他是真的很想一头撞死,怎么又栽在这个男人身上。
    「总算醒了?」正在烦恼之际,薛慕声背后传来那男人的声音。
    薛慕声握住自己的双手,死都不转过身看那个男人。
    「与其想要一头撞死,还不如跟我面对面好好谈判。」艾德温怎么会不明白这隻小动物的心思,好歹洞察人心这方面他挺有自信的。
    这人是有读心术吗?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薛慕声起了鸡皮疙瘩,他深呼吸一下才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艾德温。
    「脸色很差啊。」艾德温皱着眉头,他单手端着托盘将房门关上后,直接朝薛慕声的方向走去,最后把托盘放在矮桌上。
    「我煮了麵线,你吃一点吧。」艾德温打开盖在托盘上的不锈钢盖,里面放着一碗还热气腾腾的丝瓜麵线,旁边摆了一双筷子和汤匙。
    「不、不用了……很抱歉,打扰你了。」薛慕声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矮桌上的麵线,想到刚刚发生的事,自己羞愧到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很晚了,想要去哪里?」艾德温自然不会放过薛慕声,他抓住拿了琴盒和背包准备离开的薛慕声。
    「回、回家……」薛慕声底气不足的说着,试图甩掉抓着自己的手。
    「现在已经要晚上十二点了,你打算怎么回去?」艾德温挑眉看着薛慕声。
    「这么晚了!」薛慕声不敢相信已经半夜,他连忙拿起放在书包里的手机,看了显示屏幕,他真的愿意再昏倒一次。
    「反正你一时半会也走不了,给我好好待着,把麵线吃掉。」艾德温趁薛慕声分神时,一把拿过他手上的背包和琴盒,并且将他推到沙发上坐着。
    「你没吃完,就别想离开。」艾德温使出最后杀手鐧,他直接开口威胁。
    薛慕声原本还想反驳什么,但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嚕叫了起来,这让艾德温满意地笑了,薛慕声则是又羞又怒的撇过头看着矮桌上的食物,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筷子和汤匙,乖乖地将麵线送到自己的嘴里。
    赶快吃完赶快走!
    艾德温将薛慕声的东西放到自己的床上后,他走到另一张单人沙发,坐在薛慕声的对面,看着薛慕声吃自己煮的食物。
    薛慕声不安的抬头看了一眼艾德温,而他只是默默地望着自己,薛慕声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埋头在食物里。
    片刻,碗公里的麵线已经见底,薛慕声喝了几口汤后,满足的放下碗筷。
    「唔……今天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吃饱喝足后,薛慕声才对上艾德温的眼,接着不好意思的说道。
    「麻烦吗……」艾德温双眼锐利的看向薛慕声,想要看清他此刻的想法。
    「你是傻瓜吧?」艾德温没来由的就朝薛慕声说这句话。
    「什么!」还以为艾德温今天就这样放过自己了,没想到都到这节骨眼还要欺负他,薛慕声不悦地看着艾德温。
    「为了那种嫉妒自己才能的人,而放弃音乐,难道不是傻瓜吗?」
    「少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我没有你的强心脏,也没有你的阔达,你怎么会明白那种感受……」薛慕声握紧双拳,眼底是藏不住的绝望。
    「我曾经问你『音乐对你来是什么样的存在』和『你所追求的是什么音乐』,对吧。」艾德温往上推有些下滑的眼镜。
    「原来你的音乐就只是如此而已,区区受到这些屈辱,就要放弃常伴自己多年的乐器和志向,那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艾德温不管薛慕声此刻有多么的难过、委屈,现在就是打也要打醒薛慕声。
    「别说我不明白,我也跟你一样从以前就被视为异类,一个现在被称为钢琴界鬼才的我,要受到多少的挫折和屈辱,我绝对比你还了解这滋味。」想起自己远赴欧洲深造音乐时,遇到的那些磨难和考验,现在想来那是成就自己的必经之路。
    「你这么容易就捨弃自己的音乐,别说你深爱音乐了,你简直就是在污辱音乐。」艾德温毫不客气地继续说着。
    薛慕声只是默默听着艾德温毫不留情地批判,他无法反驳和抗议,因为艾德温说的话句句实在,每一句都说到他的心坎去。
    「没有人会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和欢迎,总会有那一两个不喜欢,那你为什么要为那一两个不喜欢你的人,而放弃全部?」犀利的话说完了,艾德温态度放柔地说道,看着薛慕声的双眼充满怜惜。
    「你的音乐、小提琴不是已经被认可了,被学校认可,被那些曾听过你音乐的人认可,难道我说错了吗?」艾德温想着薛慕声在发表会上惊人的演奏,后方观眾席传来的讚叹声,这都足以证明薛慕声的小提琴是被大家喜爱的。
    薛慕声听完艾德温这番话后,想起当时两个女生跟他说的话,想着两个女生支持他,替他加油打气,这让自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感动和快乐。
    是啊,明明有那么多人在支持自己,认同自己的音乐,为什么他还要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瞬间眼眶泛起酸意,接着一滴清泪滑出眼角,原本只是小声的啜泣,但后来却慢慢地放大音量,嚎啕大哭的模样被艾德温收到眼底。
    「哭够了?」
    「跟你无关。」薛慕声低着头,双手抹去脸上的泪痕。
    「谁让你在我面前哭得这么丑。」艾德温露出惯有的坏笑。
    「又、又没有叫你看!」薛慕声抬眼怒瞪着艾德温,不过那哭到红肿的双眼很没有说服力。
    「不知道是谁在我怀里睡着,然后毫无防备的让我背回家,我还把床让给他睡。」艾德温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薛慕声没有像刚才那般死气沉沉。
    「我……对、对不起……」薛慕声自知理亏,知道对方是帮助自己,但对方偏偏就是那个艾德温,他怎么也无法平心静气地表达歉意和谢意。
    「说一句对不起就够了?」薛慕声这彆扭的样子,倒是引起艾德温的玩心。
    「要、要不然你想怎样?」
    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放过自己!
    「你这段时间是没办法拉琴,你很清楚吧。」艾德温看着自己刚刚替薛慕声缠上绷带的双手。
    「那、那个……」一经艾德温的提醒,薛慕声才想起自己的双手受伤,也想起当时艾德温极力阻止自己的自残行为,内心涌起一股不可言说的情绪。
    「谢、谢谢你……如果当时没有你阻止的话,我想我会痛苦一辈子。」薛慕声两手交握,眼里带着感谢的望向坐在对面的艾德温。
    「而不是只有手会缠上绷带而已,也许我现在不会坐在这里听你说话……」薛慕声想到当时如果真的毁了小提琴,浑身就传来一股冷颤无法再想像下去。
    艾德温将两条修长的腿相互交叠,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薛慕声,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谢谢你,艾德温老师……」
    「把陷入迷惘的我拉回来,让我有重新面对的勇气。」
    薛慕声离开沙发站了起来,他朝艾德温露出一抹温雅笑容,并且九十度鞠躬。
    「我也要向你道歉,我差点放弃了音乐,我还责备了你最尊重的音乐,请原谅我的不成熟。」
    薛慕声起身再次鞠躬,态度非常诚恳地向艾德温表达自己的歉意。
    艾德温被薛慕声坦诚的态度吓的不轻,他从来没想过薛慕声会这么乾脆就接受自己的责备,会这么坦率地承认自己的失控。
    不过这也让艾德温对薛慕声有更进一步的瞭解。
    也许这就是薛慕声与眾不同的地方吧。
    「不用道谢也不用感到抱歉,我只是让你清醒而已。」艾德温倒是没办法用玩笑带过去,他笑着摇头说道。
    「既然你这么有心的话,我也要跟你收谢礼才行。」
    「什、什么谢礼?」薛慕声双眼带着紧戒的看向一脸不怀好意的艾德温。
    「我要跟你澄清几件事。」艾德温稍微卖关子,他眼中带笑看向薛慕声。
    薛慕声对于艾德温的话不甚明白,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跟他坦白的?
    「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人,但我也没有那么糟糕啊。」
    「比起知道你极力隐藏的秘密,我更想知道你所有的一切,包括被我追捕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对你本身比较有兴趣。」艾德温也难得坦率一次,他直白地对薛慕声说着自己对他的看法。
    「你、你这样也是恶劣的一种!真感谢你对我有兴趣,但我敬谢不敏!」薛慕声对这像是告白般的话竟然感到害羞,双颊浮起可疑的红云,他赶紧撇过头不对上艾德温那充满侵略性的双眼。
    「哈哈,我承认我很恶劣,但我还是要继续追着你跑。」艾德温仰头轻笑两声,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感到脸红的薛慕声,内心就升起一股成就感。
    「你!」也不管脸上的羞红,薛慕声倏地的转头看向艾德温,像是要把艾德温瞪出一个大洞,用明亮的双眼怒视着他。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艾德温突然站起身走向薛慕声。
    「什、什么意思……」对于艾德温的突然逼近,薛慕声可是没有什么好印象,他警戒的看着逼近自己的艾德温。
    「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只会让我想要将你狠狠推倒。」艾德温恶劣的将双唇靠在薛慕声的耳边低喃着,还故意在他耳边吐露着热气。
    「你、你你!」薛慕声吓得立刻推开艾德温,很是惊慌地看着他。
    「我什么?我想你锁骨上的吻痕应该已经没了,要不要我再补一个?」艾德温笑得更加狂妄,双手环胸的看着将自己推开的薛慕声。
    「你、你开什么玩笑!」不说就忘记了,现在倒是想起好不容易才从身上消去的痕跡,这让薛慕声又羞又怒的,整张脸红的比西红柿还红。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很想在你身上留下属于我的印记。」艾德温再次靠近薛慕声,脸上还是一贯的坏笑,不过眼底却闪过一丝认真。
    「够了!别再捉弄我了!」薛慕声向后退去,他无法直视艾德温那双蓝瞳,因为他又感觉到艾德温身上开始散发危险的气息。
    「看来你已经完全恢復精神了。」艾德温没有继续逼近薛慕声,反而转身回到原先的位置上,一脸灿笑地说道。
    「什、什么意思?」薛慕声看着原本还步步逼近的艾德温,现在却已经坐回那张单人沙发上,脸上露出以往对外的温雅笑容。
    「只是看你为了刚刚的事而无精打采,想要逗逗你而已。」艾德温耸肩说道。
    听到出乎意料之外的话,薛慕声整个人愣住,他双眼不解地看着艾德温。
    「怎么?难不成你真的想要我在你身上留下痕跡吗?」看到薛慕声呆愣的样子,艾德温再次勾起性感嘴唇,露出魅惑的笑容。
    「我、我哪有!」薛慕声赶紧回过神来,但是看到艾德温那张魅惑的笑容,他发觉自己的心跳正不由自主地加速。
    「我看你今天是回不去了,在这里睡一晚吧。」艾德温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
    「没、没关係,我可以搭计程车回去。」薛慕声抚平内心的躁动,他从口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想到已经凌晨一点了。
    「怎么?怕我把你吃了?」艾德温瞇起那双深邃的蓝眼,嘴角稍稍勾起。
    薛慕声咬牙不回答,谁知道这隻大野狼安的是什么心。
    「计程车不会比我房间安全,你就安心待着吧。」艾德温开始收拾着矮桌上的餐具,将碗筷叠在一起,拿起托盘打算离开房间。
    「要洗澡的话,我等一下帮你准备换洗衣物,休息吧。」艾德温手指着那张kingsize的大床,决定让薛慕声在自己家借宿一晚,接着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不等薛慕声回应,艾德温直接把房门关上。
    真的是……还是那么恶劣,而且还那么霸道!
    薛慕声无力的坐回单人沙发上,缠着绷带的手轻轻抚上左胸口,感受胸膛传来那有力的跳动。
    为什么心脏还是跳得那么快?
    为什么自己会因为那男人的话,感到安心、喜悦甚至是失落?
    为什么此刻的自己竟然……
    会想要听到艾德温的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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