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楠被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带到一个干净典雅的房间。
    刚打开门,里面七八个记者同时抬头看她,他们手里个个拿着纸笔,表情严肃。
    阿楠莞尔一笑,微微鞠躬,在别人的指引下坐在凳子上。
    陈记者看了眼旁边的助理,助理连忙站起来站在他旁边附耳道:“陈老师,我当时打电话约的是赵组长,这....我也不知道是谁,应该也是达山市煤矿场项目的工作者。”
    陈记者点了点头,对着阿楠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陈记者”
    阿楠理了理额头的碎发,“你好,我是张汝楠,是一名地质研究工作者。”
    陈记者看了阿楠好几眼,除了身上穿着的工服,脚下的一双黑布鞋,就她的长相而言还真看不出来她是一个土地工作者。
    他将钢笔夹在胸口的口袋处,“你好,张老师,我们这次采访还有一位重要任务出场,届时,会对你们俩一起采访。”
    陈记者抬手看了看手表,“请稍等片刻。”
    阿楠点了点头,脑子一直在想上午整理出来的工作内容,她深吸口气,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沉从念从外面打开门,他目光在房间里环视一圈,看到她后,愣了一瞬,着实没想到今天来采访的人是张教授。
    他看了眼即将进来的人,缓缓让出身子。
    徐宴湛穿着双排扣西装制服,黑色领带打的一丝不苟。左眼绑着白色医用纱布,另一只眼看不出情绪,眼神淡淡的。
    他看到沉特助瞧了他一眼,他抬眸往里面看去。
    他看到了阿楠。
    阿楠跟着大家往门口投去目光,先是看到了沉特助,继而又看到了沉特助旁边的徐宴湛。
    她轻微打开唇,原来重要人物是他。她眼神凝在他身上,他瘦了很多,脖子上起了很多红疹,还看到了他受伤的眼睛。
    他怎么了?
    徐宴湛目光缓缓,目光落在她同情的瞳孔。短暂的对视后,他移开视线,迈着修长的腿走到阿楠旁边的位置。
    他坐下后,周遭的空气飘着收敛固涩的中药味。
    阿楠的视线还追在他身上。
    徐宴湛努力忽视她的目光,修长的双腿交迭在一起,双手交叉置于膝盖上。
    他开口:“大家好,我是徐宴湛。”
    七八个记者的视线在他身上,说得更明确点,是在他的眼睛上,他红疹的皮肤上。
    陈记者开口:“徐局长,下午好。”
    沉特助咳嗽一声,“现在可以采访了。”
    受伤的徐宴湛,年纪轻轻的阿楠,让几个有工作经验的记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始了。
    陈记者抽出胸口的钢笔,“徐局长,这....方便问下您是怎么了吗?”
    他问完后,阿楠侧首更加注视他。
    徐宴湛膝盖上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动,“这个是私事,不方便回答。”
    陈记者旁边的记者打了个圆场,“我们先问下,这次在物质资源上取得不小成就的张老师吧。”
    几位记者开始采访她。
    阿楠点了点头,一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但他们提问的大部分问题,都涉及到项目中的隐私,还有一些正在实施的重要项目。
    阿楠语气平和:“对不起,这个问题,我可能无法回答。”
    “我们这次采访是针对达山市煤矿场的资源位置进行访问,这个项目我参与了很多,我想通过这次采访,大家会更加了解达山市煤矿场的整个过程。”
    陈记者眼神犀利的看着她:“张老师除了达山市这一个项目就没别的项目可以透露吗?”
    阿楠蓦然感受到探究的目光深谙地盯着她,她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是的,大部分项目不能透露。”
    陈记者盯着她清秀可人的脸,十个问题八个她都拒绝问答,他不禁开始质疑起她的专业能力。
    他看了眼本子,本该记录采访内容满满的本子,只有寥寥几句话,他叹了口气,“张老师,我感觉您的专业能力还有些欠缺。”
    另外几个记者也看着她,从她刚进来,大家就不约而同的抱着怀疑的态度。
    王记者:“张老师,你今年多大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事地质研究的?”
    “你就读的大学是哪一所?”
    “.....”
    几个记者接二连三问了很多犀利的问题,是在质疑她。
    阿楠扬起脸,坦然的说道:“我只读到高中,没有上过大学。”
    陈记者叹息一声,房间一时间安静的连针头掉落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他侧首看了眼阿楠,她很平静,脸上没有丝毫愠怒,嘴角还保持着淡淡笑意。
    徐宴湛看着陈记者,眉眼冷了几分,薄唇轻启的瞬间,又想起他答应过孙姨,不会再和她扯上任何瓜葛。
    他回首,眼睛淡淡的看着前面。
    沉从念走到陈记者旁边,说了些什么。
    陈记者开口:“张老师可能太紧张了,我们先采访徐局长吧。”
    采访过去大半,陈记者问:“徐局长,请问您为什么想要建造一座地质博物馆呢?”
    所有人都在等这个答案,阿楠偷偷抬起头,好奇他为什么要建一座地质博物馆。
    她微微颔首,低眉偷看他,他感觉脸上很热,一直烧到耳朵。
    徐宴湛努力忽视她的目光,他沉甸甸地看着前面,眼眸里颇为认真,“我不知道在哪里听过一句话,有幸记到现在。那句话就是:生于大地,归于尘土。”
    “土地是这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它孕育了我们,馈赠了我们生活的地方,衣食住行。我想土地的美好,应该被歌颂。”
    阿楠蓦然望向他,眼睛盈盈地闪动着星芒般的光华,人紧紧抓着凳子的扶手。
    这些话,十年前,他对阿湛说过。
    他怎会记得?他想起了什么吗?
    她的眼睛变得晦暗,指尖摩挲着腕间的肌肤,少年时,她无意间的几句话,他竟记到现在。
    徐宴湛看着陈记者,“我之前和张教授在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她是一个很认真,很努力,很厉害的人。学历并不能真正代表什么,我见过张教授在办公室看资料看到十点才回家,她经常提着沉甸甸的公文包回家,里面装满了资料。”
    “地质工作很累,常常要实地考察,她们经常跋山涉水去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呆几个月,默默无闻的工作着。”
    徐宴湛挽唇:“张教授的形象一直都是这样,黑色裤子,洗得发白的工服,沾满泥土的布鞋,还有素面朝天的她。”
    “你们应该尊重她。”徐宴湛说。
    阿楠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半晌,眼底有激艳光华。
    徐宴湛缓缓侧首,对上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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