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捂着嘴巴,“夫人,真的是你!”
    阿楠低哑着嗓音轻呼她的名字:“阿敏。”
    这是第一次,孩子在她面前,她没有低头,只呆呆地看着夫人。
    “夫人,我能抱抱你吗?”
    阿楠先一步抱住她:“别哭,这几年我过得很好。”
    阿敏点点头,擦掉眼泪,才想起来孩子:“夫人,这是阿椿。”
    沉从念去停车了,还没回来,而且阿敏以为夫人知道这是徐宴湛和她的孩子。
    阿楠呢喃:“阿椿...阿椿...”
    她低头看着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也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是阿椿?”
    很多事不用细细琢磨就知道个中原因了,当初徐宴湛给她写信,信里说爷爷奶奶收养了一只“小猫”,还让她起名字,她还觉得奇怪。
    她看阿椿的眼睛变得复杂起来,“阿椿,我能抱抱你吗?”
    阿椿很乖,立刻张开双手等着她。
    她抱着阿椿去沙发上坐。
    阿敏迟疑下,对着夫人说:“夫人,您吃饭了吗?要是还没吃饭,我...我给你炖碗鱼汤吧?好不好?”
    那天她说晚上会回来吃阿敏炖的鱼汤,结果到现在还没喝上。
    阿楠把孩子抱在怀里,“我还没吃,你去做吧,这次我一定喝。”
    阿敏十分开心,她脱掉围裙,“我现在去买鱼。”。她念念叨叨:“早知道你今天来,我一大早就去买鱼了,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好鱼。”
    她跑着出去。
    阿楠低头问她,“阿椿,你...认识我吗?”
    阿椿看着她的脸,“认识,你...你...你是妈妈。”
    这声妈妈让阿楠全身僵住,瞠然的眼神看着她。
    “你是怎么认出来我的?”
    阿椿指了指三楼,“爸爸经常在房间里画你,每天都画,你跟画里长得一样。”
    她小声地说:“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阿椿不想你,但是爸爸很想你,他老是看着你的画哭鼻子,阿椿看到过好多次。”
    阿楠:“......”
    “我...”
    她岔开话题,“你也哭鼻子了,眼睛红得像兔子。”
    阿椿捂住眼睛,她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阿椿本来很紧张,后面慢慢睡着了。
    阿楠拾起旁边的毛毯,给她盖上,小心翼翼把她放到沙发上。
    她站起来,目光一直注视着三楼。
    听很多人说过,徐宴湛画过满屋子的画像,孙姨说过,林舒苒说过,阿椿也说。
    她走上三楼,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了门。
    这间房没有上锁,说明他经常进来。房间很大,由几间卧室打通的。
    打开房间的瞬间,她的心口泛起不可名状的锐痛。
    她曾经告诉过徐宴湛,困在爱里的人都是笨蛋。
    纵然很多人提前跟她说过这些画,但亲眼见到,她忘了呼吸,头脑一片短暂的空白。
    心脏仿佛被重锤击中。
    偌大的房间摆满了画架,画着各种样子的她。
    她往里面走,错落有序的画架上,有她十八岁的样子,她下地干活的样子,还有她从所里出来,背着包走在大街上的样子,她走过莲花路,走过隧道,走过大桥,走过长廊......
    阿楠紧紧咬着唇,那一刻她明白了,或许时间,从来就不是回忆的对手。
    她自作主张写好了两个人的结局,他有他绚丽多彩的人生,他有她雅致的田园生活。他们终有一天会淡忘那些回忆,淡忘那些爱与恨,她没想到阿湛如此执着,一遍一遍不停地回忆,那些本该淡忘的回忆,反而更加深刻。
    阿楠的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仰起脸。
    画架的中央,有一幅色彩丰富的画像,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徐宴湛的样子。
    爷爷坐在坡上,“阿楠,你瞧,城里来的知青气派的嘞!”
    她听到说话,兴奋地从坡下跑上来,长长的辫子甩在空中,脸蛋晒得微微泛红,额头泛着一点细汗。
    那幅上的头发,是她的头发,真的头发,她剪下来留给徐宴湛的头发。
    那幅画因为真发的加持,变得无比生动真实,像是真的她站在那儿。
    画像的左下角: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恰似光阴对草木的钟情。
    阿楠闭上眼睛痛哭。
    她的身体变成蝴蝶,扑闪着翅膀,飞到她和阿湛的十八岁。
    他何苦这么做,一个人日复一复的做着虚无缥缈的春秋大梦,幻想着能重返十八岁,重新来过。
    她轻轻关上门,孩子已经被抱进房间里。
    阿敏刚刚做好鱼汤,她和阿敏见对面坐着。
    阿敏一直盯着她,阿楠尝了一口,“和以前做的一样。”
    沉从念打了好几个电话,可是徐宴湛在路上,联络不到人。
    阿楠拿起沙发上的核桃酥,她开口:“打不通就算了,别告诉他我来过,也别让阿椿告诉他。要是阿椿哭起来,你就说有个人看起来跟我很像,她认错了。”
    她露出温和的笑容:“他不会起疑的,他觉得我不会再来京都的。”
    沉从念张了下嘴,“好,我知道了张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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