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二去耽误不老少功夫,等送走这帮瘟神已近下午四点。
    而那时候,本该在图书馆或者实验室待着的项林珠,却登上了科考船,且那船已航海远离岸边一个来钟头。
    这事儿是这样的。
    早晨她从谭稷明的车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回宿舍就被通知去开会。去了会场才知道,原先计划的新船因为故障来不了了,等修好再运营至少耗费三个月时间,可学校的项目等不了,就从别的单位借了船给他们用。
    那船虽然旧点儿小点儿,不如新的完善,但也有好几个实验室,够他们用的了。导师和船务领导当即拍板,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走吧,再拖下去指不定又有新的状况。
    她一个小学员能说什么,只能回到宿舍收拾包袱准备出发,收拾东西时她什么都不惦记,只惦记谭稷明知道这事儿后会不会不高兴,不高兴是肯定的,她还得好好儿安抚安抚。
    想想也觉着无赖,这都是校方决定的,她身为学生本就该服从指挥,怎么反倒事事都要去安抚他了。
    她往包里塞着衣服,本想收拾完再打给谭稷明,但始终惴惴不安,于是先打了过去。
    可那会儿,谭稷明的手机将被那个地痞头子打飞,摔书柜上磕得关机了。
    她于是接着收拾东西,可等她收拾完东西,再去食堂吃完午饭,直到登船的那一刻,他的手机仍然保持关机。
    她有些不安,以往几乎顿顿饭谭稷明都会打来电话,今儿不仅没了电话,给他打过去竟然还是关机的。
    他们的船虽开得不快,却离岸边越来越远。
    几个同学都回房间休息了,项林珠却还抱着手机在甲板上找信号。
    她扎着马尾,穿着白色防晒衣,海风将她的马尾高高抛起,连带着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抛进海里。
    同船的一位女科研员和她开玩笑:“你那么瘦,再叫风刮跑了,可就喂鲨鱼了啊。”
    她在斜阳下眯着眼睛着急:“我想打电话,可没信号,你的手机有信号吗?”
    那女科员说:“不是手机的问题,海上本来就没什么信号。要是原计划那新船,我们还能指望蹭个无线上上微信什么的,可这船都多少年了,哪有那些新设备,上网你就别想了。”
    她又说:“没有信号没有网,我们要是失联怎么办?”
    “怎会失联啊,科考船都有卫星电话呢,不过轮不着我们用,那都是领导用的,领导也就碰上危急性命的紧急情况能用一用,一通电话要好多钱呢,不能随便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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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头一次出海, 却没料到是这情况。因着始料未及, 所以在手机尚且有信号的那会儿她也没想到给谭稷明发个短信微信什么的。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等回去时还不知道那人会怎样发脾气。
    好在只有半个月, 两礼拜过起来也很快,他那么大人了,就算找不到她, 打听打听也知道是出海了, 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她虽这般自我安慰,却在闲暇之余始终有些惴惴不安。
    转眼,已经过去数日。
    茫茫无垠的大海上, 阳光落在水面碎成耀眼的星星。
    甲板上设有小型篮球场,赵国民和王飞几人每天午后都会在这打上一会儿球。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十分规律,闲时还会整一钓竿跟舷上钓海鲜, 虽然基本钓不出什么东西来,却是闲时找乐子的好办法。
    偶有蓝鲸和海豚从船舶路过,翻腾的背鳍和尾巴涮开层层海浪, 配着洒满海面的半空夕阳,特别漂亮。
    这天, 几人完成实验室的工作后又商量着钓鱼的事儿。
    项林珠跟船头闷闷不乐地站着,不知是为了吹风还是晒太阳。
    赵国民抛下鱼饵时信心满满:“今天的目标是钓两条东星斑, 晚上让厨子给咱清蒸了。”
    几人笑呵呵地闹,有人见项林珠不吭声,便问她:“美女怎么了, 有鱼吃还不开心?”
    一直和她走得较近的那位女科研打趣:“阿珠正谋划用卫星电话联系男朋友呢。”
    有人说:“别想了,那不可能,就算领导用了回去还要报告审批呢。”
    王飞掺和,一边摆弄钓竿一边落井下石:“阿珠要不你让海豚捎个信吧,海豚游得快,半天就给你捎回去了,还能把你家那位的回信再给你捎回来,多浪漫啊。”
    赵国民一本正经:“王飞你怎么说话呢,没看人这么着急么,说什么海豚,海豚哪有鸟飞得快,阿珠你还是用飞鸽传书吧,鸽子半天不到就给你捎回去了。”
    语毕,大家笑得合不拢嘴。
    项林珠知他们开玩笑,也不恼,煞有介事的接了赵国民的话:“我倒是想飞鸽传书,可没有鸽子啊。”
    那科研员姐姐道:“没有鸽子,咱有海鸥啊,要不你现在就开始训海鸥吧,让它帮你传信,教会它这招,搞不好还能拿个什么奖项。”
    大家再次哄笑起来。
    那姐姐见她还是恹恹的,便走过去劝:“好啦,姐是过来人,理解你的心情,这没有什么,小别胜新婚嘛,半个月不见面,再见面时你们感情会更好。”
    她倒没想过感情会不会更好之类的事情,只盼着半个月后再见面时那人能够不暴跳如雷。
    就这么一边投入工作,一边数着时间过日子,直到快结束的头两天,曹立德忽然召集他们三人开会。
    就在饭厅旁边的小茶水间。他们船上生活设施挺齐全,除了浪拍浪总让人晕晕乎乎的不适,其他和陆地基本生活没太大分别。
    曹立德坐在蓝皮包裹的铁椅上,看着他们三人道:“前段时间王飞跟我去上海开会,讨论青蟹育苗的事情,因为持保留意见的人较多,系统不愿出资,这段时间通过多方努力,终于有位民营企业家愿意赞助这个项目。这也是我赞成提前出海的原因,等我们完成这项任务,回去就可以钻心搞育苗研究。”
    此话一出,三位同学立即兴致勃勃,尤其是盼这个项目已久的赵国民。
    曹立德又说:“因为计划调整,这次我们的出海时间有所延长,原计划半个月,现在改为一个月。这一个月内,你们除了搞好记录研究,还要准备准备新育苗的工作,多找找资料和数据对比,尤其是国民和王飞你们俩,不要花太多时间搞垂钓。”
    赵国民立马一副受教的模样,点着头诚恳回应,王飞也笑着连说了几个是。
    曹立德虽不擅表露情绪,但言辞间也能瞧出,他因为拉到赞助的事儿心情不错。
    项林珠内心又喜又哀,喜的是新项目的事儿,哀的是半个月的消失竟然被生生改成了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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