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丽帮腔:“就是,一点儿心意。小谭总是给我们的,你凭什么拒绝。”
    她利剑般看了谭稷明一眼,谭稷明没来由被震慑住,捏了钱在手里,竟一时没了主意。
    她去墙角拎了旅行包,又抬头看着他:“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谭稷明站起来,随她往外走。
    王军着急相劝:“还没吃饭呢,吃了饭再走。”
    “不吃了。”
    她说着已经出了门。
    身后传来徐慧丽骂骂咧咧的吵嚷,大意不过是把她养大了,她竟这般没良心之类的话。
    户外的太阳被云雾遮掩,透不出光来,沉闷像鼓胀的气囊。
    她愤慨万千,想不到一个人为了钱,竟可丧失自尊到这种地步。
    她快步行走,刚走出拐角,却被追来的王军叫住。
    王军的脸仍然涨红,皱着眉气得双唇哆嗦。
    “别和她置气,她就是那样的人,你吃了饭再走啊。”
    项林珠回头看着他:“不吃了,我怕和她打起来。我走了,你保重身体。”
    王军说:“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别和她置气。”
    她说:“要是不看你的面子,这个年我根本不打算回来。”
    这几年,她每月按时寄钱回家,一来为报王军养育之恩,二来为减少徐慧丽口舌。
    今天才知道,贪心之人都生了张填不饱的嘴,从不因别人的给予而感怀,只会因坐享其成太容易
    而向他人索求无度。
    33
    火车轱辘滚在铁轨道上顺畅滑行, 相连的车厢每隔几秒发出哐当响声。
    返程的路上, 项林珠拗不过谭稷明的享受之风将硬座换成了软卧。
    二人面对面坐着,他递给她一瓶水:“认识你这么久, 还没见过你这么大气性。”
    一提这,她脸色便沉了沉。
    谭稷明又说:“还气呢?人条件艰苦,养你这么大, 想讨点钱花也正常, 再说,那也没几个钱。”
    “你头一次来,还没弄清立场身份, 她就伸手向你要钱,你还觉得她很正常?”
    “穷么,都这样。”
    从小到大他和那帮朋友在一起没轻重惯了,说话只捡重的来, 尤其身心放松无外人时,更是不经大脑张口就来。
    项林珠咽下口中的水,那水很凉, 滑过喉咙竟凉出一丝疼感。
    “我也穷,可我不这样。”
    声音涩涩的, 气息不太稳当。
    谭稷明立即挨着她坐下,揽她的肩进怀里:“怪我不会说话, 又让你不高兴了不是。你当然和她不一样,你勤劳自强,从不占人便宜, 更不要说伸手跟人要钱了,怎么能和她一样呢。”
    “不过这东西有时候也不能分太清,人与人之间要事事都分那么清就没劲了。”
    她说:“你别拐着弯训我,我可没有事事都分得清楚。你请我吃饭送我礼物,还有像今天这样非要换成卧铺的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分清楚。只是她的做法太过分了,张口问人要钱,再有钱也填不满的,那就是个无底洞。”
    “挺明白啊。”他垂眼看着她笑,“那怎么我送你衣服、给你钻石,你看都不看一眼通通拒绝。”
    “你那些太多了,我用着有负罪感。”
    “负罪感?”这词儿倒新鲜,“一不偷二不抢,哪来的负罪感?”
    她想了想:“大概是因为白捡来的太容易,心里总是不踏实。”
    “白捡来的?”谭稷明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那都是爷辛辛苦苦挣来的,你去白捡一个试试。”
    她说:“我知道你挣钱辛苦,但我还是学生用那些不合适,以后上班赚钱了再说吧。”
    他揉她的头:“有我在你赚什么钱。”
    项林珠以沉默结束了这番谈话,因为这是个死结。
    她深知个人理想和谭稷明的传统概念互相矛盾,却毫无办法解决这种矛盾。
    谭稷明没错,赚钱养家养媳妇儿能有什么错。项林珠也没错,独立自主有梦想是挺好的事儿。
    遗憾的是那时的二人不知退让,相似的通透机灵,相似的固执倔强,解决矛盾的方式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矛盾。
    转眼年已过完,大地回春,加上地方靠南,天气越来越暖和。
    项林珠还没开课,和谭稷明在一起的时间比年前多了很多,却也不是成天腻在一起。一来谭稷明要上班,二来她本不是闲散之人,愣是不顾谭稷明反对找了份家教工作。
    谭稷明拗不过她,却怀着不满。他生活作风懒散,但吹毛求疵,比如分明是他自己把袜子往沙发上乱丢,却极嫌弃地皱眉指使项林珠收拾,再比如他喝完茶的水杯随意搁在茶几上,头天晚上项林珠因为教课回的晚了,没顾上洗涮,隔天早上醒来他便又要发脾气。
    “你要不干那什么家教,家里能这么乱?”
    “你要是能勤快些,家里也不会这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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