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就像一把钥匙,把王瑞压抑在胸腔不能诉说不能发泄的阴暗情绪全都激发了出来。他猛地跳起来出,朝常镇远扑去,“你说什么呢?!”
    凌博今地挡在两人中间,将他死死地抱住,“行了,王瑞!你适可而止一点!”
    王瑞红了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常镇远,声嘶力竭地吼着:“有种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常镇远淡漠地望着,慢慢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重新在床上坐下,就像看耍猴似的看着他的表演。
    他的眼神就像一瓢泼的冷水,将王瑞硬生生从狂乱中冻醒,又像一面平滑清晰的镜子,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不堪的倒影。
    凌博今发现王瑞慢慢地停止挣扎,慌忙将他拉出屋子,然后关上门,“冷静了吗?”
    王瑞喘了口气,靠着栏杆不说话。
    凌博今道:“发泄出来也好。憋着伤身。”
    王瑞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许久才道:“你觉得,我该不该说?”
    凌博今道:“那要看你。”
    王瑞道:“我想说,又怕说了之后,连师父都没有了。”
    门啪得一下转开。
    凌博今下意识地站直身体,以便两人再发生冲突时,可以第一时间冲上去挡在两人中间。
    “说的目的是什么?”常镇远道。
    王瑞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如果为了不留遗憾,那就说。”常镇远道,“过了这村没这店。如果为了想要一个圆满的结局,那你应该问问自己,成的可能性有多大。”
    王瑞脸色灰败。
    常镇远道:“所以,你选择离开。结果你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王瑞的脑袋终于慢慢地垂下来。
    是的,很清楚,一直都很清楚,清楚地知道师父眼中的自己只是个徒弟,一个有点叛逆有点莽撞却烧得一手好菜的徒弟。能够让师父眼睛一亮的人从来不是自己,而是老油条那家店的珍珍。只要提到她,哪怕只字片语,师父也会乐不可支地高兴很久。
    这场仗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所以,他只能当个逃兵。
    啪嗒。
    大门轻轻地关上。
    凌博今看向常镇远,“谢谢。”有些话就像一场外科手术,当时让人痛不欲生,却会帮助伤口尽快地愈合。
    “我不是为了他。”常镇远留下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转身进屋。
    74、气势“汹汹”(三)
    这星期一上班,办公室就弥漫起紧张的气氛。
    这星期四就是赵拓棠让凌博今腾出时间的日子。虽说他们之前分析来分析去都觉得赵拓棠掀底牌的可能性不大,但这毕竟是他们单方面的分析,具体怎么样还不清楚。
    刘兆和大头一致认为凌博今应该继续和成云妹保持着联系,所以这两天凌博今有空就会去老徐茶馆转悠一圈,送点蛋糕点心什么的套套近乎。
    常镇远对这一切都报以冷眼旁观的态度。之前他报仇心切,锋芒毕露,其实大大违反他平时处事的态度,像现在这样有条不紊地观察环境伺机而动才是他一向的做事方法。
    受办公室环境的影响,王瑞虽然心情极差,却也勉强打起精神,投入到工作当中来。知道他辞职的人还不多,竹竿小鱼儿都没看出什么端倪。
    星期四下午,缉毒支队的人被关起来开会。
    刑警支队照常该干嘛干嘛。
    到傍晚,凌博今就有些管不住眼睛了,时不时地瞄一眼手机。
    刘兆买了盒薄荷糖给他,“紧张的时候就吃一颗,提神醒脑,又有事干。”
    凌博今吃了一颗,心依旧跳得厉害。他看了看几个同事,最后目光落在常镇远身上。在这种时候,他分外希望这个与父亲有着某方面神似的师父能够给予自己安定的力量。
    感觉到他的注视,常镇远转过头,“要不要去乒乓球室玩一玩?”
    所谓的乒乓球室其实是一个闲置的房间里放了张乒乓球桌。玩的人不多,最多午休的时候来放松一下。刑警支队大多是忙人,所以很少去。凌博今在这之前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常镇远用手擦了擦桌子,然后将球丢给凌博今,“输了十个俯卧撑。”
    凌博今讶异地看着常镇远。他以为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会劝他保留体力。
    常镇远没有解释,“来吧。”
    当常镇远还是庄峥的时候,喜欢玩很多体育运动,比如攀岩、游泳、壁球……基本都是单人玩,乒乓球只能说会,绝对称不上好。但凌博今在学校喜欢玩篮球足球,也极少玩乒乓球。所以上手没多久,两人基本知道对方的实力——旗鼓相当。
    有赌注的比赛总是很容易让人忘记烦恼,至少在全身心投入战斗的时候。
    一局结束,常镇远以27:25两分险胜。   常镇远将拍子往桌上一丢,“你输了。”
    凌博今笑道:“姜是老的辣。”
    “我很老吗?”常镇远撩起衣服擦了擦额头的汗。
    凌博今道:“是我太嫩。”
    “听起来像自夸。”常镇远走到他面前,抬腿坐在乒乓球台上,“做吧。”
    凌博今一怔,“真要做?”
    常镇远睨着他,“你想耍赖?”
    凌博今看了他一眼,将球拍往桌上一放,俯身做起来。打乒乓球并没有耗费他太多的体力,所以十个俯卧撑很快做了五个。
    “行了。”常镇远道,“还有五个欠着。”
    凌博今双手撑着地,侧头看他:“我可以做完。”
    “我知道。”常镇远道,“但我想你欠着。”
    凌博今没有坚持,站了起来。
    常镇远从桌上下来,淡然道:“赵拓棠不会比我更可怕。”
    凌博今道:“这算是自夸吗?”
    常镇远道:“事实。至少你没欠他五个俯卧撑。”
    凌博今大笑。
    两人从乒乓球室出来,满身大汗,进办公室都能闻到味。
    小鱼儿道:“你们真有闲心啊。”
    常镇远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刘兆看了他一眼,“那你觉得什么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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