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承,你在干嘛?”林深扔给他一瓶水。
    苏承收起手机,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故作无意地问:“你一般怎么邀请别人看电影?”
    “这个别人比如?”
    “……朋友。”
    宋执扫了眼他揣在兜里的手机,说:“朋友之间还需要客套吗?直接就问呗。”末了,他蹲在他旁边,点了根烟叼在嘴里:“或者叫他把那天的时间空出来,你直接去接他。”
    苏承用指尖蹭了蹭掌心,觉得第二个方法可行,忽听宋执又说:“不过你多少给我注意点场合,媒体记者很多,还有观众,你要适可而止。”
    望见有人朝这边走来,宋执扔掉香烟,起身碾了碾烟头,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俊秀的脸露出完美的笑容:“好了,我先过去。”
    留在原地的苏承没搭理他,微微拢了拢眉宇,对手机思索着要用怎样的语气让师弟把那天的时间空出来呢?
    —————
    第二天一早,天没亮顾今爵就被林深叫醒,他晕沉沉地坐在床上,感觉头有点晕,伸手一摸,额头的温度比平常高。
    “今爵,快来吃早餐,吃完换衣服,然后我给你吹发型。”林深端着买来的早餐进进出出,旋即把西装,皮鞋等衣物准备好放在显眼的位置。
    顾今爵下床去洗漱,用冷水扑在脸上冷却一下温度,又灌了一大杯热水,精神这才稍微好了一点。随后吃完早餐,换上衣服,林深给他吹了个沉稳的发型,额头些许刘海打理得整整齐齐。
    孟清玉的邀请并没有说明几点到场,一般生日会都会在晚上,林深特意打听了一下,孟清玉一家子习惯白天庆生,晚上有另外的活动,于是等时间差不多到十点的时候,林深开车载着自家艺人前往。
    顾今爵临走前不放心地对着陈二霍嘱咐了一句又一句,甚至让他时隔半个小时就给自己传一条信息,附带照片。
    这次的地点并不是上次的郊外别墅,而是市内的一栋独立中式住宅。林深停在门口,笑着说:“我就不进去了,今爵,放轻松,你很棒。”
    顾今爵的努力,他都有看在眼里,而且他从没见过哪个演员能像对方一样对着一句台词仔细斟酌,再三推敲,反复地查找从前的资料和书籍来揣摩角色性格,如此认真敬业,如此热爱表演的青年,一定会得到努力换来的回报。
    顾今爵对上林深含着鼓励的目光,当即弯了弯唇角,应了一声之后确认手机有电便调至震动,然后下车。林深没有停留,开着车绝尘而去,孟清玉指名单单邀请了顾今爵,所以就算是他这个经纪人也只有在外面等候的份儿。
    按了门铃,很快有人出来迎接,来人是个中年女性,自称胡姨,顾今爵微一弯腰,礼貌地打了招呼,跟着胡姨往里面走。
    穿过庭院和大门,胡姨带他走进客厅,宽敞明亮的客厅坐着孟清玉一家老小,热热闹闹地聊着天,他这一进来,倒显得突兀了。好在他反应很快,在胡姨退下之际适时上前做了自我介绍,姿态不卑不亢,言语间是对老艺术家的尊重,没有时下小孩的浮躁和倨傲。
    孟清玉瞧着他一身不凡的气度,暗自点了点头。那晚聚会她没得及仔细端详眼前精致沉静的顾今爵就被意外打扰了,愤然离场之后心里却一直惦记着这个神似刘涯的小孩,再加上自家孙女如衣总是旁敲侧击地说着这个小孩演技多么了得,将刘涯演得多么活灵活现,她听了十几遍渐渐有了好奇和期待,心下琢磨着哪天让小孩过来做客,碰巧自己的生日到了,她略一思索,干脆往小孩的公司发去邀请。
    聪明的人只要把上次被打断的事和这次的邀请结合在一起,就能知道她邀请顾今爵的意思是为何。在场所有人皆是孟清玉亲密的家人,听过孟如衣的叙说,脑子一转,立刻知道老太太的目的是什么,撇开这个不说,光是孟如衣夸奖外人这件事,可当真是头一遭,因此在座众人不由得起了好奇的心思,想见见这个能被挑剔非常的孟如衣夸上一句的演员。
    于是刚才当青年踏着优雅稳健的脚步走进来的时候,众人纷纷侧目,只见青年穿着深灰色的西装,身形修长,宽肩窄腰,站姿挺拔如松。他做了自我介绍后抬眼望来,清隽精致的长相令人呼吸一窒,虽然还带着几许稚嫩,但是由眉眼间的俊美能够窥见日后的风采,黑眸如星空般亮而深邃,微弯的薄唇硬生生驱散了满身冷淡,添上了丝丝温和。
    这等容貌可谓称得上绝世美男,在座众人在心底暗道,长得如此出色确实挺吸引目光的,也有资本让别人为他惦记。只是演戏这种事,光有颜值是不够的,实力才是在浮华的娱乐圈里站稳脚跟的资本。眼前这个青年看起来太年轻了,怎么可能演得出刘涯那种悲忧交加的复杂心情?这次只怕是孟如衣看走眼了。
    打量自己的眼神从惊艳到了然到失望,顾今爵估计这群人又犯了老毛病,凭着年轻的外表就给他下了结论,现在心里指不定会说孟如衣也是个看脸的孩子。他偏头不着痕迹地扫过所有人的脸,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叹息和怀念不过一瞬,他迅速调整好心态,等着孟清玉开口。
    “来,孩子,过来这边坐。”孟清玉放下茶杯,示意他坐在左手边空着的红木沙发。
    顾今爵端着浅浅的笑走过去坐下,对面坐着孟如衣和她弟弟,姐弟两人双眼亮晶晶地瞧着他,随即趁着众人不注意时眨了眨眼,似乎是为他鼓劲加油。
    面上笑容扩大了几分,顾今爵收回望着兄妹俩的目光,专注地看向孟清玉,坐姿端正,且不失优雅,微垂的睫毛显得乖巧。
    接下来孟清玉一大家子进行了闲聊,顾今爵笑着倾听,偶尔说上几句,没有一点儿急躁和不耐烦,除了一开始稍微的拘谨之外,给人一种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感觉。而面对大家的问题,他回答得非常巧妙,既不会失了礼仪也不会太过出风头,总体来说,肚子里是有文墨的,双商高这一点可以从谈吐和姿态间看出来。
    随着时间悄然过去,大家对顾今爵的印象逐渐转换,说话变得柔和了一点。不知不觉中,临近中午了,几个平时在家里掌管厨房的女人走进厨房,拿出食材,合作默契地做出一大桌饭菜。
    孟清玉有三儿一女,包括孙子孙女在内,全全到齐,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热闹得跟过年似的。顾今爵在长辈的安排下坐到孟如衣的弟弟——孟如尔旁边,孟如尔止不住激动,蹭过来和他说着悄悄话。
    这种其乐融融的场景,顾今爵一个恍惚以为自己还是季岑,然而当长辈们用客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时,他又意识到季岑早已是过去式了。摇摇头甩去心里骤然翻腾的情绪,他端起倒满果汁的杯子与孙辈的人碰了一下。
    午餐吃了大半,孟如衣过来同顾今爵附耳低语了几句,听罢,他抬头去看坐在主位的孟清玉,后者含笑颔首,眼底有着鼓励之色。
    顾今爵心下感激,朝在座众人抱歉地示意过后,起身随孟如衣到客房换上她准备好的衣服,还是那晚的民国服饰,多了一条雪白的围巾。
    “我说小尔啊,那个孩子真像小衣说得那么神奇?看起来刚成年吧?真的能演出温文尔雅的刘涯么?”
    看着堂姐满含怀疑的眼神,孟如尔扔掉手里的鸡腿,跳起来气鼓鼓地说:“你不信我可以,我姐你还能不信吗?那个哥哥真的很厉害,不信你等下看。”
    堂姐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见状,孟如尔干脆不吃了,盯着特意准备的空地,就等着自家姐姐和顾今爵的登场。
    十分钟过去了,众人吃饱喝足又闲聊起来,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虽细微却极清晰,大家抬头去看,只见两个青年男女仿佛穿越了时光,相携而来。青年眼角眉梢透着温润的韵味,黑眸望着身侧少女之时,溢满柔软和爱意,他脖颈围着长长的围巾,雪白的,很刺眼。
    两人慢慢走到挪出来的空地上,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周围温暖的空气陡然下降,丝丝缕缕的哀愁缓慢地蔓延出来。
    “娴君,是我负了你。”
    青年刚说出第一句话,孟清玉瞬间红了眼眶。
    第三十章
    “刘涯,我并不怪你。”少女低着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嘴角流泻出苦涩的笑意:“我理解你,家园遭到破坏,家人生死未卜,你选择回去是应该和正确的。”
    “娴君……”
    少女轻声打断:“但是我希望你万事小心。”她抬起头,眼底涌动着无边无际的忧愁,“刘涯,这次前去,你务必保重身体。远方战火弥漫,硝烟四起,我只求你保护好家人,保护好自己。”
    “娴君,你放心。”青年上前一步揽住少女纤瘦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手放在她的脑后轻轻地抚摸着,嗓音温润如玉,含着隐晦的痛苦:“我会慎重行事,决不置自己于危险的境地。倒是你,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倘若有万一……——”
    少女猛地抬头,双眼瞪圆,厉声道:“闭嘴,不许你胡说!”
    “对不起。娴君,你听我说,春天,等过了春天,等我把家人安置好,我一定来接你。”青年拿下自己的围巾,动作轻柔地给她围上,唇边噙着浅淡的微笑。待整理好围巾,他垂下眼帘掩去眼底沉淀着的决然,无声翕动的薄唇渐渐抿紧。
    “喂!小子,船快开了,再不上来就要等下一趟了!”原本安静如一潭死水的屋子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吆喝给打破了,在座众人如梦初醒,愣愣地回头去看孟如尔,后者摸着脑袋笑了:“嘿嘿,这是我的戏份呀!”
    没人去回应他,众人心底的震撼久久无法平静下来,刚才两人的表演让他们仿佛置身在当年的码头边,萦绕在周围的哀愁悄无声息钻进他们的呼吸,感觉非常难受,心脏就像被一根细细的线缠住了,随着两人的动作和言语慢慢勒紧。
    这种深入其境的即视感连许多出色的演员也无法带给他们,眼前的青年却游刃有余似的,演完之后立刻收起满身惆怅的气息,黑眸含笑地望着众人,那稍显稚嫩的面容在提醒他们,就是这个太过年轻的孩子把刘涯演得惟妙惟肖,语气与音调把握得精准无比,一分不少地展现出了刘涯的气度,当真是令他们惊讶不已,这也太妖孽了吧?入戏出戏一个闭眼就搞定了,看看人家如衣,彷徨的眼神一看就知道还沉浸在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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