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的上官芷并没有马上就寝,因为叶曼菲那里一直没有最新消息传来让她很担心,她在想要是叶曼菲始终无法脱身的话,自己是不是应该私下派人去帮助叶曼菲顺利离开叶家。
    随即又想到她认识叶曼菲这么多年,她知道叶曼菲外表谦逊,实则骨子里爱争抢好胜,不到最后关头不会轻易认输,她若是真的出手,叶曼菲知道后肯定会不开心和闹彆扭,到时候她可有得哄了。
    一想到她们都已经是中老年人了,叶曼菲性子还是像孩子一样就觉得好笑又可爱,也幸好这么多年叶曼菲依然保持她欣赏的稚子之心,不被世俗社会所污染。
    上官芷正在阅读《西藏生死书》所提到的「如果在我们还活着的现在拒绝死亡,那么我们的一生、死亡的那一刻和死亡之后,都将付出昂贵的代价。拒绝死亡的结果,将毁掉这一生和未来的生生世世。我们将无法充分利用这一生,且将受困于终将一死的自己」时听到门外有杂沓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听到应该在休息的由贵宙斯对着来人说现在立刻赶到宙斯製药去的话,之后又恢復了平静。
    上官芷推测由贵宙斯出门了,正巧水无传讯息来给她说已经亮牌了,她马上查了女儿的位置后就匆匆拿了一件大衣和一瓶不明药物,不顾下人的阻挡,逕自出门,也不管下人回头就向由贵宙斯回报她跑出去的事情。
    她现在只想去到女儿的身边陪伴,也许今晚就是此生最后一次和女儿好好相处的机会,所以她不自觉地加重油门,一路扬长而去,去到今晚没有星星照亮之处。
    另外一边,在叶家的叶曼菲趁着夜深人静时抱着擦伤的右手,忍着痛意坐上母亲专用的休旅车,在驾驶座的她知道母亲有在车内放医疗急救箱的习惯,便将它找出来,为自己的伤口做简易的包扎。
    在离开叶家之前她抬头审视了叶家这栋五楼豪华别墅,父亲以为被关在四楼寝室内的她不会为了逃离软禁而跳楼,她确实是不会跳楼,但她会爬墙,她以前学过攀岩,虽然耗费了一些时间,可她还是顺利离开,轻喟一口气后便双手转动方向盘。
    从小路驶向大路,像流星般疾驶,成为绚丽的车流轨跡一环,最后将车停在路边停车格,再手脚轻盈,似猫一般潜入沉眠巨兽--宙斯製药的内部核心,由贵宙斯的办公室。
    叶曼菲小心翼翼地躲过巡逻警卫的目光,再轻手轻脚地地上楼,终于来到由贵宙斯的办公室前,由贵宙斯的办公室是运用指纹辨识和密码锁,这对她来说并不难,因为她的身分有很多办法可以获得,所以她只花费几分鐘时间就顺利进入办公室,再马不停蹄地找寻保险箱。
    保险箱就放在村正刀之下,她打开柜子就见到转盘式密码锁的保险箱,在她思索可能的密码之时也想到会不会东西根本没有在保险箱里面?
    她的眼里突然闪过摆放村正刀的木製刀架,所以决定站起来,小心地拿起村正刀,果然发现刀架别有玄机,她从夹层抽出文件,藉着窗外的微弱月光察看内容,确定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后就将村正刀放回刀架。
    在她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她感觉自己的腰际有一个坚硬的东西正抵着她。
    赶到鹿鸣馆的上官芷看到在庭园徘徊的汉斯就走上前去关心,汉斯看到上官芷就像看到救星般开心,他说大嫂走了以后上官也想离开,是他要上官留下来,因为他怕上官会出事,也为了怕影响到上官的心情,所以他自愿到外面留守。
    上官芷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就走进屋内,才来到客厅就看到上官拿起酒杯碎片想往自己的手腕刺下去,她吓得快步走上前去抢走上官手里的东西,丢到一旁,再用另一隻手甩了上官一个巴掌。
    上官错愕地抬头看她,脸上满是未乾的泪痕,乾了又流,流了又乾,一脸狼狈,上官芷看了很不捨,随即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被人抱进怀里的上官本来还有些挣扎,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埋进温暖的拥抱里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上官芷听到女儿的哭声更是心疼得不得了,加重了拥抱的力道,边亲吻她的头发边柔声地安慰,沉浸在悲痛情绪而无法自拔的上官便未能看到在她拉扯上官芷衣物时胸口所露出来的蒲公英刺青。
    上官芷对于造成女儿这么大痛苦的怜奈是有埋怨的,可是一想到她赶来鹿鸣馆的路上和怜奈会过照面的情形,她也是于心不忍的,虽然怜奈最后是以胜利者之姿挥别造成她痛苦根源的亚斯和上官,可是当她走出鹿鸣馆,坐在自己车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态也彻底崩塌了,她边哭边捶打方向盘,甚至拿头去撞方向盘,把额头都撞红了,眼睛哭成像兔子,虽然她是出了一口怨气,可事实上,看到上官那么痛苦的她也是开心不起来的,她在笑,可是她的心在滴血,嘴里说着不恨,却还是恨得咬牙切齿,她气自己的心胸狭窄,为何就是无法打从心底祝福他们呢?她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到底是有血有肉的平凡人吧!
    所以她在上官芷安慰她的时候,她忍不住告诉上官芷该让上官知道自己的母亲根本没死,不要让上官再次承受失去亲人的打击,上官芷听了后却是沉默不语。
    后来怜奈说要到水无教授的实验室去找出最后的犯罪证据,她以太危险为理由想阻止,怜奈却说今晚是最后的机会,只要她和叶曼菲都找到被刻意隐藏多年,现在终于知道在哪里的关键证据就能将所有犯罪者绳之以法,更避免一桩可能祸延国内外的惨剧发生,而且就她所知父亲为了明天的好戏上场,便让所有实验室人员回家休息,只留下一些无法离开的人员留守,这就是她要潜入实验室找寻证据的好时机,所以她不能再拖延了,因为距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上官芷看着怜奈开车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她抬头就看见乌云遮蔽了嬋娟,正巧叶曼菲终于传讯息来说自己已经离开叶家,准备开车前往宙斯製药,那她留在鹿鸣馆的时间不能太久,可惜事与愿违,因为女儿的情绪起伏过大,她花费好长一段时间安抚和陪伴,好不容易女儿哭累了,睡着了,便让她躺在沙发上休息,自己再脱下大衣,盖在她身上,她相信女儿会听进去她所说的话,她不应该承受、揹负上一代的恩怨情仇,而是放下所有的一切,去过自己想要过日子,听从自己心里真正的声音,做出正确的选择,爱自己是一切的前提,不要委屈自己去求得一段痛苦的爱,因为那样的爱根本不是爱,只是佔有,既然相爱就不要相互折磨,彼此各退一步,站在对方的立场思考,很多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好好珍惜可以相守的缘分。
    最后,她不捨地看着女儿的睡相,慈爱地抚摸女儿的秀发,嘴里呢喃着:「对不起,燏儿,妈妈是自私的,我寧愿你把我当成和妈妈很像的人,和我撒娇,和我说心里话,我也不要让你知道妈妈其实还活着,因为你失去一次已经很痛苦了,我不想再让你失去第二次,我没有其他选择,欠由贵宙斯的我必须要还,他也必须还你爸爸一条命,今天我打算把所有的恩怨情仇一次算清楚,一切就到我这里做一个结束,你和亚斯,无论最后你的选择是什么,我和你爸爸都会诚心祝福你能苦尽甘来,这次我真的要说声再见了,我的宝贝。」她俯下身亲吻女儿,泪水滴落。
    在屋外惶惶不安的汉斯一看到上官芷推门出来就迎上前去,上官芷看着一点担忧的汉斯,柔声地说:「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不是有人说黎明的前一刻总是最黑暗的?我相信你对燏儿是真心诚意的,不论燏儿最后做出什么选择你都会尊重她,好好守护她的是吧?在这之前先好好解决你和亚斯的问题吧!」
    翻山越岭,歷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实验室的水无因为先前已经找到过关键证据,也确认过真偽,但为了怕水无教授发现,她只好不动声色地物归原主,再找适当的时机将关键证据掉包,所以她这次便决定直捣黄龙,逕自进入父亲的办公室,在书架上找到一本名为《衝破封印的心灵魔物:奥姆真理教事件未解之谜》的书籍,她志在必得地准备翻阅,可才翻开就看到书里藏着一把制式手枪,接着一隻手伸过来,拿起那把枪对准她的太阳穴,再把她的身体转动,只见她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人,那人的另一隻机械手就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我一直以为我豢养一隻温顺乖巧的猫咪,没想到却是一隻假装温驯的老虎,然后等待时机反咬我一口是吧?」
    水无愤恨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早先他就通过由贵宙斯知道他们之中可能有内鬼的事情,再加上某天他突然想要找一份研究资料而来到办公室,本来找到东西就要离开的他无意间瞥向靠墙的书架,他发现书籍排列的位置有些微的不同,在他身边能堂而皇之进入他的办公室而不被怀疑的人只有那么几位,藏在书里的东西没被拿走却被动过,他猜测那个人可能会再次出现,所以他决定守株待兔。
    「怜奈,连你也要背叛我是吧?是谁让你这样做的?你要把东西拿给谁?舒志萱?还是别的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我?姓叶和姓由贵的都不是好惹的人物,他们是怎么对付秦养真夫妇的需要我提醒你吗?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应该是最能理解我的人,我的丧妻之痛,你的丧母之痛都是谁造成的?是那些你母亲帮助过的人们啊!他们对你母亲恩将仇报、忘恩负义,害死你母亲,凭什么我们要承受这些?我们终生活在失去挚爱的痛苦深渊,那些人却活得好好的,什么善有善报,狗屁!」
    水无教授还是不忍心对自己的女儿下手,毕竟女儿是这世上自己仅存的亲人,而终于能呼吸的水无感受到父亲对自己的心软,也知道父亲并未丧失最后一点人性,所以她说:「爸爸,我当然能理解你的心情和你的痛苦,也知道从我出生开始你就承受许多不为外人知的身心折磨,为了分担你的辛苦,所以我放弃最爱的艺术,跟着你一起研究,我努力让自己跟上你就是想让你有妈妈在你身边的安心感,还好我稟性不差,只吃了一点苦头,以前的我一直相信不论任何事情只要付出就会有回报,可是后来当我面对始终不爱我的亚斯,以及那些受益于我们的研究而康復的病人时,我才终于想通一件事情,也明白为何妈妈即使遭受过伤害,却还是执意的要帮助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们,因为付出是必然,回报却不是必然的因果关係,我们总以为自己的付出能得到爱、顺从,却没想到这其实是一种控制的心态,下意识地期望被付出的那方能按照自己的期望做出回报,若是对方没有,便严加指责,甚至将过错推到对方身上,不只恶化彼此的关係,也终将失去爱人的能力,我想妈妈她是懂得自己的付出是自己想要的,她是真正的不求回报,只希望能付出自己的所有来拯救身陷水深火热的人们,让他们重拾幸福的笑容,爸爸你不也说过妈妈最后是带着微笑死去的吗?可见妈妈的心中是没有恨的,妈妈的心灵是富足的,真正放不下的是我们父女,也因为放不下,我们一直被囚禁在过去的阴影里,无法自在地生活,想尽办法让别人也体会这种痛苦,到头来最痛苦的还是自己,爸爸,真的够了,到此为止吧!你做得够多了,够好了,妈妈一直都知道你是爱她,你心里没有一天忘记过她,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我想她应该会对你说一声,你辛苦了!」
    听到女儿语重心长的话让水无教授终于崩溃地大哭,他伸手抱住女儿,语带哽咽地说着:「小雪,我愿意拿我所有的研究成果换你一条命,我只要你活得好好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为什么上天对你这么残忍?」
    水无也想伸手抱住此刻哭得像婴孩一般的父亲,可是当她伸出手之时她就看见父亲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那人满脸笑意地拿着手枪抵住父亲的脑袋,说出来的话像是地狱传来的恶魔呢喃:「你应该知道你是没有选择权的,你的命从你来找我的那刻起就掌握在我的手里,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要你为了我的野心,毁灭我所有的敌人你也得照办,就算赔上了你或者你女儿的性命也是应该的,这是为了我们伟大的理想世界大同而牺牲,所以你应该继续乖乖地扮演好你明天的角色,这次,我们所有的准备绝对不允许再次功亏一簣,你听明白了吗?」
    叶子龙顺利软禁女儿和弟弟后就隐密地跟着水无教授来到实验室,想要知道他是否能顺利抓到内鬼,没想到内鬼居然是他女儿,他就知道他会心软,就像他对叶曼菲同样心软,所以他的左手也拿着手枪对准水无怜奈的额头,接着瞇眼睛,毫不迟疑地扣下板机,着火的弹药立刻顺势击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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