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陨微微眯起双眼,也许……也许自己费尽心机,为了复仇而不惜一切代价,这一切不仅仅只为了再次见到那个曾经夺走他一切的男人,将对方踩在脚下,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但无论如何,北堂尊越都必须付出代价,必须付出令人满意的代价,把欠他的统统都还回来。
    一时间北堂陨收回神思,重新看向被自己按在书案间的北堂戎渡,手指一点点地勾上对方胸前的乳首,低声一笑,说道:“……啧,确实是个美人,和你爹年少之际倒是几乎一模一样。”
    北堂陨光滑沁凉的手指贴在胸口上,激得全身的皮肤都一阵颤栗,就算是北堂戎渡有心再忍耐,也仍然忍不住皱了皱眉,四肢百骸一分分绷紧,只觉得那手指就像是毒蛇一样,北堂戎渡的嘴角弯起一抹不带任何温度的笑容,眼中凌厉如刀,却强自抬眼嗤笑道:“……哪里,伯父真是客气了,伯父自己不也是难得的美人?”北堂陨哼了一声,俯身握住北堂戎渡的肩头,入手之际,那圆润的肩膀温腻如脂玉一般,肌肤仿佛能吸住人的手,北堂戎渡柔韧的身体下意识地慢慢抻住,从修长的脖颈一直到笔直的腰身乃至结实的双腿,全部紧绷成一个漂亮的弧度,整个人就如同一张被刻意拉直的玉弓,他自从经历人事直到如今,风月欢情不知道品尝过了多少,却从来没有试过这么令人厌憎恶心的接触,而北堂陨虽然正做着暧昧的动作,但眼中却是一片清明,完全没有丝毫的欲望味道,忽然之间,北堂陨的手指用力地捏了一下北堂戎渡胸前的突起,不出意料地听见北堂戎渡稳定绵长的呼吸声微微一促,在瞬间乱了一拍,就连身体也是震了一震,北堂陨菲薄的双唇略弯起了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说道:“……好侄儿,像你这样的美人,却想来必定是从来没有被男人碰过罢?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北堂戎渡闻言,用眼角轻蔑地扫了一眼北堂陨,脸上的表情就好象对方那只正在自己身上把玩的手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只将下巴微微抬起,形成一道讥诮的弧度,克制着自己一口吐沫吐过去的冲动,漫不经心地缓声道:“……哪里哪里,像伯父这样的美人都还没有被什么男人碰过,孤身为晚辈,又怎么敢抢在伯父前面?”北堂陨眼角微微一跳,语气已经变得轻柔而危险,含笑道:“很好,很好,真是又硬又臭的一张利嘴,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几句话就能被你轻易撩拨出怒火来。”眼下北堂戎渡到了这个地步,当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哪里还会怕什么人,因此努力地平复了一下气息,只冷笑着抿起薄唇看着北堂陨,北堂陨用手撩着他额前的黑发,几丝细碎的发丝落在了眼睛上,有些刺痒,北堂戎渡两只手都被紧按住,于是便微微偏过脸去,北堂陨却忽然扳正了他的脸,慢慢俯下头去,温热的吐息细细吹在北堂戎渡的面孔上,一字一句地微笑着说道:“……好了,说了这么多,好侄儿,你也应该尝尝厉害了。”
    北堂陨说罢,目光移向身下北堂戎渡半赤裸的躯体,这具年轻的身体极为漂亮,肌肤不但洁白如雪,且还有着丝绸一般的细腻触感,虽然不是什么健硕的身材,但常年习武的躯干却并不瘦弱,很结实,有一种年轻男子特有的活力,双肩略宽,然后往下逐渐收拢,形成流畅的线条,勾勒出笔直如枪的腰身,完全可以用 ‘精美’‘华丽’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北堂陨低声轻笑了一下,忽然就对这具身体生出了一种想要凌虐的冲动,或者可以说,是对另一个相似的人产生了去折辱去毁灭的欲望,他的手指沿着北堂戎渡线条柔和的脖子慢慢抚摩,暧昧地游移到红润的嘴角,温热的削薄唇瓣似有若无地掠过北堂戎渡的眼皮,吻了下去,然后紧接着缓缓向下,对着那嘴唇低头便吻,就在此时,北堂戎渡突然双膝猛地向上撞起,袭向对方的胯间,但还没等到碰上那个地方,就已经被北堂陨轻而易举地用另一只手按了下去,这么一来,北堂戎渡一直被扣住的手腕便得了自由,不过这显然也并不能让北堂戎渡觉得安全,北堂陨甚至不再继续箍紧他的双手,只恶意地低声冷笑,用身体将北堂戎渡紧紧压制在书案上,道:“……有用吗?”说着,拇指慢慢揉搓了一下北堂戎渡的双唇,用力地重新吻了上去。
    这一次北堂戎渡没有再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他由着北堂陨扳住了自己的脸,将嘴唇重重落下,甚至他根本都没有紧闭着唇齿不让对方的舌头进来,而是放松了下颚,任凭北堂陨亲吻,将反射性地想躲的本能硬生生地给压下去,强迫自己不闪不避,由着北堂陨肆虐,一时间两人唇舌纠缠的濡湿水声隐约响起,但就在某个时刻,北堂戎渡的眼中却突然闪过了一道恶狠狠的凶光,与此同时,只听北堂陨一声闷哼,猛然间就直起了身子,嘴角迅速流下一抹猩红的鲜血,一时北堂陨勃然大怒,当即就扬起右手,重重一掌就朝着北堂戎渡的脸用力掴了下去,还未打到脸上,掌风就已是刮面如刀,但北堂陨到底还是保留着理智,心头微微一动,突然想起北堂戎渡如今是没有丝毫内力在身的,这么一掌下去,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打死了对方,因此在最后一刻卸去了掌上凝而不发的劲气,只以单纯的力量扇在了北堂戎渡的脸颊上,只听‘啪’地一声清脆响动,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抽了上去,在北堂戎渡雪白的面颊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掌印,打得北堂戎渡连面孔都被扇向了一边,嘴角顿时溢出了一缕血丝。
    北堂陨一个耳光下去之后,这才反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后盯着手上染出的那一抹鲜红之色,口中也隐隐作痛,很明显舌头被咬得不轻,如果不是他反应极快,只怕舌头已经被北堂戎渡给咬断了,思及至此,北堂陨的目光越来越阴冷,他看向北堂戎渡,然而此时刚刚被抽了一耳光的大庆太子却是嘴角带血,幽蓝的双眼里没有任何惧怕的意思,反而是一片清明澄静,无所畏惧,北堂戎渡甚至根本没有用手去摸一摸被打得火辣辣疼痛的脸颊,只肆无忌惮地笑道:“可惜,可惜,伯父的反应还是太快了一些,不然就有热闹可看了。”北堂戎渡说着,随意地一偏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然后将目光落于北堂陨流血的嘴角上,冷若深海的眸子一眨不眨地迎着对方阴霾密布的目光,完全没有丝毫的畏惧退缩,忽然间嘿嘿一笑,语气无波无澜,轻佻地说道:“……原来伯父的调情水准也不过如此,在风月之事上面只怕还比不上自己的儿子,起码韩烟他还能够把孤服侍得颇为舒坦,但伯父却明显差的也太远了罢!”
    北堂戎渡漂亮的唇上兀自带着鲜血,嘴里吐出的话语却恶毒之极:“伯父还是快去什么青楼楚馆学学去罢,去看看那些小倌究竟是怎么伺候男人的,孤这个人一向在床笫之间可是非常挑剔的,不但要美人,而且还不要那种不解风情的木头美人,伯父你虽然年纪大了些,不过好歹也是难得的美貌了,所以孤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地试上一试,但毕竟你这些手段也太差了些,岂能让孤看上眼?所以还请伯父去认真学一学,看清楚人家都是怎么去伺候男人的。”
    北堂戎渡这一番话下来,即便是个泥菩萨,只怕也要冒出七分火气来,北堂陨怒极而笑,只觉得口中疼得十分厉害,他冷冷看着北堂戎渡,然而从头到尾,北堂戎渡的眼神都没有丝毫改变,竟与北堂尊越一模一样,北堂陨见了,心中扭曲的恨意与无穷阴暗的嗜血渴望交织,他突然反手又是两个耳光下去,将北堂戎渡打得眼冒金星,然后毫不客气地狠狠低头咬住了北堂戎渡的脖子,刺痛的吮吻用力落下,一直蔓延到肩颈与锁骨,北堂戎渡就像是木头一样,半点反应也没有,他只是嘿嘿讥笑着,嘴里不断地吐出恶毒的话语:“伯父怎么像是几十年没碰过女人一样,莫非是当初败在孤的父亲手上,受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折磨,伤了男人的那个玩意儿,变成了太监不成?若是当真如此,那孤的东宫里倒还缺一个总管,似乎伯父就很适合,想必一定是可以胜任的罢?”北堂陨眼神一厉,齿间顿时一噬,当即北堂戎渡的身子就微微一凛,胸口上已经被咬出了一处深深的伤口,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北堂戎渡吃痛,嘴里却依旧毫不放松,尖刻地道:“看来孤好象真的猜对了,伯父应该确实是伤了下体,成了阉人,不然怎么还学女人这么乱啃乱咬?这种不疼不痒的招数,也只有娘们儿才会用出来。”
    北堂陨一言不发,只是兀自动作,北堂戎渡慢慢呼吸着,忍住身上不时传来的痛楚,但北堂陨显然不想让他好过,左掌忽然贴在北堂戎渡的腰上,一股阴寒的内力由掌心吐入北堂戎渡的身体,沿着经脉迅速游走于四肢百骸,恶狠狠地冲击,这种法子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然而却痛苦之极,如同万千钢针戳刺一般在体内爆发,北堂戎渡顿时惨哼一声,额头刹那间渗出汗来,身体不由自主地用力痉挛着挣扎起来,北堂陨低低笑着,将北堂戎渡轻易按紧,掌下仍是源源不断地输入内力,饶是以北堂戎渡的意志力,也还是疼得身体抽搐,豆大的冷汗迅速渗出,没用多长时间,整个人就已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脸上的血色都褪尽了,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却还是难以控制地从嘴里发出痛苦的哼喘,眼神也开始一点一点地涣散开来……渐渐的,那赤裸的上身已经没有多少完好的地方,被啃噬得伤痕累累,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人好象是已经疼得半昏迷了过去,上身血迹斑斑,一动不动地躺在书案上,此时北堂陨眼中已是一片嗜血的鲜红色,一手扯开了北堂戎渡的腰带,就欲扒下对方的长裤。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凛冽至极的杀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间爆发开来,闪电般袭向北堂陨!电光石火之间,北堂陨的咽喉已经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刺痛,然而他的反应之敏锐,绝对属于当世第一流,反手一掌便推了出去,打在案沿,借力急退向后,待一站定,抬手向脖颈摸去,只见满手都是鲜血,颈间正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而原本半昏迷的北堂戎渡此时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却强自半撑起上身看着北堂陨冷笑,右手的指尖处明显沾着血迹,北堂陨面色铁青,饶是他大风大浪见得多了,眼下也不由得心头突突直跳,背后微微发凉,只因方才根本就已是生死一系,颈间的伤口只要再深上些许,就要割开了颈动脉,到那时,任凭神仙也救不回来了,这北堂戎渡果真性情狠稳,方才刻意用言语激他动怒,以使自己遭受折磨,既而顺势而为,装作半昏迷模样,一步步打消他的警惕之心,终于在之后最有利的一瞬间抓住机会,发动了致命一击!若是反应慢上半点,只怕已是被北堂戎渡真正得手!
    “好,好,果真是狼崽子……”北堂陨长长吐出一口气,轻声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也能让你给我设下套来,险些栽在你手里……好侄儿,这一局差点就让你赢了,若讲心机深沉,性情隐忍,当世只怕没人能及得上你,你爹还真的生了个狼崽子,就算是死,也定要咬人一口。”
    “……只可惜还是功亏一篑,没能杀了你。”北堂戎渡气息虚弱,却还是肆无忌惮地笑着,目露凶光地看着北堂陨,轻轻一弹锋利的指甲,将上面的血迹弹去:“就差那么一点,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北堂陨怒极反笑,一面走向北堂戎渡,一面说道:“你和你爹一样,都是这么个千人憎万人厌的恶心性子……该死的小畜生,看来今日,我总要给你一点教训才好。”
    北堂戎渡哑声嘶笑道:“……是么?”话音未落,一个声音已又惊又怒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雪亮的剑光,劲风呼啸间,锋利的剑尖直逼北堂陨的胸口:“……爹,你在做什么?!”
    番外.血肉之花
    枝头桃花开得正好,青年坐在廊下,半眯着眸子,看天上一队大雁自白云间穿过,面前摆着一盘棋,彼时一阵风过,几朵桃花被吹落枝头,飘飘停在袖上,青年也不理会,只闲闲摆弄着棋盘,不多时,却见远处有人正往这边走来,待走得近了,方看清楚原来是一个少年,身穿束袖滚银蓝服,及肘的黑发在脑后系成一束,眼梢极长,鼻梁甚高,一双金瞳熠熠若鹰眼,那容色是丹青国手也描画不出来的英逸,肤色胜雪,青年见了这人,似乎微微展颜一笑,只是眼底却隐有锋利之色,语气悠然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二弟来了,这么有空闲?”
    少年似笑非笑,见对方面前摆着棋盘,便道:“……大哥不也是闲得很?”青年一抬手:“不如来一局?”少年也不在意,随意就在旁边坐下,青年伸手一一拣着上面的棋子,二人开局。
    风中有桃花的甜靡香气,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漫不经心地随手又拈起了一颗白子,落在了棋盘上,那雪白修长的手指拿着棋子,竟是硬生生地比那白玉做成的棋子还要更晶莹些,青年眼见如此,目光在上面不经意地停了停,心中不知怎的,似乎就有什么在暗地里涌动,一时间却抬起手,只用手指抚一抚眉弓,语气平淡地说道:“……二弟,你的棋力,如今似乎是长进了不少。”少年听了这话,似乎是全不在意的样子,眉梢微挑,道:“是吗。”青年先是一顿,即刻却嗤笑起来,道:“只是可惜了,还略差那么一筹。”说着,嘴角透着些微的冷冷笑意,指间挟着一枚黑子儿,在一处轻轻落下,这么一来,这一局便是少年彻彻底底地输了。
    青年胜了这一局之后,便掸了掸肩头落着的花瓣,轻笑道:“二弟,你下棋似乎很少能够赢我。”少年抬眼看了对方一下,似乎有些意味深长,淡淡道:“……不过一盘棋而已,若不是下完最后一局的话,那么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此时一只红嘴翠羽的鸟儿忽然飞过,轻轻巧巧地落在距离二人颇近的阑干上,叽叽喳喳地叫着,青年笑了笑,语气低柔,却突兀地道:“……二弟,你可是想杀了我?”少年长眉微扬,金眸灿烂,轻嗤道:“……大哥不也是如此?”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青年看着开满一树的桃花,笑道:“当然……我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他说着,一手去指向廊下的树:“二弟,你可知道,这树下若是埋了人,让树吸收了人的血肉,那么明年的桃花,就会开得更好。”少年笑色淡淡:“……只是不知道,这树下会埋着哪个人。”
    枝上的桃花依旧开得灿烂,风中尽是甜入骨髓的芳香,不知什么时候,少年已经离开了,青年独自坐在廊下,忽然间一伸手,那只还停在阑干上的鸟儿只 ‘滴沥’一声惊鸣,就已经身不由己地被一股力道凌空摄入了青年白皙的掌心,青年微微收拢五指,那鸟儿奋力挣扎着,却完全无济于事,根本不可能脱离对方的掌心,青年见此情景,嘴角拢起一丝古怪的微笑,想要一把将这鸟儿捏死,又想要就这么将它一直困在手中……风中花瓣四散飞舞,嫣红如血。
    三百二十二. 朕会带他回来
    北堂陨怒极反笑,脖间已止了血,一面走向北堂戎渡,一面冷声说道:“你和你爹一样,都是这么个千人憎万人厌的恶心性子……该死的小畜生,看来今日,我总要给你一点教训才好。”北堂戎渡哑声嘶笑道:“……是么?”话音未落,一个声音已又惊又怒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雪亮的剑光,劲风呼啸间,锋利的剑尖直逼北堂陨的胸口:“……爹,你在做什么?!”
    来人正是沈韩烟,他方才虽然离开这里,但毕竟心中一直还记挂着北堂戎渡,很有些忐忑不安,担心北堂陨与北堂戎渡之间会产生什么冲突,后来他在偏房等了一段时间也不见北堂陨出来,到底还是开始忍耐不住,索性便重新返回,却在刚走近门口之际听见了里面的异常动静,一时间心下又惊又怒,根本再来不及多想什么,立刻便仗剑冲入室中,挡下了北堂陨。
    此时沈韩烟话音刚刚落下,三尺青锋已然逼近,剑尖处透出的凛冽剑气刺破了空气,激得北堂陨鬓发飘飞,北堂陨狭长的双目微微一缩,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其大袖一挥,鼓起的劲风已将剑尖荡开数寸,同时脚下一蹴,身法轻灵稳快,整个人就已经好像射出的箭矢一般,眨眼间便扑了出去,来到了沈韩烟的面前,右手一扬一捏,呈鹰爪状迅速抓向了儿子持剑的手腕,北堂陨这一下出手,快捷无比,沈韩烟只觉得眼前一恍,父亲的身影就已经扑到了面前,劈头便是一式鹰爪抓腕,沈韩烟见状,面对这样悍烈的攻击,双唇紧抿,步法轻盈,身形如游龙一般,只轻微地一避一闪,万朵剑光已在身前点点闪烁,护住了手腕上的脉门,一挑一刺之间,优雅中却步步杀招,但北堂陨却比他更快更狠,一爪抓空之余,豁然旋身倒步,另一手并起两指如剑,点向了沈韩烟使剑的手腕,连贯得好似行云流水,半丝迟滞也不曾有。
    沈韩烟第二剑还不曾刺出,北堂陨的剑指就已经刺到,迅速戳了上来,凌厉的劲风使得青年手腕上细微的寒毛都全部立了起来,与此同时,沈韩烟索性一咬牙,进身疾闪,一剑兜向北堂陨的罩门,但忽然间在半路上却身体一弓,转身旋足,手上已翻了半圈,长剑悄无声息地一下来到了背后,向着北堂陨腰间横拦而斩,北堂陨眼神一厉,右手二指竟已闪电般夹住了沈韩烟的剑尖,同时左手手臂突然软若游蛇,径直缠身而去,准确地叼向了沈韩烟的手腕,就要把青年手里的剑夺了过来,就在此时,沈韩烟蓦地清喝一声,手上骤然吐力,身子猛地向后一拔,生生将剑尖从北堂陨指间抽出,随即自己已然向后,微带踉跄地一连退了五六步。
    一时间父子二人迅速分开,北堂陨负袖在身后,幽深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看向不远处的沈韩烟,嘴角泛起了一丝探究般的冷笑,悠然道:“……韩烟,怎么,你竟然对着我出剑?”沈韩烟原本凌厉的眼神在此时已经重新平和了下去,变得略有些软弱,下意识地避开了北堂陨的目光,但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又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眼神再次坚毅了起来,迎向自己的父亲,毫不退缩的模样,只平静道:“……我并不敢对爹出剑,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但若是谁要动北堂一根寒毛,哪怕是父亲大人,那我即便是做一回不孝之子,也要护着他不受伤害。”沈韩烟说罢,深深看了北堂陨一眼,仍自警惕着,自己却已向书案快步而去,他眼见此时北堂戎渡上半身坦露在空气当中,胸前以及肚腹上血迹斑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伤口,一时间心中惊痛无已,即刻抓过一旁北堂戎渡在先前被北堂陨剥下的长衫,小心地替对方披上,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北堂,你怎么样?”
    “……孤还能怎么样,自然是好得很。”北堂戎渡坐在案面上,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寒光熠熠,乍看上去,就如同一头择人欲噬的野兽,他先是讥笑地瞥了一眼远处的北堂陨,然后抬眼看向身旁的沈韩烟,嗤道:“相比之下,你更应该去关心一下你爹,孤只是一点小小的皮外伤,而伯父可却是差点儿就没了性命了。”沈韩烟微微一滞,看到北堂陨嘴角和颈间的血迹,心知这二人之间在刚才只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激烈变故,顿时不由得又暗暗后怕起来,正在这时,北堂陨宽袖一甩,向前走了过来,沈韩烟眼角微微一跳,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比理智更快一步,掌中长剑一紧,已顷刻之间将剑尖立了起来,对向了自己的父亲,北堂陨见状,毫无温度地笑了一下,仿佛全然不在乎的模样,又朝前走了一步,这才停下了脚步,目光先是放在北堂戎渡被噬出斑斑血色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转向旁边的沈韩烟,似笑非笑地道:“……我儿,你对你这个小情郎,还真称得上是一往情深呐。”
    沈韩烟没作声,一手执剑,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条雪白的手帕,替北堂戎渡轻轻擦拭着身上的血,北堂戎渡胸口处的那些伤痕一看就知道是牙齿咬的,再加上被剥开的衣物,凌乱的黑发,以及脸上被掴出的红肿,这种场面只要不是一个瞎子,就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沈韩烟又惊又怒,目光投向北堂陨,咬牙质问道:“……爹,这是怎么一回事?得罪你的人明明只是当今圣上,是北堂尊越害的你,却不是北堂,当年你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他甚至都还没有出生,与他何干?”沈韩烟凛声说着,目光中已转为复杂之色:“……更何况,你明明知道他是我……你又怎能这样故意折辱他?甚至他还是你的亲侄儿,和你一样流着北堂家的血!”
    “……啧,我儿,怎么,心疼了?”北堂陨面色丝毫不改,只笑吟吟地微勾唇角,眼底却有一道寒色闪烁不已,说道:“我不过是伤了他些许,就值得你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不惜与你父亲兵戎相见?”沈韩烟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长剑,一时间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猛地坚凛了起来,一字一句地道: “我已发过誓,若是有谁想动他一个指头,除非是从我身上先踏过去,不然,却是休想……父亲,北堂戎渡乃是我心爱之人,我可以违心为你设计了他,却绝对不可能允许你再伤害他,否则的话,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誓不与你甘休!”
    沈韩烟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北堂陨听了,瞳孔微微一缩,口中却悠悠笑道:“……哦,是么?”沈韩烟表情平静,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只道:“不错!”北堂陨脸上的一层笑色渐渐褪去,道:“韩烟,没错,是我当初送你去无遮堡的,可我却从来没有让你对哪个人动了真心,成大事者,又岂能为儿女私情所羁绊?”沈韩烟听了这话,却不期然涩声一笑,轻轻抚摩着北堂戎渡的发丝,将对方有些凌乱的黑发整理好,这才抬眼看向北堂陨,说道:“……爹,这世上人心最是难测,我能管住自己去做什么,但一个人,却未必能管住自己的心。”他说着,轻轻拍着北堂戎渡的背,把脸埋在北堂戎渡颈边,不说话,既而忽然扔掉了手里的三尺青锋,取出钥匙把北堂戎渡手上脚上的镣铐都给打开了,然后将一身狼狈的北堂戎渡拦腰抱了起来,面向北堂陨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希望爹以后最好还是不要与北堂单独见面了,不然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对爹,对我,对北堂,都不好。”说完,便抱着北堂戎渡,大步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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