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罢,都要凉了。”女子招呼着一家人坐下,开始吃元宵,小女孩刚吃了一个,忽然扭头看向母亲,好奇地问道:“娘,我们等一下就要去外祖父家是吗?苗儿还没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呢。”女子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顶:“我们离开京师这么多年,现在外祖父他们若是见了苗儿,一定很高兴。”旁边俊雅温润的男子停下汤勺,有些歉意地道:“我以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也不知岳父岳母会不会不高兴。”女子听了,心中忽然一颤,当年男子醒来之后,眼中懵懵然如纯净的白纸,再不记得曾经的种种过往,她问过大夫,知道这是因为在心神大恸之后,偶尔有人就会主动遗忘那些带来伤害之事,以作自我保护,当时她看着面色茫然的男子,不知自己究竟是喜是悲。
    男子如此一笑,说不尽地温文丰雅,女子尽力稳住心神,柔声道:“……没有关系的,爹娘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一旁那叫苗儿的女孩忽然道:“祖父,你还要吃吗?要是不够的话,苗儿的也给你。”说着,舀了自己碗里的元宵就放进身旁的中年人碗中。
    那中年人发中夹杂着银丝,眼角亦有淡淡的皱纹,却依旧看得出俊美的轮廓,只是那脸上的表情却很呆板,或者说是痴傻,他机械地吃了女孩舀给他的元宵,然后就开始专注地摆弄着身旁一个灯笼,灯笼上绘着一树桃花,一旁那文雅男子道:“爹,要不要再添一碗?”中年人没有理他,只自顾自地呵呵笑着,摆弄那灯笼,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自言自语道:“二弟……”文雅男子摇摇头,似乎对神智不清的父亲已经习以为常,正在这时,他的目光却不经意地与另一个人接触在了一起,那是个容貌普通的年轻人,正坐在不远处,身旁是同样形容寻常的男子,那年轻人似乎微微一顿,然后就收回了视线,文雅男子见了,也不在意。
    一块银子被放在桌上,北堂戎渡轻轻拉起了北堂尊越的手:“……二郎,我们走罢。”两人都不再说什么,徐徐离开了小摊,身后是多年之后回京探亲的一家四口,此刻整个京师都淹没在灯火辉煌中,北堂戎渡握紧了北堂尊越的手,北堂尊越没有出声,任他握住。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三百七.恶搞番外 父子相性一百问(贰)
    话说自从上回第一期访谈之后,转眼间一晃多年,当年的四姑娘也已经正式升级为四婶,年华不再,猥琐依旧,这一晚四婶夜观星象,突然间就想起来当初的一期《江湖秘传揭开北堂氏父子不伦情史神秘面纱》的访谈还没有做完,想来也是有些惭愧,只因为主办方经费不足才导致一拖再拖,此事便不了了之,眼下四婶终于有了些工夫,这便决定立刻前往皇宫。
    ……
    “二郎……唔……你别这么用力啊……嗯……”
    一室春光乍泄,床上两个人影缠在一处,正火热入港之际,忽听‘噗!’地一声可疑声响,顿时惊醒了大床上纠缠的两人,身穿蓝色内衫的男人猛地抬头循声望去,却见窗口处一个黑色劲装的女子正拼命用袖子堵住鼻孔,袖子上鲜血淋漓,正是当年的四姑娘,如今的四婶。
    这四婶乃是何等伶俐知眼色的人,见此刻太上皇一脸不善,表情隐隐狰狞,显然是出于正常男人被打断好事的本能愤怒,当即一边讪笑一边狠擦着鼻血:“哈……哈……好久不见了,您风采依旧哈……”一边说一边贼眼恶狠狠偷瞄床上正衣衫半褪,双眼还被一条黑带绑住的皇帝,心中疯狂呐喊:“老子就知道!尼玛老子就喜欢这调调儿!蒙眼捆绑神马的最喜欢了!”
    ……半个时辰之后,一女二男衣帽整齐地相对而坐,北堂戎渡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纸烟,烟雾袅袅之间尽显皇帝范儿,显然方才被人撞破奸`情的一幕于他而言都是浮云,淡定得很,旁边北堂尊越则是脸色平静,丝毫再没有被打断好事的愠怒当然了,此刻被他收在袖里的《龙阳秘法一百零八式》在平息太上皇怒火的这件事情上,不得不说是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殿内灯火通明,几个宫女迅速送上笔墨纸砚,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开,门外一堆黑压压的脑袋紧紧凑在一起,无数双贼亮眼睛眨也不眨,一只只耳朵贴在门上听得聚精会神,恨不得自家有千里耳的本事,一个太监无意中看清楚了身旁的人,不免惊讶道:“小李子,你今晚不是不值班么,也来啦?”他身边那人还未来得及张口,所有人已怒目而视:“嘘嘘嘘!肃静!”
    殿中点了檀香,四婶提笔蘸了蘸墨,准备开始进入问答环节,抬头对面前两位陛下讨好地一笑,点头哈腰道:“那么,两位,咱们这就要开始了啊……就接着上次的,两位不要紧张……”北堂戎渡掸一掸烟灰,一只手揽住旁边北堂尊越的腰身,懒懒道:“朕还有事要忙,莫要耽误太久。”四婶抿嘴而笑,意味深长,显然对于皇帝这究竟‘忙’的是什么,绝对心领神会。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北堂戎渡轻轻一摸雪白的下巴,不假思索地道:“他?黑豹罢,美丽,优雅,危险。”北堂尊越看了对方一眼,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狼!”四婶此人向来嘴贱难改,闻言立刻顺嘴就接了一句:“……白眼狼?”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目光直扫过来,四婶连忙见风转舵,讪笑道:“陛下,您看,这可不赖我,您逼宫篡位这事,不说全天下都知道了但也差不多了……”皇帝有些悻悻地收回目光,一只手摸到太上皇腰间求安慰:“朕既然做了,就不怕谁嚼舌头。”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朕把自己送给二郎,可好?”北堂戎渡柔声说道,顺势将手放在北堂尊越的大腿上,似有若无地抚摩,又暧昧地使了个眼色,拖长了声音补充道:“……任凭处置。”北堂尊越神情自若,只是左手忽然跳了一下的小指显示他未必真的像表面上这般平静:“……送他护具。”
    “噗……”一旁四婶猛然笑喷,然后赶紧手忙脚乱地找手帕擦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北堂戎渡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变,一时想起当年被北堂尊越强行穿上的那件令他尊严受挫的东西,不免苦笑起来,转头似怨似恼地瞪了北堂尊越一眼,顺势在对方结实的大腿上拧了一把。
    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父子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却都不说话,四婶挠了挠头,一脸了然道:“明白明白……”提笔在纸上认真写道:“想要对方。”顿了顿,又立刻补上一行关键字:“……脱光光洗白白的。”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这个就很多了。”北堂戎渡一改方才的轻松,不由得皱了皱眉,开始掰着修长的指头细数起来:“以前是强硬,蛮横不讲理,好色,纵欲……至于现在,他往往对朕爱搭不理的……”一旁北堂尊越突然冷冷一哼,面无表情地道:“你也不比朕强到哪里,依朕看来,甚至也算青出于蓝了。”四婶咬着笔头,眼中精光闪动,叹道:“看来太上皇对陛下还是耿耿于怀啊……”此时外面忽然有人捏着嗓子一板一眼地唱:“……两个人儿,怎生凑合,莫不是前世俏冤家?”
    您的毛病是?
    “……嗯?”一金一蓝两双眼睛同时看了过来,表情淡淡,眼里却是精光四射,四婶下意识地菊花一紧,随即一脸严肃,轻咳一声道:“……其实这是显而易见的,两位陛下美貌与智慧并存,自然是集‘伟’‘光’‘正’于一身,什么毛病?伟人是没有毛病的!”一边说着,却趁着两人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在纸上‘毛病’这一栏写下三个大字:“……自大狂!”
    对方的毛病是?
    “好色,不讲道理,自以为是,脾气又臭又硬,下流,傲慢……”“忘恩负义,四处留情,心思阴险,恃宠生骄……”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然后互相对视一眼,又各自收回目光,北堂戎渡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一扯男人的衣袖:“……你生气了?”北堂尊越眼见对方一脸怯怯,便沉沉哼了一声,不说话,脸色却几不可觉地缓和了下来,四婶见此情景,摇头叹息,心想太上皇你就这么没出息罢,皇帝一出动‘卖萌耍嗲’大`法你就怂了,活该被吃定一辈子……正想着,殿外又有人恨铁不成钢地唱道:“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个人……”刚唱到一半,陡然间一只小香炉重重地砸在门上,伴随着皇帝的怒喝:“……哪里来的野猫!”
    19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这问题一出,两张脸同时阴沉了下来,显然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某些不利于团结不利于和谐的事情,四婶见势不妙,连忙顺水推舟地翻过这一页:“过,过,这个问题跳过……”一边说一边极为善解人意地把‘20 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这一页也连带着翻了过去。
    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四婶刚问出这一句,自己就已经嘿嘿地怪笑起来,北堂尊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北堂戎渡则是顺手理了理衣领,挡住脖子上的几块可疑红印,悠然道:“……莫非你方才不曾看见?”
    “啊,那个,我其实没有看得很清楚的,我绝对不介意两位再以身示范一遍……”四婶连忙擦去嘴角长长挂着的口水,一脸无辜,此时永仙宫今夜所有值班人等已经全部堆在了殿门外边,一群人依次排开,排完了后面又自动再是一排挨上,挤得密密麻麻,众人不曾发出半点声音,只顾张大着嘴巴傻笑,忽地,远处袅袅婷婷地走来一位长裙高髻的女官,正是翠屏,乍然看见一群人围在殿门口,顿时就快步走来,柳眉倒竖:“你们这些混帐不去值夜,在这里做什么?!”话音方落,无数个脑袋已经同时向后,齐刷刷比出一根中指:“……八婆噤声!”
    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朕忘了。”北堂尊越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模样,很干脆地就给出了答案,身旁北堂戎渡看了他一眼,却笑吟吟地在太上皇的大腿上光明正大地轻轻摸了一把,说道:“遮云……应该算是那里罢。”四婶立刻提笔记下,心中却暗自嘀咕着:“太上皇你又傲娇了……”
    殿门外,翠屏提着裙角正努力地想来到门前,此刻她急得上火,可是挤又挤不进去,却忽见陆星正蹲在第一排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一脸傻笑,便小声地喊:“小陆子,给我倒个位置!”其他人却登时怒看着翠屏:“遵守秩序,人人有则!”翠屏大怒:“……混帐,我是永仙宫管事嬷嬷!”众人毫不退缩:“八卦面前人人平等,坚决唾弃滥用职权走后门此等无耻行为!”
    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北堂戎渡又点了一支烟,轻轻抽了一口,似是正在回忆:“朕当时回来,心里乱得很,以为自己酒醉时犯下大错……”说到这里,很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意思,却又向北堂尊越笑着说道:“你当时只怕很得意罢?把我骗得团团转,以为那天晚上对你……”北堂尊越眼观鼻,鼻观心,只作听不见,北堂戎渡揽住他的腰,懒洋洋地用脸轻蹭着男人的胳膊:“当时的气氛有些尴尬,也沉闷得很。”四婶却哪里顾得上记下这些,只管看皇帝旁若无人地搂着太上皇撒娇亲昵,突然却抬手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尼玛,回去又要换钛合金狗眼了……”
    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这个问题一出,一直好似老僧入定一般的北堂尊越终于动了动,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隐蔽地闪过一丝名为‘心虚’的东西,北堂戎渡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道:“当时朕以为已经与二郎有了肌肤之亲,其实……”北堂尊越却突然硬邦邦地打断了北堂戎渡的话头,轻嗤道:“……若不是朕制止,你以为你不会做得出来?”北堂戎渡好脾气的模样,并不计较,只笑道:“是我不对好不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旁四婶偷笑,同时又暗暗唾弃:“……夫奴!”
    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这个问题倒是空前地统一,两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就由北堂戎渡回答:“就是彼此的住处。”四婶点了点头,提笔写下,殿中貌似正处于一片和谐友好的氛围之中,但三人在里面说话之际,却不知道外面已经打成了一团,众太监宫女战作一处,紧紧地‘团结’在了一起,彼此撕头发,踹下`身,热情万分地揪住身旁最近的一个人的头发,狂殴对方的脸颊、胸口、肚子、下`体这些部位,为的只是一个相对靠前偷听的位置,未几,一个拳头重重捶在了一名宫女的胸前,但此女却依然屹立不倒,狂笑道:“你打啊,老娘木有胸!”说着,已脸色狰狞地一脚踢出,正中对方的胯`下要害处,岂料那太监亦是狂笑:“你踹啊,老子木有小鸡`鸡!”
    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四婶咬着笔头,脸上笑意难掩‘淫`荡’二字,嘿嘿嘿一阵怪笑看着面前二人:“这个就不劳两位陛下回答了,小女子明白,完全明白……”说罢,顺畅无比地刷刷刷写下一行字来:“洗白白之,静候临幸之。”末了,忙又添了几笔:“可主动采犬观音坐莲’‘老树盘根’等高难度动作,博君一喜。”又一转念之间,意犹未尽地匆匆批注了一句:“翌日君王不早朝。”
    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一根戴着戒指的雪白手指毫不迟疑地指向了北堂尊越,北堂戎渡含笑浅浅,轻吐一句:“……他。”北堂尊越也不否认,自顾自地喝茶,头也不抬:“是朕。”四婶一笑,提笔记下。
    您有多喜欢对方?
    殿外一阵嘈杂,时不时地夹杂着惨叫,拳头与脚丫齐飞,口水共血泪一色,北堂戎渡皱了皱眉,向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眸色脉脉看向身旁的北堂尊越,同时一只手轻轻攥住了男人的右掌,然后逐渐握紧,语气柔和:“……可以托付性命。”北堂尊越似乎微微一顿,随后静了片刻,终于沉声道:“……朕可以将所有一切都送与他,只要他要,只要朕有。”北堂戎渡闻言,轻轻拥住了身旁的这个男人,四婶见状,摇了摇头,不免有些唏嘘。
    那么,您爱对方么?
    “……废话。”两人异口同声,四婶讪讪一笑:“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好了好了,下一题!”话音未落,北堂戎渡却站起身来,毫无帝王仪态地伸了个懒腰,道:“……朕要中场休息。”四婶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北堂戎渡对北堂尊越抱怨道:“你刚才塞的那东西忘了拿,答题的时候我一直忍得很辛苦……二郎,你快替我取出来罢……”
    “……噗!!!!”只听一声血管爆裂之声,四婶立刻仰面而倒,血溅当场,这真真是: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雌血满襟。
    三百七十一.恶搞番外 父子相性一百问(叁)
    话说皇帝一句话令四婶喷血,场面之惨烈几乎令人不忍卒睹,但二人却不为所动,双双携手走入帐后,明黄`色的帷幕迅速拉下,遮得严严实实,片刻之后,里面忽然传出皇帝低声的抱怨:“你慢点……方才早都说了,叫你别塞这种东西……唔……二郎……有点疼啊……”
    那厢四婶刚刚喷出了几十两鲜血,正晕晕乎乎地好歹爬了起来准备找毛巾来擦,耳中却忽然又灌入这一段言语,顿时只见四婶脸色‘腾’地一下涨成赤红,咬牙切齿地道:“尼、玛、天、要、亡、我……”话音未落,‘噗嗤’一声再次喷出一脸盆鼻血,大殿当中,血溅三尺。
    良久,拉得严严实实的明黄`色帷幕颤了颤,紧接着被一只手掀开,随后皇帝便与太上皇走了出来,二人乍一看去都是衣冠整齐,神情端正,唯有仔细查看,才会发现皇帝眼角有些泛红,此时四婶早已在鼻血横流之余艰难爬起,将周围清理干净,眼下面色苍白地坐在案前,显然是失血过多,只有一双眼睛兀自贼亮无比,见到皇帝这个模样,心中暗自嘀咕:“眼泛春`情,面带桃花……果断儿童不宜啊儿童不宜……”一边说,一边恶狠狠地猛啃猪肝补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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