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主导权都交给了丈夫的秦臻听齐修远这样一说,自然也配合的连连点头。
    聂皇商带着几分诚恳地看着齐修远夫妇道:“这次多亏贤伉俪帮了老夫大忙,也不知道老夫该怎样报答才好?”
    “您能够为朋友仗义出手,我们夫妇这对受邪医仙恩惠的人又怎么能无动于衷呢?”齐修远自然知道聂皇商的人情远比所谓的报答要重要得多,因此很是干脆的做出了一副豪气冲天的模样。
    而聂皇商也确实最喜这样轻利益重情谊的人,他大笑一声道:“如果齐公子不嫌老夫冒昧的话,以后……老夫就叫齐公子一声修远可好?”
    “能够得蒙聂老垂青,在下夫妇感激不尽。”齐修远起身恭敬作揖,秦臻也配合着自家相公的举动起身敛衽行礼。
    聂皇商看着眼前这一对配合默契的璧人,长叹一声道:“外人都晓得我仗着与邪医仙之间的联系敝帚自珍,却不知道与你们口中的邪医仙早在幼年就已经相识,因为她比我年长两岁的缘故,我甘心情愿的叫她一声长姐,而她也配得上我这一声长姐,对我由来是疼爱有加,我感激她的这份情谊,却又不忍心看着她因为天资超群而见不到真心待他的人。尊夫人聪颖灵慧,相信早就因为我那长姐的叙述,猜出了点什么——不管怎么说……旁观者清啊。”聂皇商又是一声叹息。
    齐修远夫妇脸上的表情却不约而同变得震惊起来。
    聂皇商看着这样的齐修远夫妇坦然道:“我那长姐一向不理俗物,山上的一切别看着都要听从她的命令,实际上他们却尽数在我掌握之中,所以尊夫人与我长姐的那番谈话早在几天就已经被山上的人用飞鸽传送到我的案头上。”
    聂皇商的这番说法几乎让齐修远夫妇目瞪口呆,哪有人监控自己的亲人还监控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两位可千万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聂皇商摇头道:“我也是……我也是我那苏兄弟出了问题才不得不做出这等苟且之事……我长姐……我长姐于情太过愚钝,领悟太迟如今已造成终身遗憾,只是我与苏兄弟无论如何都不忍心就看着她因为自责和愧悔堕落下去……因此,别无他法,只能用了这样一个善意的谎言欺骗。”
    “那位苏公子已经……”秦臻到底忍不住开了口。她想知道她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聂皇商轻叹一身,“是的,刚离开山脚下没多久……他就咽了气。”聂皇商的嗓音有些干涩,“这些年寄给我那长姐的信也都是他偷偷摸摸写下的,用的还特地是数十年不变的灵氲笺。”
    “苏公子对令姐的感情还真是……”秦臻喃喃道,
    “真是让人惊叹是不是?”聂皇商苦笑着接续了一句,“也不知道那时候的他到底哪里来的毅力……明明自身体内毒素已经入了肺腑,竟然还能写下这么多的信件,甚至保持着笔力的稳健……不过信写的太多也有了终了的时候,庆幸的是……在信件就快寄完的时候,我那长姐终于找到了能让心血香莲开花的人,齐夫人,你的坚持和执着和对修远的感情也让老夫由衷的敬佩!”
    “您真是太过奖了。”秦臻脸面发红地摆摆手说。
    “如今我也算是得了解脱,往后只要好生布置,相信长姐定然不会再过多怀疑,从此安安心心的过好我那苏兄弟临终都祝愿着她能够过上的好日子。”
    聂皇商的语气里充满着希冀的味道。
    秦臻却在心里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觉得事情并没有聂皇商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和顺利。
    事实上,即便秦臻人已经离开了邪医仙所在的势力范围,但是她还是没有办法忘记邪医仙那双通红而沉恸的眼眸,耳畔仿佛还能够听到她用充满干涩和犹如困兽挣扎的声音,她在说:“你让我放手对不对?!可我怎么甘心……怎么甘心?!”
    ☆、第101章 震怒
    当一个商人想要让自己的客人宾至如归的时候,他总是能做到最好。
    聂皇商这样的商界魁首自然也不例外。
    齐修远夫妇抱持着一颗谨慎之心而来,带着新收获的一位珍贵友人愉快而归。
    尽管齐修远夫妇不止一次的表示他们并不需要什么报答,聂皇商还是依照自己的衡量为齐修远夫妇准备了好几大车的礼品——熨帖的连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也没有忘记。
    聂皇商的周道让齐修远夫妇不禁动容,同时也在心底感慨前者情报网的厉害,这才多久,已经把他们的身家背景亲朋好友查了个底朝天。
    齐修远对于聂皇商彻查他们的行为倒没什么冒犯的感觉——毕竟换成是他的话,也不会在不了解对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与其相交。反倒是秦臻心里有几分不快的情绪在滋生,即便她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两辈子,也依旧没办法接受自身*就这样被人理所当然的强行侵犯。
    不过,在这个以强者为尊的世界,弱者是没有矫情的权利的。
    因此,哪怕心里再怎么觉得不满,秦臻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很是为对方的慷慨道谢了一番——不管怎么说,聂皇商送出来的礼物确实不是一般的拿得出手!比方说他送给秦母的延寿丹就让秦臻发自内心的想要感谢他!秦母待秦臻这个女儿虽然总越不过丈夫去,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会站在女儿这一边的,因此秦臻也想要让她能够尽可能的多延长一些寿命!
    曾经也身为普通人的她很清楚与丈夫寿命不对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去丈夫却一如往昔的悲哀。
    秦臻虽然没办法让自己的母亲也像她一样拥有元核,但也真心的可盼着母亲能够长命百岁,能够平安康泰。
    因此在看到聂皇商送给母亲的礼物后,秦臻嘴上不说,但心里确实是有所感激的。
    再加上私下里齐修远也很是坦诚的告诉她:如果是他碰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做出和聂皇商一样的举动后,她才算是彻底释怀。
    告别了聂皇商后,齐修远夫妇再次踏上了归程。
    因为这些日子害得妻子受了不少惊吓的缘故,齐修远在给家里送了他们平安的信后,就带着秦臻乘坐马车慢悠悠的往百川府所在的方向而去——他特地放弃了升仙船的福利,就这样带着妻子如同旅行一样的回家。
    秦臻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
    灵水镇虽然是个落居的好去处,但是一层不变的总呆在那里看一样的风景也没什么趣味,如今能够和自己深爱着的丈夫过一过只属于他们俩的二人世界,秦臻心里当然是满心的欢喜和愉快。原本因为心怀忧虑而憔悴瘦削的秀丽脸容也重新变得红润娇艳起来,嘴角翘起的弧度更是从始至终就没有放下过。
    齐修远面上做出一副陪着妻子游山玩水好好补偿的兴头,实际上在暗地里却已经琢磨着该怎样找罪魁祸首算账了!当初洪公子敢辜负他的妹妹,他就二话不说的使人阉了他做太监!如今齐修玮把他们夫妻俩害成这样,他不好好的回报一下还真对不起自己在儿子满月玉佩里所遭受的那百世轮回之苦!而且眼下不想方设法的废了齐修玮,谁知道以后他还会想出什么外招来坑他们!吃一堑长一智,被人坑一回是冤,被人坑两回、三回就是蠢到家!
    就在齐修远磨刀霍霍向嫡兄的时候,一直都赖在京城打着为嫡长子周旋打点的百川齐家现任家主总算要回家了!
    他走得异常仓促,昨天还在京城的聚贤楼里与人喝酒,今天就已经离京城有数百里之遥。
    他坐在行驶的颇为稳当却异常快速的朴素马车里,在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面容清秀到近乎平凡的女人。那女人双眸紧闭仿若沉睡又仿若昏迷,大半张脸都没在齐家家主的颈窝里,一身藕绿色的裙衫让她看上去很是袅袅动人。
    齐博伦时不时伸手去碰触怀中人的清秀的容颜,眼底的神色是说不出的复杂和痴慕。
    百川齐家家主的离去并没有引起安王府的注意,事实上,在所有人的眼里,齐博伦至今都没有离开——他还呆在齐家在京城的房子里,整日整日的与人应酬往来,试图将儿子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减少到最低。
    直到数天后,从宫里传来消息,被太后亲自派来的慈宁宫老太监张总管问安王夫妇前几日说了只是回来给嫂子做生辰小宴的长乐郡主怎么一去不回了?!还问郡主到底什么时候回宫里来,太后几日不见,如今正想得慌。
    安王听慈宁宫的太监总管这么一问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了!
    安王妃也是面色骤变!
    她下意识的想要开口说话,安王已经不动声色地轻掐了她一把。
    “王爷?”慈宁宫的太监张总管也是从小太监做起来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如今见安王夫妇尽皆变了脸色,不由得也有些焦急,“莫非郡主娘娘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贵体有恙?”
    安王面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长乐很好,身体也无恙,本王只是没想到她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如此的贪玩。”
    ——在皇家人面前,安王一直把自己的妹妹叫做长乐,以示对皇室的感恩和敬服。
    “贪玩?”老张总管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
    “是啊,她前几天刚回来没多久,就被本王家里那两个小淘气撺掇着跑到城外去郊游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真让人伤透脑筋,如今倒是让公公你空走一趟了。”安王揉了揉眉心,“不过公公也勿需焦急,本王这就书信一封,让长乐早点回宫里去陪太后娘娘。”
    很高兴圣眷不衰的郡主娘娘一切无恙的张总管连忙做出一副很是体谅的表情道:“郡主娘娘也有很多年没有回京城了,想要到处走走也是理所应当,咱家这就回去禀明太后去,也免得她老人家胡思乱想。”作为一个太后刚一入宫就服侍着太后的老太监,张总管即便是说上几句僭越的话也不妨事——要知道即便是当今圣上到了老张总管面前也要敬上一分,当初圣上年幼的时候,老张总管没少趴在地上给圣上当马骑,因此圣上也敬他一份忠,没事有事的就要给些体面。而这老张总管也不是个得志便猖狂的,圣人们越是隆宠有加,他就越是低调越是谨小慎微,因此大元朝的勋贵后裔、文武百官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安王对此自然很是感激了老张总管一番,又妻子携王妃送了老张总管一路,等到后者的背影消失在假山转角处,才彻底铁青了一张犹然英俊夺目的面孔。
    “来人!”他咬着牙对空中低喝了一句,“给本王以最快的速度去一趟白鹿巷的齐宅,看郡主在不在那里,一路谨慎,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王爷,韵娘真的在白鹿巷吗?她明明、明明把什么都忘记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安王妃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语无伦次、六神无主了。
    “未必是她自己愿意去的,”安王脸沉似水,“如果我的猜测没有出差错的话……韵娘很可能是被齐博伦那个狗东西用给你做生日宴的名头给诓骗出来绑架走的!我早就知道他不可能轻易死心——要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还扔下他在百川府的那一大摊子事,不管不顾的赖在京城不——等等!”安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霍然站起。
    “王爷?”安王妃满脸不安的望着自己丈夫。
    安王没有任何预兆的击了击掌。
    一个穿着黑衣蒙着面巾的男人突兀出现单膝跪落在安王夫妇面前。
    安王妃知道这是自家王爷手下的暗势力,因此很是从容地对其点了点头,继续拿眼睛瞅安王。
    安王冷着一张脸对黑衣人道:“给本王说一说齐博伦那个狗东西这段时日的行踪,越详细越好!”
    黑衣人像是早有准备,很快就念出了一长串百川齐家家主齐博伦的行程表来。
    如果让秦臻听到这黑衣人的汇报,恐怕要真真切切的感受一下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比起聂皇商那随随便便的一查,安王这刨根究底的盯查无疑要让人可怕恐惧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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