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能治好吗?」她的话语声不大,直缠绕他的耳边以及心间。
    找她的本意不为如此,走往诊间只想证实自己的心是否病了,却意外的瞧见她面具下的一面。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清垣不敢问,越是想要隐藏的人,往往透漏在不经意的地方,正如她静淌的泪,为了谁。
    「嘟--您拨的电话关机中请稍后再拨。」放下了手中的手机,清垣啃咬着手指甲,眼角馀光停留在早已黑屏的画面。
    那日的后续是烧酒配炸鸡,一个人提着香味四溢的塑胶袋回到了家,看着乐乐在地毯上蹲坐等待的小小身影,大掌轻抚着牠肚子上的软毛,轻扬起了微笑,有人等待回家的感觉还真不赖呢!
    不自主的轻叹落在拖鞋的啪嗒声响后,拾起不知几时掉在地上的绿色围兜,从牛仔长裤拉出细长的耳机线戴上,随意播了首抒情歌,利落的套上了沾有层泥的手套,蹲在木桌旁的褐色盆栽前,细剪破洞的叶。
    心不了情的歌词至耳机中流窜,不大声的音乐正巧抵挡脑海挥之不去的话语和容貌。
    清垣细心的用着竹籤挑掉叶上的蛀虫,蹲低的身子向后挪了一步,双手乔正移位的盆栽,拍了拍手上的泥泞继续替下一盆花灌溉。
    剎那间,啪的一声至楼顶传来,楼梯口滚落几个硬币及笔记本,自出院后便再没翻开过的笔记。
    不明的笑意显现在脸上,随手脱手套丢向橱柜,清垣摸了摸鼻子瞧着有被啃咬破坏的痕跡,字样的排列组合缺少了几块,却不难猜测出字句的含义,又一次的被捲进了她的回忆之中。
    「想念一个人真的很可怕,些微风吹草动都叫人心慌。」上头写道。
    --
    离开是一年又几天的事情了呢?眨了眨圆眼的向外望,轻吐一口白烟,今年的冷气团似乎格外的强烈,我坐在轮椅上缓慢的前进着,回到这个曾有我存在的地方。
    「秀秀,推稍微快点吧!」期待的心使我催促着后者。
    今天背着母亲偷偷回来,不晓得回去会不会挨骂呢?搭上两个小时一班的公车行驶回老地方,摇晃的公车是最好的摇篮曲,等我再度醒来便已到站。
    好想见他……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呢?一路上,平坦的路面有猫狗伸着懒腰,我的心如小石子咚咚的被三两聚在一块的小孩子踢着。
    手上紧握着的那封信纸静躺在盖着花布的腿上,垂着头用手指摩挲着上头歪七扭八的字体,给你的,我办的到吗?真希望能亲手交给你以示没陪同一起去的约定。
    「羿琴,你要先稍微歇息吗?看你的脸色不大好。」秀秀说。
    寒风冻的嘴唇泛白,对排的牙齿也相聚抗议着,颈上的围巾似乎和冷风是一伙的,露出的白皙多出了粒粒疙瘩,两人经商讨后决定先回镇上的房子。
    母亲是个念旧的人,房子仍旧屹立不摇的佇立在这,使人些许怀念,眨了眨眼的看着长高的杂草及长灰的信箱,嘴角漾起了一抹微笑。
    「噢……这看起来不好进屋子里呢!不然我就待在门外吧!没事的,你能去帮我买个热饮回来。」羿琴说。
    撇除没加设的无障碍空间,房子前的小楼梯也是个障碍,羿琴朝着秀秀苦笑着,后者将围巾小毯子都重新给前者披上后塞了几个暖暖包至她的口袋,快步的离开她的视线。
    羿琴抬着尚未挛缩完全的左手随着藤蔓的走向摸着,枯黄的绿叶飘落一地,真不美丽,驀地,有道稚嫩的声音叫喊着名字,令她心头一紧。
    「清……垣?」几乎是慢了几秒的把名字脱口,羿琴的目光落在门口前的小角落,一个小男孩牵着一个男人的手蹦蹦跳跳的走着。
    幸好不是他,纵使心里头的那份矛盾情感充斥着,却只能坐在轮椅上不得动弹。
    发丝飘逸着,羿琴轻皱着受冻的鼻子,有些疲倦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秀秀的回来,不一会儿听见急快的步伐声睁开了眼,瞧见她提着一袋饮品朝屋子的方向前来。
    秀秀拉开易开罐,插了跟吸管递向前,暖意至末梢而来,羿琴吸一口罐装的可可,眼睛瞇成了一线,垂头眼见信封的皱痕,轻吐了口气。
    「我们再坐一会儿就回家吧……」语气轻柔的说道。明知自己这一趟旅程的不容易,但心头的那股不平静还是说着那份情感的存在,确切的没有被遗忘。
    「为什么呢?」
    「因为天气实在是太凉了些。」摇摇头,羿琴随口塘塞了理由便不再多说。
    约莫半小时,路面落下一人推着轮椅的影子,离去前托秀秀塞在自家的信箱前,不给了,粉色的信封平放在生锈的箱型盒子中,露出的一小角在风吹开箱子口时吹落在地板,不久后经过的一名男子的鞋印险些在上添了个痕,他弯下了腰拾起,信封上的字样看来有些相像,但不可能了。
    男人搔了搔后脑又将信给放回原处,使它在风中里摇曳着,今日的风特别大啊!看着信纸飞远的方向,男人双手往口袋插。
    我想你了,你知道吗?清垣。未拆封的纸张夹杂着浓郁的情感随风散去。
    -
    「喂!我要买花。」突兀的声响硬生生将脑袋中的回想给打断,清垣神情黯然的闔上了笔记,准备拉开嗓子喊着欢迎光临,却在抬头的瞬间停下了嘴边的话语。
    「你要买些什么花呢?」如是对着好不认识的客人般的官方问法。
    「黄色的水仙。」男人咬字清晰,清垣倘大双眸,脑内逕自揣测的花语的寓意,这男人就非得要在恋念买花吗?
    心中的嘀咕声没让对方听见,脚像是黏了口香糖一样的佇立着,直到对方又再次开口说道同样的话语才回神。
    「你要多少?」转过身背对着他,清垣蹲在盆栽旁问着。
    「你这里有多少,我全都买下来。」
    「我不卖你!你根本不懂花吧?」听见对方不客气的口吻,清垣微慍的回应着,这些花圃的花全是靠他栽种的,他可没有好脾气到和那些眼中只有钱的商家一样,不要以为稍微懂得些花语就能如此挥霍。
    两人相互僵持着,空气间弥漫着诡异的氛围,前者一句姐夫更加对立着两人的关係,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耀杰。
    他一身西装笔挺的手里还提着公事包,买不到花的当下使他的嘴角下坠。
    「那要如何才能买到你的花呢?」摆放公事包在木椅上,捲了双手的袖子,耀杰一手搭在桌缘问道。
    清垣回转了身子,一脸不屑的上下打量着前者,分明就能在别间店轻松买到,何苦要在这里受我刁难呢?他想。
    「也不怕你知道,我打算买你家的花来向羿珊赔罪。至于水仙的花语我也事先查过了,回到我身边。」
    耀杰同他对视,经过了一日的反省,两日的音信全无后,他察觉自己有些不甘,他不愿意这样的几年感情毁在一个称作姐夫的手里,于是他决议要将羿珊给追回来,至于到恋念也仅是填补男人的自尊心罢了。
    「……」没给反应,始终一号表情的望着对方,清垣佯装很忙的拿起抹布擦起桌子,丝毫不把他的存在当一回事。
    俄顷,一阵手机铃响,清垣在响了三声后接起,吵杂刺耳的音乐声响从电话另一头传出,他皱着眉捂着另一耳听着对方用力嘶吼着。
    「大叔!记得明天是六号吧!我们已经约好了哦!明天晚上七点在恆河餐厅吃饭啊!姐姐也会来的。」
    语落,等待清垣应答的是嘟嘟声,他翻了个白眼将手机插回了口袋,最近莫名的人真是无奇不有,看来要去庙里驱邪一下才行。
    是说羿珊也会去是吗?这样她大概也没有了躲藏自己的机会,清垣用笔在自己手上做了个明显的记号后又继续蹲在盆栽旁分株。
    「你有自信追回她吗?」用馀光瞄了眼耀杰,那身站着直挺挺的样貌像极了庆典的吉祥物,格外好笑,他在脑中思索着可能,又再度开口。
    嗯,单音一字落,整身前倾语气坚定的说,清垣便开始着手包装着那一朵朵黄色的水仙,上一次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把握流失掉机会,这一次也该真的让周遭的人幸福了吧?虽然那一点幼苗刚发芽着。
    「明天晚上7点在恆河餐厅你可以见到她。」清垣说道。
    手边的一束黄水仙,蓝色透明点状纸包裹着,粉色的缎带固定在上头,清垣将花束递给了耀杰,看见他眉开眼笑的神情,或许那才是羿珊该有的幸福。
    铃铃,伴随风铃声送人离去迎来的是小狗汪汪的声响,跟在清垣的屁股后摇摇尾巴、趴在饲料袋旁的木质地板,眨巴着可怜的神情望着前者。
    「乐乐,你不是才刚吃过饲料吗?你看饲料袋还打开着呢!」蹲下身子,轻抱起不大隻的柴犬,牠的肉掌不停向前挥动着,像是要传递什么讯息般的吐舌哈气着。
    仍旧不停的叫着,时而在清垣的脚边打滚着,清垣依旧没能给牠饲料吃,垂落耳朵,发出呜咽声的趴在木质地上不再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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