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戎渡给父亲上完药之后,洗了洗手,便重新爬到床上躺了,此时外面已经黑了下来,亦已过了晚膳的时辰,但两人却谁也没有心思吃饭,只并肩作一处躺着。
    眼下北堂戎渡又乏又倦,脑袋搁在枕头上,耳边听着父亲均匀的呼吸声,却哪里睡得着,不免想起两人下午那一番激烈的情事,虽然被对方弄得狼狈以极,但毕竟也不是不快活的……想到如今两人才算是真正水乳交融,一时间心中滋味难言,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只动了动身子,靠到北堂尊越身边,攀着父亲的肩头,道:“……爹,你很难受么?我方才瞧见你伤得很厉害。”北堂尊越见他没多大精神的模样,眉宇间也恹恹地有几分萎靡,一双蓝眼内却还是陪着小心的神色,因此一时心软,遂伸手搂了北堂戎渡在怀,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又去他小腹上抚弄轻揉,闷闷道:“……是本王平日里溺爱太甚,把你给惯坏了。”北堂戎渡揽着男人的脖子,半眯了眼睛道:“轻点儿揉……”北堂尊越无法,手上只得放小了力道,轻斥道:“怎么这么娇气!”北堂戎渡却只是笑,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子忽软软缠在北堂尊越的身上,暧昧低语道:“爹,我才知道你原来这么‘好’,若是你不那么粗鲁,就更好了……简直叫人吃不消。”北堂尊越冷笑一声,作势就要将他再次按在下面,道:“……怎么,还想再来几回?”北堂戎渡此时外强中干,只在口头上占些便宜罢了,听了这话,连忙道:“不了不了,我真不来了……”
    一时父子二人相拥无言,北堂戎渡安静偎依在父亲怀中,确是有些累了,便渐渐睡了过去,北堂尊越搂着他,想起今日下午的一番荒唐,心中百味交杂,忽然又有些失笑,右手轻拍着北堂戎渡的脊背,不知不觉间,脸上也有了倦意,遂凤目轻合,沉稳入梦。
    后半夜时,北堂戎渡兀自睡得昏昏,却只觉得有些热,几乎要有了汗意,他半寐半醒间微微挣了挣,却好象更热了,待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就见两条结实的手臂将他紧揽着,北堂尊越合着双目,犹在梦中,英俊的面孔近在咫尺,榻前一盏宫灯静静亮着,昏软的灯光淡淡投在上面,只觉眉心微蹙,似乎睡得不很安稳。
    北堂戎渡静了静,一颗心突然就融软若水,伸手去轻抚父亲的眉头,似乎是要将其展平,方一触上,却见北堂尊越的眼皮微微颤了一颤,然后慢慢张开了。
    殿中寂静无声,唯有床前的鼎炉内还在袅袅散出淡薄的轻烟,两人一时目光相对,谁也没有说话,却不知怎的,连呼吸也似乎要乱了,片刻之后,却听到北堂戎渡轻声低呓道:“二郎……”
    这声音在沉静的夜中尤显温软,很是真心挚意,这称呼,也只有这个人才唤过,犹自温柔缱绻不已,北堂尊越顿了顿,将少年搂紧了:“……嗯。”北堂戎渡双目微瞑,再没说话,身上因为父亲密实的拥抱而更觉得热,但此时此刻,他却已再不想挣扎半下。
    ……
    次日一早起来,北堂戎渡坐在镜前,换了一件象牙色的宽裳,手里拿着犀角梳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头,彼时窗外紫藤开得漫天漫地,香气袭人,引得一两只蝴蝶翩跹不已,北堂戎渡偶尔回首时,见北堂尊越还在安睡,不禁笑了笑,心中只觉一派和畅,忽然便觉得岁月静好,大概也就是这样了罢。
    约莫过了一刻钟后,北堂尊越这才醒了,北堂戎渡见状,便取了干净衣物服侍他穿好,满目不觉皆是含了轻快的笑意,问道:“好点儿了么。”北堂尊越捋了一下他的鼻子,紫色的华服衬得男人的面容越发俊美无俦,也不说话,只伸手一揽北堂戎渡的腰,把他带到床上,侧身半按着少年,低头去咬儿子的下巴:“这话应该是本王问你……”北堂戎渡嗤嗤直笑,一个劲地偏头躲着父亲,两人在床上缠在一处,说不出地香艳慵散。
    末了,北堂尊越在少年裸出的肩头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懒懒道:“今天不准回去。”北堂戎渡将滑脱大半的衣服往上拢了拢,低笑道:“好啊。”
    两人又相拥着亲昵了一时,未几,外面却忽然有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启禀王上,方才青宫来人,求见世子。”北堂戎渡听了,便接口道:“什么事?叫人在外面直接说罢。”那内侍应了一声,片刻之后,就听有人在外道:“禀世子,宋侧妃一早突然腹痛难止,眼下少君已带人去了丽鸿殿。”
    北堂戎渡听了,不由得一愣,既而道:“我知道了,你去罢。”他虽这样说,却并没有起身回去的意思,一旁北堂尊越听了这消息,面上也瞧不出什么变化,只淡淡道:“……你不回去看看?”
    北堂戎渡摇了摇头,伸手攀上北堂尊越的肩,轻声道:“不,我答应过你,今天要留在这里陪你的。”
    一百九十六.可是我,偏偏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人
    北堂戎渡摇了摇头,伸手攀上北堂尊越的肩,轻声道:“不,我答应过你,今天要留在这里陪你的。”北堂尊越寓意不明地半勾着薄唇,盯着他仔细看了一瞬,在那双海波一样的蓝色瞳子里清晰看见了自己此刻的样子,忽然不客气地伸手用修长的指头捏了捏北堂戎渡的脸,如同蛊惑人心一般地轻笑,一双凤目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只用了一种不急不徐的语气轻笑起来,懒洋洋地道:“……真这么不在乎?”北堂戎渡抱着北堂尊越的胳膊,将身子贴了上来,与他并肩躺着,嘴唇若有若无地碰了碰父亲的嘴角,微笑道:“也不是不在乎,只不过……只不过我以前说过的,孩子么,总是要多少就有多多少的,可是爹就只有一个,怎么能相提并论,怎么能一样?”北堂尊越听了这话,一双幽深的锐利眼眸中居然就有了几分温柔款款的痕迹,薄唇带笑,一手扳起少年的身子,哂道:“今天这嘴怎么突然就这么甜了?”
    北堂戎渡却是用双手揽住了男人的肩,静静地看着对方,蔚蓝的眼睛里似乎尽是笑意,撇一撇嘴,只笑说道:“哦?那我问你,我这算不算是甜言蜜语了?”北堂尊越撑不住一笑,用手指托起北堂戎渡的下巴,一边将火热而暧昧的呼吸似有如无地缓缓吹在了儿子白净的面孔上,突然隐隐带着一丝邪气地轻笑起来,满是磁性的低笑声钻入少年的耳朵,只志得意满地道:“到底是不是甜言蜜语……本王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着,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北堂戎渡,仿佛是在比较着从哪里下手更合适一样,呼吸都带着某种热度,然后才用右手不容拒绝地半抬起儿子的下巴,深深吻了上去,好似在宣示着主权所属一般,迅速占领了少年的口唇。
    北堂戎渡十分配合地环住男人强壮的脊背,一面微微加深了这个吻,不一时,北堂尊越的手便沿着脖子一路下滑到胸膛位置,钻进了他的衣襟里,一面从鼻腔内低低嗤笑着,一面用大手暧昧不清地摩擦揉搓着儿子胸前细腻的肌肤,半晌,才似乎是暂时满足了,将北堂戎渡的嘴巴松开,这才带着某种暗示性的笑意,慵懒道:“唔,确实挺甜……果然是甜言蜜语。”说着,手上却仍自不停,将北堂戎渡的衣裳松松垮垮地扯到了臂弯位置,露出玉也似的胸膛,指尖满是情色味道地捏着上面淡红的柔嫩乳首,北堂戎渡似乎有点儿被他捏疼了,但却并没有躲避,而是抬起右手,一点一点地缓慢抚上了男人的脸颊,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徐徐说道:“你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是我父亲了……不完全是了。”北堂尊越闻言一顿,随后就好象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失笑,既而仔细打量了少年片刻,一面伸手拈住儿子额前的一缕青丝,凑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这才不怀好意地低笑着说道:“那么,算是什么?……夫妻?嗯?”
    北堂戎渡愣了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动手一推北堂尊越的结实的胸膛,道:“你面皮可真够厚的……谁跟你是夫妻!没皮没臊的!”北堂尊越一手揽住北堂戎渡,不允许他稍微离开自己一寸,只将坚毅的下颌微微半抬着,满是揶揄傲慢的意思,嘴里用的却是温柔蛊惑以极的语气,低笑着道:“……怎么不是?难道昨天你和本王行的不是周公之礼不成?”男人说着,似乎猛地恍然大悟一般,故意曲解少年的意思,道:“哦,也对,咱们还没拜堂,也没喝过合卺酒……不过这有什么,现在也来得及。”北堂戎渡‘嗤’地一声轻笑,半屈起指关节,作势敲了北堂尊越的胸口一下,道:“你嘴里也没个把门儿的,越说越没谱了……”北堂尊越捉牢他的双手,将他箍在怀里,一丝称得上柔和的笑意就这样浮现在唇边,北堂戎渡见了,忽然不知道怎么,心里就涌起一股说不清楚的滋味来,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微微抿着红润的薄唇,幽蓝的一双眼睛里慢慢浮上了几分奇异的颜色,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北堂尊越,在这一刻,他突然就那么明白了,自己对沈韩烟与北堂尊越,到底有什么不同——对于沈韩烟,他的的确确是十分喜爱的,心甘情愿地给予对方很多,而面对北堂尊越,他却是,愿意分享——
    与这个人去一同分享快乐,一同分享痛苦,分享着曾经那些或是美好或是遗憾的记忆,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就仿佛在黑夜里不能够缺少星光,树木不能够没有雨水一样……
    北堂戎渡想到这些,忽然就看着北堂尊越,微微笑了起来,北堂尊越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因此一面用手替他把衣襟重新理好,又顺便将少年胸前的几缕散发掖到耳后,一面漫不经心地随口问儿子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本王?”北堂戎渡笑而不语,只是一面伏在男人怀里,一面懒懒开口说道:“……呐,我昨天那样对你,你,生不生我的气?”北堂尊越听了这话,脸色不由得僵了僵,既而咬牙用力捏了一把北堂戎渡的乳尖,恶狠狠地道:“……本王要是真火了,你以为自己现在还能好好地待在这里?”他虽然语气不善,但另一只手抚摩北堂戎渡脊背的动作却不减柔和,待怀里这人依旧如珠如宝一般,北堂戎渡半闭着眼睛枕着男人的颈窝,缓声道:“我知道你待我很好……爹,其实我都清楚,这世上其他人对我的态度,要么是怕我,要么是小心翼翼地敬着,要么是恨不得杀了我,反正多得很……可是只有你一个人是不一样的,你有时候骂我,教训我,甚至打我,我在别人面前是世子,心狠手辣手段阴险,在你面前,就只不过是‘北堂戎渡’而已,高兴的时候想抱我起来狠亲一顿,惹你恼了的时候又恨不得踹上两脚,从来也不会把这些心思遮着藏着,一向都无所顾忌。”
    北堂戎渡说到这里,有些郑重地凑近了些,亲吻着父亲的脖子,语调却有一点儿冷,神色间隐隐有些阴晴不定,只慢慢继续道:“……这世上真心待我好的人,没有几个,从小到大,别人都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孩子看待过,就好象我天生便样样都好,理所当然地应该狠辣无情,比别人都强,比别人都没心没肺,但是却没有人肯去想想,我也是人,有时候也会害怕,也会软弱胆小得跟普通人一样,我直到如今,也不过只有十七岁而已。”少年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将面孔深深埋在北堂尊越宽阔的怀里,好象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突然低声呢喃道:“不过起码在你这里,我是你唯一的孩子,在你面前,我总可以暂时松快下来,不管是无能一些、不讲理一些、胆小怯懦一些还是别的什么的,都没有关系,没人能够笑话,看不起我。”
    北堂尊越一直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直到北堂戎渡停口不说了,重新安静下来,这才抚着儿子的肩头,半晌,一面用溺爱的表情将手指插在北堂戎渡发中,轻轻按摩着孩子的头皮,一面突然低低笑道:“这是本王听过的……最象样的情话。”北堂戎渡微微一愕,随即哭笑不得地仰着头横睨了男人一眼,方才的那一点儿微妙心情顿时全都跑到爪哇国去了,既而蹙眉忿忿然地在父亲厚实的胸口上用力咬了一口,不无苦恼地火大道:“谁跟你说什么狗屁情话了……你这人,只会破坏气氛,大煞风景!”北堂尊越哈哈大笑,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半抬了抬结实的上身,就要去亲少年水红色的唇,北堂戎渡却有些赌气地扭过头,不肯让他亲吻,北堂尊越见了,于是便大笑着用手强行将闹别扭的儿子扳了过来,在那柔软的嘴唇上使劲地亲了两口,这才邪邪低笑着,在北堂戎渡的耳边轻语道:“……不准拒绝本王。”说着,见北堂戎渡似乎想要挣扎,遂将他牢牢箍住腰身按在怀里,难得用上了蛊惑一般的柔软口气,唇角含笑,轻叹道:“……傻孩子,你当本王真这么不解风情?”北堂戎渡不无泄气,粗声粗调地闷闷道:“风情你个大头……”说完,自己却也不知道怎么,忽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时间北堂尊越心情大好,笑吟吟地抚弄着北堂戎渡的头发,悠然道:“饿不饿?”北堂戎渡道:“怎么不饿,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饭了。”说着,忽然又坏笑道:“人家都说,‘十口饭,一滴血,十滴血,一滴精’,我昨儿个下午那一回,得吃多少饭,才能把它补得回来!”说着,不等北堂尊越有所反应,便笑着忙爬起身,下地穿了鞋,去叫人送早膳进来。
    殿外醺人暖风轻拂,绵绵无声,不一时,父子两人用过饭,北堂戎渡漱了口,便趴在窗前,看外面春光妩媚,百花齐开,片刻之后,不觉转身向着北堂尊越笑道:“今天的活儿我都替你做了罢,你只管躺着就是了。”说着,叫人去取了公文来,待东西都送上来之后,便将众人都打发出去,自己盘膝坐在北堂尊越身旁,将摆着笔墨文书等物的小案几放到床上,又往北堂尊越身后塞了两个鹅绒软垫,道:“你歪着歇一会儿罢,我念你听,然后你再说怎么处置,我照着写。”北堂尊越漫不经心地抚着少年的腰,嗤声道:“……这么孝顺?”北堂戎渡听了,不由得和静一笑,软语哂道:“嗳,我这可是体贴你,毕竟昨天……你别不领情啊你。”北堂尊越微微一挑眉,倒没再说什么,北堂戎渡见状,便拿起一张折子,开始一一念了起来。
    一上午,北堂戎渡只安心坐在父亲身旁,两人一同处理公务,此时窗外花开如锦,风拂纷飞,彼此静静相对着,十分安恬自在,良久,北堂戎渡活动了一下脖子,下床用凉水去洗了脸,醒一醒神,然后又用毛巾沾了水拧净,回到榻前去给北堂尊越也擦了擦脸,口中笑道:“好了,今天全是我来伺候你,不用旁人了。”北堂尊越按住他的手捏了一下,道:“怎么,难道不应该不成!”北堂戎渡细细擦着父亲俊美的面庞,笑嘻嘻地道:“应该应该,是我活该,我自作自受,好不好?”说着,又好象想到了什么,翻出昨天用的药来,道:“你先趴一下,我给你换换药。”北堂尊越听了,只瞟了北堂戎渡一眼,随即便大马金刀地微微一翻身,便伏在床上,北堂戎渡见他毫无扭捏犹豫模样,简直自在安然极了,不觉又记起昨天仿佛被强暴一般的激烈性事,一时不免腹诽这人跟自己曾经抱过的那些男子哪有半点相似,但随即又想起‘不好意思’‘害羞’‘忸怩’这一类字眼,和面前这个男人怎有丝毫联系,不禁全身猛地一下恶寒起来,忙沾了药膏,将北堂尊越的裤子褪下,给他在伤处认认真真地抹上了药。
    到了下午时,风中便似乎有些湿潮,待又过了一阵,外面就逐渐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北堂戎渡此时已经忙完了公事,半趴在北堂尊越怀里,目光看着外头如织的细雨,心下十分平和,一面取了旁边的一碟蜜饯来吃,一面随口说道:“今年的雨下得还算勤,想必年景不错……”北堂尊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摩着他的鬓发,轻笑道:“……你宫里的女人在生孩子,可本王见你倒是不慌不忙,模样悠哉得很。”北堂戎渡不着痕迹地微微垂目,平缓说道:“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况且我又不是稳婆和大夫,去了又有什么用……只等着消息就是了。”北堂尊越似是想了想,忽然问道:“说起来,你想要个儿子还是丫头?”北堂戎渡低眉一笑,也不言语,只拉住北堂尊越热烘烘的手指,片刻之后,才懒懒说道:“是男是女还不都一样?没什么不同的……莫非当初我生下来时,如果是个丫头片子,那你就不要了,把我扔掉么?”
    北堂尊越听后,眨了眨眼,却突然间满是不怀好意地邪笑起来,两片薄唇凑在北堂戎渡的耳朵边上,将热气故意吹在他耳廓里,极尽挑逗地低声笑道:“当然要……不过若要真是那样的话,你现在肯定是忙得快死,片刻的空闲也没有。”北堂戎渡听了这话,不由得满脸不解之色,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北堂尊越把一只手按在他的肚子上,嘴角斜挑出一个桀肆的模样,眼中深沉如同漩涡,暧昧地缓声道:“……因为你若是个女儿,只看本王这么‘勤快’,必定早就让你连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能不让你忙得快死?”北堂戎渡一愣,随即马上粗鲁地‘呸’了一声,隔着衣服在北堂尊越的左乳上用力拽了一把,道:“胡说八道,你自己生去罢。”北堂尊越捉住他的手,叹息般地轻声喃语道:“渡儿,说真的,本王真的很想跟你生一群孩子,你和本王两个人的孩子……”北堂戎渡听出他的话中并没有丝毫戏弄的意思,不觉也脸色正了正,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才低声慢慢道:“即便我真是个女孩儿,也不会给你生儿育女的……至于为什么,你自己是知道的。”北堂尊越听了,一手托起北堂戎渡的脸,毫不在乎地道:“你是本王的骨肉又如何?本王根本不在乎这些……本王只是很想要你为本王生的孩子而已,至于他们到底是要叫父亲还是祖父,又有什么关系?”北堂戎渡这回没有再反驳他,而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可惜你这个想法是不可能的了,生孩子么,我肯定是没这个本事了……你也绝对没有。”
    北堂尊越似乎是有些惋惜地轻叹一声,不无遗憾的模样,北堂戎渡见了,起身笑道:“……你这是什么样子。”北堂尊越将右手枕在头下,神色慵然地看着少年,低低笑道:“原来哪怕是本王,也总有办不到的事……”北堂戎渡微笑着说道:“那是当然的了,你毕竟不是神仙。”
    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有内侍道:“……禀王上,青宫方才有人来报,宋侧妃已诞下一位小公子,母子均安。”殿内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听了这消息,一时都没说话,停了停,北堂戎渡才看向身旁的北堂尊越,轻声道:“哦,原来是个儿子……”北堂尊越微微眯起眼,随意抚着少年光滑的颊侧,道:“……你不回宫看看?”北堂戎渡垂目说道:“我跟你在一块儿。”
    晚间,待到天色既沉,宫中灯火也已渐次亮了起来,映着蒙蒙雨丝,显得颇为缠绵,倒也十分有雨夜情致,北堂戎渡看着窗外细雨绵绵,伸手探到外头去,只觉得凉丝丝的,很是舒服,便对北堂尊越道:“配着这个景致,应该弄点儿酒来喝才好。”北堂尊越轻笑道:“……这还不容易?”当即命人取了一壶棠醴春来,两人便相傍着看殿外夜雨潺潺,一面笑语对酌,北堂戎渡刚喝了半杯,便好象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应该再配个琴才好。”说着,去取了一具精致小巧的琴来,重新回到北堂尊越身边,闲闲拨着,二人一边不时品着甘绵清醇的美酒,一边用手随意调弄琴弦,虽由于不用心的缘故,不怎么成调,但要的原本也只是一个意思而已,照样十分快活。半晌,北堂尊越以为北堂戎渡心中必是会念及着刚刚出生的儿子,因此便按住了琴弦,停杯似笑非笑地说道:“……行了,去看看你儿子罢。”北堂戎渡顿了顿,意味难明地抬头看他,徐徐道:“你不去吗。”北堂尊越自然不明白他话中真正是什么意思,于是只以手支颊,悠然道:“改天你带来给本王看看就是了。”北堂戎渡微微一笑,再没说什么,起身换下了身上的衣裳,穿起一袭黑色华袍,又简单束起发髻,便道:“……那我走了。”
    北堂尊越看了看外面的雨,旋即吩咐道:“雨天路滑,叫人多点两盏灯拿着。”北堂戎渡听了这话,眼中不觉微微有了一丝清浅的笑意,语气柔和地道:“我知道了。”俯身在男人的颊上亲了一下:“你别乱动,多休息,我明天还来的。”说着,这才走出内殿,出宫乘车往回返。
    回到青宫时,其实也不过是戌时三刻,夜幕下,仍是细雨点点,如雾如丝,激起些许清寒,北堂戎渡径自去了丽鸿殿,只见满殿的宫人俱是喜气洋洋,看到他来,皆跪下道:“……恭贺世子喜添麟儿!”北堂戎渡‘嗯’了一声,径直进到里面,就见宋氏正倦倦躺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满头的秀发拿一条锦帕扎起,樱桃红的茜罗百子纱帐将那原本产后有些苍白的脸也衬得喜庆了许多,她陪产的母亲宋夫人及一群宫人俱围在一旁,逗弄着床边摇篮里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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