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之间有了关係,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再是那短短的一个小时,如果放学一回家,几乎是溺在一起。
    她逐渐摸清了这个南宫皇族,也知道了,妙云的存在。
    她虽怜惜妙云,但毕竟妙云是他的妃子,纵使知道他爱的是自己,却还是对妙云保持距离,不恨,也不去多说些什么。
    在他娶了千寻綺以后,他又当了太子直至五年后身为皇上的父亲逝世。
    若说之前两年在宫外与她偷偷私会是确幸,那么这五年,便是实实在在的幸福。
    这五年里,他们生了个儿子,名字命为南宫如轩。
    至于父亲去世的原因也不怪,俗称马上风。
    一生为性而存,最终因性而亡。
    出殯那天,当他跪在父亲的棺木旁,瞻仰遗容时,他的心,只是一片的淡然,无任何的情感,然而,母亲却是哭得十分悽惨,几乎是柔肠寸断般,最终腿软到需要僕人来搀她离去。
    他看着母亲,陷入沉默。
    或许是长大了,经歷了,才终于了解母亲长年的执着。
    为何在夜深人静时,她总望月兀自的落下眼泪?
    为何纵使削发为尼,却还是心系红尘的儿女情长?
    这便是爱吧……或许她与父亲曾共有着一段纯纯的情,却是后来,父亲在茫茫美女群里迷失方向,忘记了他们曾经的许诺,忘怀了最初的悸动。
    虽然他知道自己能够把持住,不留恋于那丛花团锦簇,却不能肯定……她……是否能如母亲般,永远守在自己的身边……
    他知道他这个想法很自私,毫无立场与资格,但……他仍是不允。
    父亲逝后一个月,他便即将顺理成了曼垠帝国的皇上,母亲将成了皇太后,千寻綺将成了皇后,而他们的儿子,南宫如轩也将成了太子。
    处理父亲的丧事差不多后,在上任皇帝前,他便先接理了皇上的工作,没想到在无意间,赫然发现一道圣旨。
    他的父亲,竟是在生前给他答应下好多桩的亲事……
    在看到的当下,他瞬间呆愣,站在案旁。
    脑袋里,只剩空白……仅剩空白……
    如今,非曼垠国势微弱而去联姻,全是他父亲的意思……
    他眼神划过旨上的每一个名字。有国外的,也有国内的……
    难道他不想毁了那些婚约?
    怎么可能不想?他巴不得一律毁灭。
    但他若是一一解除了,那些人,那些国又将如何待他,不,他在意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整个曼垠……
    他的思绪愈加混乱。他看着那道圣旨上,父亲竟是与亲家说好,当他一登基,要封后、封太子、封妃时,也就是要将那些女人们给娶进门的时候。
    他得接触那些女人,甚至,是生了属于他和她们的孩子……否则,他无法给她们背后的权位家庭有个交代,曼垠现在又弱,怎么可能有实力跟他们相衡……
    不知站了多久,只知中午烈日渐缓,黄昏时分的夕阳斜射他身,他的腰,驀地,被双臂给环绕住。
    「我放学回来了。」身后,是那熟悉的浅笑声。
    他从恍惚中渐渐清醒,他的眼角,已缓然落泪。
    他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倾首泪如雨下,淌过颊,最终掉在她系在他腰部上的小手。
    她一怔,完全无料到他竟然在哭,赶紧放开他,急急忙忙的跑到他的面前,「怎么了?」她蹙眉,柔声问道。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看着她,让他更加痛苦,他不忍,他不捨。
    他痛哭着,一把抱住她,嘴里连续不断的呢喃着对不起。
    他恨他的父亲,竟然在没跟他沟通过的情况下就答应下这些亲事,但他更恨他自己,因为……他没有守信……他曾答应过她不会再纳妃……
    她有些疑惑,眼光馀角瞥见了那放在案上的圣旨后,便愣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时间缓然而过,他抱着她,而她,则呆滞的站立着。
    心痛着,碎裂着,如笼罩的阴霾般,环绕在他们的周围。
    谁可预料到有这一天?不,或许应是早就该料到,却是不断的去回避、逃避。
    夜呈天,一室寂然与黑暗,只剩皇宫里的灯火,隐隐约约出现在窗外。
    「别自责了……这是命……」她终是苦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胸膛。
    他茫然的看着她,泪水仍旧滚滚不止。
    这便是命。因为他处在国势飘摇之时,因为他即将是曼垠帝国的皇上……
    但他怎么可能不自责?他好不甘,他好不服……
    「离封妃还有一个月,把握……莫再多想……」她理了理他胸前的衣领,声音有些飘渺不实,嘴上的苦意更甚。
    她说在嘴上,似是坚强,其实,她的心早已凉成一片,碎裂的惨不忍睹。
    这,也就是她最怕的……
    他不忍再去多听她继续说,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她也同样紧紧的抱住他,吻着他。
    一室只剩两人相依的背影,如果时间能够停留,愿是陪上一生,也不觉惜。
    天命如此残忍……
    折腾他们的心,也折磨着他们的情……
    自那日至登基前,他们形成了一个默契。
    晚上缠绵更热了些,牵手时握更紧了些,拥抱时抱更密了些,亲吻时更长了些。
    可每每彼此有着亲暱的互动,他的心,却是不断的淌血。
    他们只剩现在能互有着彼此,然而未来呢……
    登基当日,他一袭明黄袍九龙在身,领与袖为石青色的金缘镶緄。九只金龙张狂翔于身,绝顶的尊贵与权势。
    眼前的珠饰缓缓飘动,他的嘴上没有一丝的笑容,眼里,尽是严肃与淡然。
    今天,他得了整个天下,却是失去了他心里的一片天。
    今天,他得到了至高的权力,却是失去了一个女孩的笑容。
    为此负江山,只为讨美人欢?
    不,他做不到,他不允许自己做到。
    非他迷恋这个位置,非他贪爱这些权力,而是……他放不下整个曼垠的百姓……
    他的眸光里,流转着痛苦与愤恨,也随波着无奈与矛盾。
    这可算是九五之尊之奈?几分孤寂与牺牲?
    接着封立妃子身分,当千寻綺带上皇冠后站起,她的嘴角上,只有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从头到尾,她都未曾正视他一眼,只是迷惘的看着后面被封妃的女人。
    何其痛苦,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纳妃,眼前的她们,以后会与他巫山云雨,会替他生孩子,会与她争风吃醋……
    想到这,她已闭眸不想再去多看。
    他看着她的挣扎痛楚,心早已崩裂的粉身碎骨。
    登基后的连续三天,照传统,皇上得待在皇后的宫里,后来的日子,都得各去每个妃子的寝宫里各一天,而后便都随皇上的意思翻牌了。
    三天如往常般的肉体交织,只是她的嘴角已失去了笑容,只剩欢愉时的喘息和吟哦。
    翻腾后,她在他健壮的膀臂上熟睡了,他垂眸,看着这样的她,他也不会好受到哪。
    一种哀愁宛若轻烟,冉冉升起,裊裊而逝,捉不着,也化不去。
    到第四日晚上,他刻意在大殿里忙了许久,直至已晚上十一点,他这才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奏摺缓缓起身。
    虽是已有国会,但很多事仍是他皇上所要处理决定。
    拖这么晚,也非完全一上任便勤政,而是……想要逃避……
    今晚依妃嬪顺位,他得去妙云的寝宫。
    曾经,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孩抱住他,叫他别走,求他取贞,而他,刚开始竟是轻薄了她……到最后,才知道她的一片心意。
    都成了过去,如今,是真的要去了……
    「走吧。」他轻轻唤了一旁已侍立到恍神的宫女,她立即应声,领着他前去妙云的寝宫。
    这个时代,早已没有所谓的太监公公,一切皇上的生活大小事,都交由家僕来打理。
    「臣妾已在此久侯陛下。」当他走进寝宫里,只见妙云迎着他来,微微倾身。
    「起来吧。」他淡淡道,牵起她的手,进入房间。
    今天的她,果真有听进去他之前的嘱咐:不再穿着撩人轻薄的衣裳。
    他不希望她打扮的如妓般,只为服侍一个男人的肉体发洩,他只希望,她能不委屈自己,不做贱自己。
    「朕曾问你的问题,为何直至今日,还是没想好?」坐在床缘,他接过她递给他的茶水,缓声问道。
    「妙云,你我实无行夫妻之道,也未昭告天下举行婚礼,所以你可以离开。皇室可以给你公主的封号……」
    她一怔,想了许久,才知道他所指的问题,「臣妾上回,就有回答了……」
    脑袋里,仅剩那句话。
    「臣妾不需要这些……只需要……一些时间……」
    「朕以为,你需要时间思考……」他喃喃自语。原来不是要思考出宫与否的时间,而是……需要时间来接受千寻綺的出现……
    「这是何苦……」他将茶杯放置床头柜上,叹气道。
    「何苦之有?」她浅笑。
    「你可想清楚了?」他的眼里,是不容忽视的坚定。
    她垂首,半晌,点点头。
    幕帐轻垂,随着他们的动作而飘荡摇曳,整室慾火煽动,不时传来几声娇滴滴的喘息,以及男人的低吼声。
    他很温柔,在破处之时,他只是轻柔的进入,但他们的前戏却是没有亲吻,只有爱抚。
    待差不多时,他这才起身站立,穿起衣服准备离开。
    「圣上……」她轻唤,他回过头,看着正躺在床上的她,她的颊伴着烛光,隐隐约约,总能看到无尽的红润。
    「恕臣妾无礼,欲问两件事。」她小声道。
    他一怔,最后再次缓身坐在床榻上,「问吧。」他温柔的微微一笑。
    「圣上……为何不生气?」她看着他的笑容有些恍惚,因为她从来没看过他对自己是如此的温和。
    「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臣妾不打算离宫再嫁……」
    「怎么,你后悔了?」他问道。
    「不是……」她连忙道:「只是,这件事攸关你和皇后,怎么就任我为所欲为……」
    「但这件事也不是我和皇后想如何就如何。」他道:「更何况,你自幼入宫,南宫皇室本该照顾你,尊重你的决定。」
    「那第二个问题,为何圣上刚刚……嗯……很温柔?」问到这个,她有些臊,也有些惧怕。
    他的眉毛轻轻蹙起,让她更生恐惧,连忙道:「臣妾的意思是,圣上大可自己舒服些,而非顾虑臣妾是否……疼……」说到这,她的头低得更下去了些。
    「妙云,看着我。」缓缓的,是他的声响,温柔而桑哑,如春临大地柔抚,让万象更新甦醒。
    她有些发愣,呆呆地抬起头。
    他清雋的双眼里满是和蔼,柔视着她,并没有丝毫的慍色,只有无尽的柔和。
    「为什么总要作贱自己?」他问,可毫无斥责之意,「为什么总要委屈自己而讨好别人?」
    「圣上……」她喉咙有些乾哑,眼眶中莫名的泛泪。
    是的,他正说中了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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