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文枫家里跑出来身上没带任何东西,用身上的零钱买几瓶啤酒,高安诺坐在自家的公寓楼梯间喝闷酒。
    白文枫不调病歷单单是因为职业道德作祟?
    呵!要是大家能像他有那一点职业道德,就不会有鑽漏洞的奸商,更不会有开空头支票的狗官。
    只是人本自私,为了利益谁都可以向撒旦出卖灵魂。
    高安诺把手中的罐子往前面用力扔去,空罐子撞上逃生门的门板,哐啷的反弹到地板滚动几圈才停住。
    看着空空的掌心,高安诺逐渐用力握紧双拳,不知是酒精迷惑理智,自己竟然有个疯狂的想法-让高家失去所有。
    要是能掌握更多高家的秘密…自己手里就能握住更多更多的权利。
    「我简直疯了…哈哈哈……」高安诺抱住头看着脚底下的磁砖。
    一双没沾染尘土的名牌皮鞋进入视线范围,高安诺抬头从垂落眼前的发丝中仰视着皮鞋主人。
    「你怎么坐在这呢?高主播。」秦景谚微笑,俊脸依然是完美无瑕,迷人的身材还穿着合身西装看来是刚下班。
    「没什么……」把乱发往后拨,高安诺拿起新的啤酒鑵打开,才正要碰到嘴唇就被人拦截在先。
    喝了一口啤酒,秦景谚坐到他身边笑问「我坐这你不介意吧?」
    高安诺没说话,又从袋子里拿出新的啤酒罐打开后灌入口中,上次的交涉已破局,自己和秦景谚还能相安无事的坐在楼梯一起喝酒还真是奇妙。
    「你在想什么不如和我聊聊。」秦景谚打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愜意的把双手撑在身后。
    明明是看上高家才和自己套近乎,不挑明目的反而敲旁侧击吗?高安诺心底发笑,「我在想感情的事,执行长有兴趣帮我解惑吗?」
    「这方面我还真是没经验。」秦景谚难为情的叹口气,看着他又续道:「但你能说出来,听听我给的建议。」
    「执行长你不是没对象选,而是看不上任何人…」高安诺哈哈笑着看向他,「所谓的自、恃、甚、高。」咬字清晰地贬损他人,泰然的继续喝着酒。
    「高主播不但聪明,说话更是用词尖锐…」秦景谚并不讨厌他直言不讳,无所谓的笑了笑,「应该不会为了爱这种事烦恼吧?」
    「执行长呢?」高安诺扬眉看向他,「你不会在意别人喜不喜欢自己而烦恼吧?」
    「比起在意他人感受,我更在意他背后拥有的东西。」秦景谚把头高高仰起,唇边的笑意在灯光下更是鲜明,「比如…他隐藏的秘密。」
    高安诺轻哼的嘲笑,「敢和你在一起的人心脏真够大颗。」
    「我不觉得有错。」秦景谚眼中精光乍现,「掌握越多别人的秘密等于自己手中的权利越多。」
    他的话竟然和自己所想的一字不差,高安诺勾笑的叹道:「也许我和你其实是同一种想法的人…」
    「是吗…」秦景谚倾向他,用鼻子轻吸气像贪恋高安诺身上的酒气,溢出浅笑道:「我特别高兴有志同道合的人。」
    高安诺侧头喝了口酒,口气夹杂混浊酒味轻说,「但我的做法和你还是有差距,算来我们还不是一路人。」
    他的话让秦景谚低声的笑了,挺回上身保持微笑道:「兴许是时候未到,我相信自己看中的人。」
    高安诺垂目沉默一口口的喝酒,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秦景谚满是自信,位居高位的人都是这样自命不凡吗?
    放在口袋的手机忽然震动,高安诺掏出手机却没拿稳,滑落至秦景谚身旁。
    高安诺伸长手想越过他捡起手机,然而右脚重心没稳住,一头栽进秦景谚的胸膛里。
    「抱歉!」心里一惊,高安诺慌忙的抬起身子。
    秦景谚倒不在意他失态,捡起地上的手机微笑递上去,「没关係,你先接电话吧。」
    頷首接过手机,高安诺走到旁边接起电话。
    「是我。」电话另一端响起淡薄的声音。
    听见白文枫的声音,高安诺不禁皱眉问「你有什么事吗?」
    「刚才医院打电话过来…」顿了顿,白文枫沉下声道:「伯母她病危,正在手术室抢救。」
    高安诺身体一震,像是确认的问「你是…说我妈妈?」
    「对…你赶紧过来医院。」
    高安诺掛断通话,转身正好看见秦景谚关心的眼神,「是发生急事吗?需要我载你一趟吗?」
    自己确实没其他代步工具,高安诺轻点头,「麻烦你载我去医院。」
    ~~~
    考虑到高安诺事态紧急,秦景谚刻意加快行车速度,绕小径很快就抵达市中心的医院。
    远远就看见白文枫站在手术室前,高安诺快步跑上前看了眼亮着灯的手术室,急促问「我妈现在情况如何?」
    看见他身后的秦景谚,眼中一丝诧异闪逝而过,白文枫语调平稳的说「听说是急性心肌梗塞,还在抢救中。」
    「既然有人在这,我就先离开了!高主播,告辞。」秦景谚向他告别完,一贯式微笑和白文枫点头。
    白文枫垂目也向他点头,补上刚才还没来及的见面礼数。
    看着秦景谚缓步离去的背影,白文枫眼睛转向高安诺问「他是谁?」
    「我公司的长官。」高安诺坐到椅上简短答。
    看他隐晦的眼神,白文枫收回目光淡淡地提醒,「不管他是谁,你少和他打交道。」
    「……」白文枫所讲的,高安诺也心里有数,和秦景谚这种人交情过深就会像扑火的飞蛾引火焚身。
    见到他低头沉默不语,白文枫知道他心思縝密,多少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坐到他身边也不再多劝。
    「我明天必须去参加一场医学发表会,你自己行吗?还是…」
    「行,我不是小孩子你用不着掛心。」高安诺开口斩断他的好意。
    看他态度表明冷淡,果然还是在意自己不调出病例的事,白文枫也不急着要高安诺马上谅解自己,安静的待在他旁边。
    已是入夜之后,走廊上空无一人,时针在圆鐘里转了两圈,高安诺再次开口又是许久过后,「能借我靠一下吗?」
    白文枫微愣后往他那挪过去,用左手将高安诺的头轻放在自己右肩上。
    「我真的好累…每当早上清醒时总想着自己该如何是好,妈妈的病需要那个人援助我无能为力,如果哪天自己逃回国的事被那女人发现,是不是又要继续逃亡……」从肩上传来的声音很松散,字字都快被风吹散,他的疲惫感染到白文枫,心脏紧了紧。
    「你知道吗?我的童年是在被人监视长大,我踏不出那座山庄一步,在我十六岁时那女人发现我的存在,誓死都要除掉我,只为了捍卫她虚无的婚姻……」枕在他肩上眼睛半闭,高安诺扯了扯乾燥的双唇继续说「要是哪天他们不容许我的存在…是要任由他们摆佈,还是和高家玉石俱焚呢…」
    他轻描淡写的像在述说和自己无关的故事,然而自己却清楚的明白他所背负的重担,心中发酸的捧住高安诺的脸,「我从没想过要利用你,请相信我。」
    高安诺缓缓地握紧他的双手,凝视着深邃的眼眸道:「儘管我口中说着怀疑,但心里还是不由得相信你,而我也相信眼前你对我的好。」
    白文枫厚薄适中的唇扬起恰好的弧度,眼里闪烁光采,「谢谢你给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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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打开病房门,高安诺走至病床前看着母亲紧闭的眼睛,在安静的房里气管混浊的声音更是粗重。
    坐到椅上,凝视着一手把自己拉拔大的女人,哪时她美丽的容貌已衰老,哪时温暖的手掌已骨瘦嶙峋,自己好像很久没仔细看过她。
    自己并不是圣人,曾埋怨妈妈为什么要让自己背负这样的身份,当自己十六岁在欧洲到处逃亡,居无定所时妈妈可有憎恶过那个男人?
    或许没有吧…当高浩找上门时,妈妈的脸终于出现幸福的笑容,儘管是被软禁在那小小的山庄里,依然是无怨无悔的爱着那男人。
    爱,为什么能让人痛苦却又使人选择原谅?
    「妈…」看见母亲的手微微抖动,高安诺赶紧握着她的手,「我马上叫医生来!」
    手正要按上警急铃却被梁芳苑轻扯住,喘大气说「不用叫…妈妈有话和你说……」
    「不然……我们先吃药…」高安诺站起身去矮桌上拿杯水,把药片一併递上前。
    然而梁芳苑却偏过头,固执地不让高安诺喂进嘴里。
    「我已经不想半生不活的躺在这里,死都是早晚的事,让我死了你也落得轻松…」梁芳苑麻木的望向窗外。
    「妈!」高安诺不知道母亲为何如此生气,困惑的看着她。
    「为什么要访问她?你不是答应我不去靠近他们?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梁芳苑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身上的温婉被怒气取代。
    没想到母亲会看见自己採访梁芳汀的报导,拿水杯的手缩了缩,「那是公司长官指派的……」
    「为什么不推迟?明明知道她在到处找你,还自投罗网到她面前?你回国就算了,现在还在电视上招摇!」越说越激动,梁芳苑很不谅解高安诺要这样引人注目,「我早说过不要和高家轻易做对,为什么你总不听我的话?妈都快踏入棺材,你还不让我安息吗?」
    每次碰上高家的事,母亲就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自己,高安诺口气不耐烦地说「我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当主播也没去碍到他们,难不成混口饭吃也得经过他们同意吗?我不是高家养的狗,总摇摇尾巴去讨好他们,想到都觉得自己可耻!」
    「如果真的不想和高家有牵连为什么要和她接触?」见他烦躁的撇开头,梁芳苑眼框微红,自己的儿子怎捨得他受苦呢?
    「儿子,你辞掉工作去国外生活,不要再回来了!」
    「不可能…我只是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从没覬覦高家的一分一毫,为什么我要像做贼一样到处躲藏?」
    「不是你安分守己她就会放过你!」梁芳苑费力的喘气,「我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如今就算我死了,她还是会把对我的恨报復于你!」
    「既然如此,逃去哪她都有能力和金钱找出来,还不如我就直接站在眼前看她想做什么!」高安诺顿了顿,喉咙有些酸涩「我已经不是小孩子,童年在他们监视下葬送,如今我只想平凡生活。」
    梁芳苑偏过头,一滴泪从眼眶溢出,沿着苍白的脸庞滑落到枕头上,最后被布料吸入消失无踪。
    高安诺心酸的抿住下唇,把水杯和药放到病床旁的矮柜,抽噎的强忍泪水,「…妈,我把药和水放这……你记得吃。」
    「儿子,你瘦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高安诺忍着眼泪推开房门,然而他不知道这是母亲最后和他说话。
    晚上,高安诺睡的很不安稳,白文枫因医学发表会无法即时赶回来,家里仅剩他一人,心里像失去依靠,盖着厚棉被身体还是不自觉颤抖。
    再次进到病房,母亲的遗体已被白布盖住,高安诺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眼泪不断从眼里冒出,带着哭腔喊妈却没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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