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样的带刺儿,戒备,阴沉,凶狠……真的是最初的陆宇!是一开始跟随许秧,帮许秧治病疗养,偶然碰到他,对他逐渐倾心,然后偏执地追求他,保护他,和他生死相随的陆宇!
    ——那么,我们曾经的爱,是不是也能回到最初?
    熟悉过后,他的无尽担忧、无尽悲痛之外,蓦地隐隐涌起一股罪恶的狂喜!
    ——阿宇忘记前生,这样的话,我们的感情也能回到从前了?这一世,换成我来追求他,我们重新开始那一场欢爱,我们携手相老,我宠他爱他,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们俩出国结婚,再不让他吃苦,再不让他委屈……
    无数的憧憬冲得他心头酸胀!
    他克制着抛掉所有纷乱思绪,心底紧张忐忑,转瞬间理智地沉稳下来。
    他向陆宇伸手,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动作有多么小心翼翼和温顺体贴,试探着紧紧地盯着陆宇的面庞,咽了咽口水,低哑地道:“阿宇,我们……是爱人,我们这么相爱,你忘了我?”
    他的声音是典型的男中音,浑厚阳刚,带着高烧和深情的沙哑,磁性而动人。
    ——爱人?谁是爱人?唔!疼!怎么回事?我似乎还是我,可是,我怎么变了?
    陆宇咬牙粗喘,在药浴的浸泡下缓缓恢复平静,脑袋里也是念头急转,思考和分辨眼下情况,但他的记忆仍旧停留在A市被沈季明推倒和泼水的那一晚,剧痛的头脑又让他再不敢去探究脑海里被冰封的记忆过往是什么,又哪里思考得出什么头绪?
    他浑身冰冷而虚弱,等从头痛中恢复过来,心底一动,抬头就注意到狭小浴室中,浴缸对面贴着墙壁的落地镜,镜子里面,似乎的确还是他,但却比他记忆中的自己更年长、俊气、成熟、健壮……
    他惊呆了,他……好像黄粱一梦,似乎睡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他居然成年了?
    他马上想到一个可能,心底一个激灵——我是失忆了?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又忘记了谁?
    他又想起刚才郑毅的话,爱人?
    他压下心底的浓郁不安,藏起戒备,缓缓转头去看郑毅,黑眸底带着未曾掩盖住的猜疑和审视,他要看看这个人到底对他是善是恶,怎么可能会是爱人?他这么倒霉的家伙,身上居然会发生好事儿?
    然而,郑毅的深情和温柔简直发自骨子里,面上的泪痕更不是作伪,这让他那敏感的、好像天生就能分辨出别人对他善恶的心怦然一动——这个男人,真的和我是爱人?而且还恰好是我最幻想的类型?这不是做梦?我之前,怎么让他爱上我的?他也是天生的同性恋?
    天上掉馅饼!
    这是他瞬间呆滞的感觉,但与此同时,这也更增了他的防范和戒备,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必须弄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否则,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他绷紧了神经,沉着面庞不吭声,坐在浴缸里,感受着温热的水和冰冷的躯体,许久才强制性平静下来,张口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你,刚才说你是谁?”
    即便是慌乱无头绪中强迫自己平静,他说出的话,音调也是冷硬而命令性的,仿佛自始至终都透着这么一股子意味:我问你话,你爱回答就回答,不爱回答拉倒,别想欺骗我欺负我,小爷急了是敢杀人的!
    郑毅眼光老辣,一眼看出他的稚嫩、不安和强装,心底曾经的熟悉,最初的感动,全都涌上心头,嘴角勉强扯起,眼圈儿不听话地又红,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变得爱哭了?
    他只觉自己真正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他和陆宇相爱的起点。
    他忍住眼泪,剑眉星目,刀削斧凿,硬朗人英俊逼人的面庞上,微笑极是温柔,低声说:“阿宇,我是郑毅,我真的是你的爱人,你感觉好些没,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二少,医生来了!”
    阿海匆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郑毅浓眉一皱——之前医生都无用,阿宇既然醒了,要那些医生来不仅帮不了忙,反而会加重他的恐慌……
    与此同时心底一动,立即在陆宇勉强显露出凶戾沉重的气魄,转头低喝:“都出去。”尽管虚弱,强健的体魄在这一瞬间却挺得笔直,上位者的威严尽数展现。
    阿海一愣,林勇却敏感地想起什么,连忙扯起阿海,毕恭毕敬地躬身:“是,二少。”
    郑毅气魄逼人地沉着面庞赶走两人,眼角余光果然发现陆宇眼眸微微一亮,他心底的熟悉更重,当年,陆宇就是被他的凶戾和桀骜不驯吸引,然后不顾一切地拼命扑上来……
    见他回头,陆宇立即掩住刚才晃神,抿嘴不吭声,强自平静而淡淡地眯眼看他。
    浴室内再无他人,郑毅对待属下气势凌人,对待陆宇却是打心眼儿里的温存驯服,嘴角微微扯起带着痞气的笑:“阿宇,你不是告诉我说,你征服欲和控制欲很强,我们在一起,只能你上我?我同意,等我们都病好了,我乖乖脱衣服让你绑,躺床上让你上。”
    他这话说得很是阳刚和硬气,而且他的湿漉漉的衣服下,难以遮掩那精壮强健的男人体魄。
    ——靠!真的天上掉馅饼了?他不会是出来卖的吧?
    陆宇一惊,越发不敢置信了。
    ——不,他看上去挺有身份……而且,他对我这么了解?是,真的?
    陆宇胡思乱想,对自己忘掉的部分越发好奇和焦急,暗暗的茫然中,又实在是被郑毅诱得心底动荡,欲望直接涌上,下半身硬翘起来,呼吸都控制不住地粗重,眼神控制不住地落到郑毅半湿而贴身的衬衣下的平厚胸肌上。
    ——果然,阿宇对我果然是这个反应……
    郑毅对他了解入骨,哪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的退烧吊瓶挂在头顶的晾衣杆上,还有一部分没滴完,他一把从手背上扯掉针头,然后麻利地解开自己的衬衫,一把扯下,完全精赤肌肉强健的上半身。
    “阿宇,你‘又’想摸我?”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的“病”完全好了,整个身体肾上腺素分泌似的充满了澎湃的力量!
    他不经意般加强了“又”字音节,俯身进入浴缸,嘴角勾起带着坏坏痞气的笑,浓密的板寸黑发下是坚毅的面庞,健壮赤裸的上半身越来越靠近陆宇,形成一种陆宇无法抵挡的诱惑力。
    陆宇此时的记忆情感都是雏,看着他,虽然戒备、茫然、猜疑不减,却心跳慌慌地张了张口,呼吸粗重起来,鼻端一热,险些流出鼻血。
    “阿宇,你摸摸我,我都被你摸习惯了……”
    郑毅尽管脸皮厚如城墙,却仍隐有忐忑,心脏砰砰直跳,抓住陆宇的手往自己高烧未退的滚烫胸肌上摸,同时更凑上嘴唇,小心而珍惜地亲吻陆宇冰凉的唇舌。
    陆宇如堕春梦,迷迷瞪瞪地全无免疫力,任由他亲,一时都忘了反应,只自心想:干,老子居然遇到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儿?脑袋里冰封的记忆又是什么?
    郑毅温存而霸占地亲吻他,下意识地眷恋呼唤:“阿宇,阿宇……”深情如同溺水之人最后的乞求,阳刚如同铁血士兵最后的心愿。
    陆宇被他诱得头脑彻底懵了,下一刻,他心底一根精神崩断,呼吸蓦地粗重,双手都下意识地在郑毅滚烫而健壮的胸肌上抓摸,两腿之间那物硬得涨疼,与此同时嘴巴牙齿本能而胡乱地回应着在郑毅唇舌上啃咬。
    甚至他一个翻身,完全没注意自己居然这么大力气,一把将上身赤裸的郑毅压到了身下。
    可惜他虽然这么快就反动为主,却是没有规律的生疏。
    偏生他的生疏让郑毅越发亲切和奢求。
    “阿宇……阿宇,我的阿宇,我们重新开始……”
    郑毅被他翻身压倒,肌肉硬朗的躯体驯服而温顺,仰面躺在浴缸光滑的边沿,任由自己胸肌和分身都被抓掐得生疼,心中只涌起复杂的悲喜和感动,男儿眼泪不轻弹,此时他却再次流泪,无声地喃喃低语,“阿宇,我真的知错了,没有你,我生不如死……我爱你,爱到死……”
    陆宇没听到他说什么,只是感觉身下这壮小伙儿太对自己胃口了,简直是为他量身订做的梦中情人,他生猛而胡乱地啃咬,在郑毅胸肌和腰腹上乱摸——妈的,先不管别的,这会儿送上门的肥肉,不吃才是傻子!
    他又怎知,自己冰封的记忆里,还有什么样的男人在等着他?
    没了前世的情感和记忆,他已经变回了那个为爱为欲而冲动的阴沉小子。
    ***
    小黑哥左臂骨折,木先生脖颈粉碎,完胜!
    小黑哥杀人搜身形成习惯,先把左臂用木凳腿和衣衫布条固定,然后便搜木先生,舍弃掉那个古怪的旱烟袋,从木先生腹侧扒拉下一块用纱布紧贴肌肤缠贴的青绿色木叶子,入手清亮温润,明明是木料,却像是玉质。
    宝物!
    他心头一喜,完全不顾左臂的痛苦,刚毅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温柔——陆宇肯定喜欢!
    再搜毒先生,他只用木先生的旱烟袋挑了挑,除了小巧怪异的瓶瓶罐罐,没什么打动他的地方,他摇摇头,扔下旱烟袋,开始毁尸灭迹,掩埋自己的痕迹。
    一切利落迅速地办妥,他幽灵般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离开远了,他才在无人角落掏出手机,开机,立马收到短信,提醒他关机时有谁给他打过电话。
    他一看有两个未接来电,其中一个正是陆宇的号码,另一个却是许秧,他没理睬许秧的来电,只看着陆宇的号码,心底暗暗叫苦:糟了,陆宇要是发现我骗他,肯定气坏,得,由他折腾吧,大不了再被他捆起来……
    他虽是叫苦而无奈,眼眸却森黑藏笑,沉静无波的面庞也闪过一丝温柔,脚下不停,连忙往家里赶,同时给陆宇回拨过去,打算说说好话逗他开心。
    电话通了,却等了半天都无人接听,他浓眉一皱,陆宇从来不会不接他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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