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守站在一旁,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只有连溪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手术室。
    就好像里面还有什么惹她注意的东西一样。
    洗手台前。
    水流从水龙头内哗啦啦的倾倒下来,严泽用消毒液洗了一遍之后,再用消毒液细细的清洗着双手,他和大多数医生一样,都有些洁癖。
    尤其是手术结束后,他很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听着流水的声音,反思手术中的得失。
    这次手术难度,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的多,寄生虫并没有预料中到处乱窜,各种药剂甚至派不上用处,就被取了出来。
    正是因为太简单了,他才会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可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安。
    正想着,隔壁的水龙头也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严泽侧过头去,连溪正站在他身侧,正在清洗着——
    她的藤蔓。
    她清洗的很认真,消毒液洗手液去味剂,没有一样拉下,那模样实在太好玩。
    “差不多了,你再洗下去,都脱皮了。”严泽笑了起来,边擦干净手,边说,“什么时候回去?你们小两口也是胡闹,昨天可是大喜的日子。”
    连溪乖乖的关上水龙头,瞬间抽回藤蔓,洗手池里的水花溅了她一脸,她有些不在意的抹了一把脸:“我们马上就回去了,严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严泽感觉冷硬了一夜的心,慢慢的回暖起来,他靠在墙边,神情慵懒了起来:“问吧。”
    连溪觉得自己隐约明白了什么,可总是差一些什么:“杭将军怎么了?刚刚那虫子又是?”
    “那是寄生虫,寄生在人体的虫类,只要它们攻入大脑,就能操控大脑的神经中枢,被寄生的人体会当场死亡,徒留下一具行尸走肉。”
    严泽打了个哈欠,他一整夜神经都是紧绷着的,生怕出一点差错,这会儿放松下来,就觉得愈加的疲惫。
    “你别看现在看起来个子很大,它们在侵入人体的时候体积非常小,能长成现在这种体积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到达大脑后,另一种就是在感知到危险之后需要突围。无论是哪一种,它见风就长。这一只是从杭将军体内取出来的,攻击力比我原先料想的要强上不少,要不是小溪你出手快,怕是要造成二次寄生了。”
    刚刚的情况太过凶险,严泽自己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此时说这番话,仍心有余悸。
    连溪:“那杭跃?”
    “他被寄生了。”严泽停了一下,继续说,脸上有些费解,“这种事情我也有所耳闻,类似的事件已经持续了近十年,前几年被压下来了,也不知道是神原因,这两年病例愈发多了起来,而且没有什么规律,任何年龄,任何职业……都出现过。在湖城的时候,我就接过几次类似的手术。”
    连溪愣了一下:“不是近期发生的事情么?”
    严泽:“当然不是,这事你问你家那位,他会知道的更清楚些。你早点回去,等你哥过来看见你现在这狼狈的样子,估计得骂你了。”
    连溪笑了起来:“昨晚就骂过了。”只不过晚上连河后面离开了而已。
    他本就不是杭家的家属亲眷,守在走廊外边,不仅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还会有往上攀附的嫌疑。
    连河的脾气,一向是不耐烦面对这些的,将严泽送入手术室后,看到自家妹子后,自然就离开了。
    严泽失笑,摇了摇头。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中午了。
    家里还是原先那个样子,姚守的公寓因为新婚的原因,也被重新布置了一番。
    两人一夜都是一夜没睡好,可状态却相差太多,姚守这么多年来,早已经习惯一夜不睡,连溪这种一天恨不得睡十二个小时的人,一回到家就显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了。
    姚守看了一眼连溪的样子,有些心疼,揉了揉她的脸,见她清醒了一点,说:“小溪,去洗个澡,等下吃完中饭再去睡觉。”
    连溪隔了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姚守在说什么,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拆卸首饰一边往浴室走去。
    姚守脱掉外套,将衬衫的袖子捋到手肘的地方,走到冰箱的位置,拿出一些蔬菜肉类,开始做饭。
    姚守将最后一道汤摆上了桌面,抬头看了下时间。
    半个小时了,连溪还没有出来。
    他走到浴室前,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小溪?”
    并没有人应答,再次敲了第二次,还是没有人应答。
    姚守干脆打开了浴室的大门,看见里面的情况,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连溪躺在浴缸里已经睡着了。
    姚守从柜子里拿出大号的浴巾,将连溪从浴缸里捞出来,包在了浴巾里,打横抱着走出了浴室。
    连溪这个样子,大概也吃不了什么饭了,姚守干脆直接将连溪抱到了主卧之中,将她放在了床上。
    连溪双手下意识环在了他的脖子上,就是躺在了床上依旧没有放开,姚守看着连溪睡得没有任何防备的脸,不再挣扎,一同躺在了床上。
    将屋内所有的灯都关上。
    这一觉,两人睡到了夜幕。
    晚饭倒还算简单,只要将中午留下的剩饭热一下就好了,姚守做了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连溪连吃了两大碗,最后一碗被姚守拦下,换了一碗汤给她:“你饿了一天了,不能一次性吃太多。”
    看见姚守温和却又强硬的样子,想继续挣扎一下的连溪乖乖的接过碗,低头喝汤。
    “小溪,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情?”姚守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连溪今天几乎一句话没有说。
    “想起了一件旧事。”连溪放下勺子,“配对后,我逃到……回到湖城,临近花期的时候,去地下城购买抑制剂,出门的时候,遇到了袭击。那一次救我的是不是你?”
    “陆贺峰进医院的时候,我在医院见过你,你睡在了走廊之上。那时候我们还有心理感应,隔着老远我就知道是你。”
    姚守从记忆中翻出那一段,这时候并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之后想着你一个人,刚配对过,什么都不懂,即使再怎么聪慧,生活起来都不会很容易。所以想着离的你近一点,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那天晚上,你大一个姑娘家大晚上急急忙忙跑出去,怎么可能会没事……我就跟了过去。”
    这样就对的上了。
    连溪:“那一次袭击我的人,和杭将军一样,被寄生了么?”
    姚守点点头:“这么说也没错,只不过杭跃的手术成功的将寄生昆虫取出来了,而那夜的人,袭击你的时候就成为了行尸走肉。”
    连溪沉默了,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突然拉开椅子,走到了客厅的书架旁,从相框的后面拿出一只玻璃瓶出来,里面装着一只保存完整的干花。
    连溪将瓶子放在姚守面前,将那次两人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你说,这事和亚卡会不会有关系?”
    ***
    第三天,杭跃中途醒了过来一次。
    严泽开始允许家属区探望,不过所谓的探望,也不过只是隔着玻璃远远的看上一眼。
    连溪姚守两人挑的是下午的时间,避开了杭家的家人。
    顺着透明的玻璃往里看,杭跃正躺在无菌室里
    他脸色苍白,被子外面露出的手腕,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姚守看着好友的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杭跃、陆贺峰、他三人,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亲近,连命运轨迹都相似的可怕,都是生机断绝情况下,再次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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