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安静是种强大的力量,赵惜月今天算是感受到了。平日里凑在一起的全是来去如风拼命三郎的家伙,很少有像他这样平静如水的人。
    可他这个样子,比那些扯着嗓子张牙舞爪的,更加震慑人心。
    她就站在那里没动,突然听见对方问她:“可以把钱包还给我吗?”
    赵惜月把钱包往身后一藏:“能说说什么款式吗?”
    “黑色,长方形。”
    “还有呢?”
    “没有了。”
    确实没有了,这钱包样式非常简单。
    “那说说里面有些什么吧。”
    “人民币,还有美金,加两张银行卡,一黑一银。”
    明知道钱包就是他的,赵惜月只是忍不住想和他打打擂台,仿佛这样可以化解一丝尴尬。
    问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再问下去的必要了,赵惜月上前一步,把钱包递了回去。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画蛇添足地补了一句:“我本来就想找找联系方式,把钱包还给你的。”
    许哲收了钱包,平静回她一句:“我没说你是小偷。”
    “我当然不是。”
    “我也没说你想要据为己有。”
    这一下赵惜月没立马反驳,因为这话戳中了她的痛处。她刚刚确实有那么点意思来着,只不过犯罪未遂。
    既是未遂就不算有罪,当她把钱包交还回去后,心里的那点负罪感立马烟消云散。
    有时候当个良心太旺的人并不好,她这么想着。
    安静的楼梯间里,只有她和许哲两人的呼吸声。对方拿了钱包没有马上走,想了想又开口:“谢谢你替我找回它。我想要谢谢你,你喜欢什么样的方式。直接给你钱,你会不会觉得是冒犯?”
    一般人都会这么想,但显然赵惜月不是一般人。
    她是个被医疗费逼疯了的穷人。
    于是她立马接嘴:“不会,我这人喜欢直接。”
    于是许哲也很直接,打开钱包把里面的现金都抽了出来,递到赵惜月面前。
    本来挺豪气想着多一块也是好事儿的赵惜月,看对方比自己更豪气,一下子有点懵了。她的原意也不过拿人一两百块钱,补贴一下这几天的花费而已。没想到碰上了土豪,一下子把她来香港的费用全都包了,而且还有得剩。
    对方太大方,她反倒犹豫了。
    许哲在这方面没什么耐心,也不喜欢跟人扯皮。他是个表面淡漠内心坚毅的人,决定了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他看得出来,赵惜月刚才想把钱包占为己有。
    本就是丢了的东西,找回来算幸运,钱什么的就给她吧。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比他更需要金钱。
    于是他把那叠人民币和美金塞进赵惜月手里,这个过程两人的手难免碰到一起。两个人都有点尴尬,默默收回手。而那钱也在这个过程中顺利完成了“交接仪式”。
    钱包被偷事件就此告一段落,两人各自回酒店休息。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会那么快又有机会见面。
    赵惜月在回旅馆的路上找了家茶餐厅吃了点东西,然后回去拿了房卡等齐娜回来。大概傍晚时分一身脂粉气的齐娜带着浓浓的酒味儿回来了,走路东倒西歪,说话大着舌头,看起来跟快要升天似的。
    赵惜月已经习惯了她这样,赶紧扶她坐下,拿了浓茶给她解酒,齐娜虽有点头疼,但还记着正事儿,从包里拿出份资料来递她手里,喃喃道:“亲爱的,生意来了。大、大买卖,有人开口十万,买你一晚上。”
    赵惜月心里咯噔一下,既难过又开心。难过的是要陪人睡觉,开心的则是或许只需要陪一个就行了。
    她就问:“点名要我?”
    “当然不是。人家要个雏儿,要没经验的,纯得跟水仙花似的。我敢保证,把咱们这里掘地三尺找出来的女人摆在一起,也没一个有你一半的纯。这桩买卖就是你的。”
    “对方是什么人?”
    “不清楚,说是大财团的小开,年轻有为英俊帅气,独一无二的人才。亲爱的,你可真是走运啊,头一回就碰上条件这么好的,不用去侍候老头子。”
    赵惜月不由苦笑。听起来条件确实不错,但难保是什么货色。要是正经人也不会花钱玩这个。
    她又问:“在哪里,什么时间?”
    “明天晚上丽晶酒店,顶楼总统套房。知道那房间睡一晚多少钱吗?你是赚到了,姐姐我干这行这么多年,都没碰上过这样的。说实话要不是对方点名要处,我早自己上了。不说那点钱,去那房间睡一晚也好啊。”
    说完她敲敲那份资料:“赶紧背背,对方要求的东西,到时候别说错了。你的照片我给人看过了,他们挺满意。就是有一个要求。”
    “什么?”
    齐娜冲她坏笑一下:“到时候……浪一点。”
    赵惜月没来由有点反胃,没接她的话茬翻开资料看:姓名,孙月莹。年龄24岁。父亲孙晋扬母亲连翘楚……怎么这么详细,祖宗十八代都有啊。”
    齐娜也有点好奇,凑过来翻了翻:“五岁前就读S市圣安娜私立幼儿园,小学在第一小学。六岁和父母分开,之后的记忆没有,请自行发挥。什么玩意儿啊。”
    看到最后,齐娜也傻了:“这是约炮啊还是写小说啊,怎么分开的,被绑架还是拐卖,也不说清楚。之后的记忆怎么没有了,要怎么发挥啊。简直神经病啊。”
    “亲爱的,这人是电影导演吧。他真的要女人吗,还是在招女演员?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齐娜翻个白眼:“肯定没拿错。当时中间人就说这个有点意思,想不到这么个有意思法儿。惜月啊,你就担待一些吧。这年头钱不好挣,没办法,这其实也不算什么。我有一回碰到个神经病,非让我假扮成莞嫔娘娘,他要当皇帝。一口一个莞莞的,没把我恶心透。你这个名字目前看起来还算正常。”
    也就名字正常吧。
    许先生。
    赵惜月忍不住皱眉,巧合的事情可一不可再,没这种事儿吧,一个多月里碰见三个姓许的。什么时候“许”也成了中国的大姓?
    “这人干什么的?”
    “不清楚,富二代吧,要不也不能这么胡来。一晚上十万,不是自己挣的到底不心疼。”
    赵惜月一晚上没睡好,满脑袋都是这个事儿,越想越觉得不靠谱。可人都在船上了,只得奋勇向前划,搞不好能有条出路也说不准。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再说后悔也迟了。
    第二天她哪儿也没去,把那资料通篇背了遍。上面要求务必真实,要把假话说得跟真的一样。齐娜在边上看着不由吐槽:“这年头,卖春还得先做功课,看来咱们这一行,钱也是越来越难挣。”
    赵惜月花了大半天背了好几遍,到了这才打扮一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既娇艳又美丽,然后换上齐娜给她准备的小礼服,搭车前往一街之隔的丽晶大酒店。
    凭着对方给的一张“入场券”,她顺利到达顶楼,敲响了总统套房的门。
    那个时候,许哲刚洗完澡,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
    听见人敲门他转身进房,找了身衣服换上,只是头发来不及吹,有几绺湿漉漉地挂在那里,和平时稳重斯文的他有些不同。
    他去开了门,走廊的光线不甚明亮,赵惜月又化了浓妆,他一时竟没认出来,只知道是个女的。
    于是他问:“请问你找谁?”
    赵惜月却是一眼认出了他,心脏几乎瞬间停跳。她没说话儿,退后一步看了看门牌号,问:“这是顶楼A座?”
    “是。”
    “许先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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