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恶战
    随着柜子移开,露出被挡着的一扇门。
    严实拽着洛云松,警惕地倒退了一步。
    那扇门打开了一道缝后便静止下来,洛云松用手机照过去,发现门上扣着几道安全锁。
    令人费解的是,安全锁是装在外面的。
    呼哧……呼哧……呼哧……
    声音越发清晰。
    有人在里面!
    门缝太小,看不真切,一阵一阵的恶臭从缝里飘出来,洛云松被熏得差点儿吐了,他捂着鼻子,低声问:“你是谁?”
    呼哧……呼哧……
    “喂,你还能说话吗?”洛云松等了一会,见对方不说话,一个劲地喘气,他又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门后的人哐当一声撞了一下门,一张脸在门缝里一闪而过,那人重重倒在地上,发出噗通一声。
    不好,真的有人被困住了!
    严实和洛云松合力搬开柜子,严实负责照明,洛云松一边解锁,一边安慰道:“别怕,我们带你走,你还好吗?坚持住啊!”
    锁扣解开,洛云松一把推开了门,浓烈的恶臭迎面扑来,房间里不知多久没通过风,又闷又黑,光线下,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面朝地趴着,脊背一起一伏,发出拉风箱似的喘气声,洛云松试着扶起她,老太婆看起来瘦弱,实际上却沉得跟沙包似的,洛云松试了好几下,扶不起,只好拽着她的双手,把她慢慢拖出了出去,翻成面朝上,洛云松轻轻拍着她的脸:“婆婆?婆婆?”
    老太婆睁着眼,目光涣散,一头白发乱糟糟的,她病得不轻,脸色刷白刷白,若不是有喘气声,洛云松还以为自己带出来的是一具尸体,他好心给她拨了拨头发,收回手的时候,却摸掉了一片头发。
    洛云松感到一阵恶心,连忙甩掉头发,朝严实道:“那些人真是太过分了,竟然这样对待老人家,这儿是不能待了,我们一起把她弄出去,然后叫救护车……咦,严实?严实?”
    严实没有吱声,愣愣盯着老太婆,洛云松见着他的表情由茫然到惊恐,然后严实发出一声大叫:“快放开她!”
    洛云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严实一把拽开,老太婆本来被他扶成半坐的姿势,这下子失去支撑,后脑勺砰一声磕在地上,洛云松一看就急了,老人家最怕就是磕磕碰碰,她的病还没好,又这么磕了一下,还怎么受得了啊?!
    洛云松挣脱开严实,想要过去,没料到严实一抬手,将柜子推翻在地,柜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横在他们面前,烟尘弥漫,破碎的橱窗玻璃四散飞溅,一块小碎片刮伤了严实的脸,严实却浑然不觉,埋头翻找玻璃渣。
    “严实,你干嘛啊?!”
    一块玻璃碎片递到洛云松手里,洛云松一把丢开,扯着严实急道:“严实,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搞那么大动静,你就不怕把那些人引过来吗?!”
    “有人来更好,就怕是没有人来……那老太婆,根本不是人啊!”
    “你胡说什么呢?!她……”洛云松说到一半,忽然安静了。
    手上还缠着一缕白发,白发根部,连着一小块皮。
    洛云松连忙甩掉头发,把光线往地上照,等看清楚时,他顿时觉得脊背发寒,腿都软了。
    老太婆躺着的位置,空无一物。
    老太婆竟然不见了!
    呼哧……呼哧……
    沉重的喘息声像是炸弹,轰得洛云松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跟你说过的棺材,上面的照片就是她!”严实把玻璃塞洛云松手里,自己也拿着一块,用手机扫着四周,老太婆不知去了哪儿,完全见不着她的身影,两人照着前方,捏着玻璃一步一步倒退着走,这儿的凶险非比寻常,他们必须尽快逃出去,要快!要快!!!
    呼哧……呼哧……呼哧……
    洛云松忽然拽停了严实:“等等!”
    呼哧……呼哧……
    严实苦笑:“好像……在附近?”
    呼哧……呼哧……
    光线扫向地面,又扫向倒塌的柜子,又移去不远处的黑黝黝门洞。
    没有,什么都没有!
    在哪?!到底在哪啊?!
    耳边忽然吹来一阵风,洛云松几乎条件反射地把严实扑倒在地,严实的手机脱手飞出,光线熄灭的瞬间,两人看见老太婆一闪而过。
    脑子里出现短暂的空白,严实很快回过神,一把捡起手机,但手机摔成了黑屏,摆弄了几下,亮不起来。
    “摔坏了。”严实郁闷道。
    “我的还能用。”洛云松点亮手机,发现电源格子一闪一闪,之前一直注意着眼前,直到现在,他才觉察到电量的问题,洛云松苦笑道,“快没电了。”
    洛云松的手机成了唯一光源,光照范围顿时减少了一半,他只能不住地往四周扫,光线越来越暗,三米开外已经照不到了!
    “还能用多久?”严实问。
    “两分钟左右。”
    严实摸出打火机,咔嚓一声摁亮:“不怕,我有三个。”
    “加上我的,一共五个。”
    两人缓缓后退,严实的手被烫了,打火机熄灭,他休息了片刻,又摁亮。
    左手边有一团影子在动,洛云松照过去时,老太婆恰好一跃而出,论爆发力和速度,显然不是一个老人家能做到的,老太婆早已经死了,现在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控制她的尸体,洛云松这回已经有经验了,把手机塞给严实的同时,抬脚一记飞踢,直接把老太婆踹出三四米远,房间里有这么一只玩意,不处理掉是不行的了,洛云松握着玻璃朝老太婆冲去,严实追着他,用手机给他照明,老太婆摔在地上的时候身体爆出一滩黑色的汁水,散发出浓浓的腐臭,洛云松被熏得一阵晃神,老太婆突然弹起,张着嘴朝他咬去,洛云松看着那参差不齐的黄牙,差点儿要吐了,强忍着恶心,抬脚一踹,老太婆撞在柜子上,发出轰一声大响,洛云松不等她爬起,腿一蹬地冲上前,用尽全力把玻璃尖刺进老太婆的心脏,黑水溅了洛云松一身,老太婆发出一声怪叫,却拽着洛云松的胳膊,身子一弹,往他脖子咬去。
    洛云松心下一惊,距离太近,要躲已经来不及了!旁边突然刺来一块细长的玻璃,直接插进了老太婆的脑门,这一击刺得极深,把她的脑壳刺了个对穿,严实推着玻璃带着她撞向墙壁,玻璃不同钉子,没法刺进墙里,碰着墙壁,玻璃发出一声碎裂的声音,同时老太婆的后脑勺爆出一片臭汁,糊得满墙都是,严实的手被玻璃划伤,鲜红的血顺着玻璃流淌下去,但他不敢放松,紧紧推着玻璃,等老太婆停止抽搐,静止下来后,他才松开手。
    “解……解决了?”洛云松从震惊中回过神,这时候,手机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
    没电了。
    严实摁开打火机,洛云松借着火光,赶紧扯开衬衣,撕成布条给他包扎,嘴里不住地感叹道:“严大大太厉害了,一下子就把她弄死了。”
    严实喘着气,摇头道:“她本来就是个死人。”
    他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她本来是个死人。
    扎了心脏,爆了脑袋,到底算不算解决?
    洛云松包扎好,拽着严实往大门跑,门还锁着,他们还要花时间把锁给破了,洛云松对着门锁研究了一番,问道,“有铁丝吗?”
    “柜子里好像有,我去拿。”
    严实走出几步,忽然停住了。
    嘶……嘶……呼哧……呼哧……
    老太婆又开始拉风箱似的喘了起来,严实捡起一块玻璃,抬脚要往那边冲,洛云松一把拽住他,指指窗:“拆木条!”
    “对哦!”严实一拍脑袋,窗户被木条封死了,拆了,还愁没有光?
    洛云松这时候已经用玻璃去撬木条,窗户边上有开关,他按下去,灯没亮,其实之前他用手机照明的时候就发现天花板上的灯全都拆了,本来还抱着一点希望,想着能亮起一盏灯,结果不出他所料,周围还是漆黑一片。
    不过……
    “怎么里面有光?”严实也发现了。
    本来应该是黑黝黝的房间门里,隐隐透着澄黄的光。
    大门边的按钮,竟然是开里面房间的一盏灯?
    “算了算了,有点光也好。”洛云松努力拆木条,他们急需照明,无暇顾及其它。
    呼哧……呼哧……
    老太婆正一步一步走来。
    严实被打火机烫了手,光线熄灭,很快又亮了起来,他一手捏着打火机,一手举着玻璃指向黑暗,头也不回地问:“还没好吗?!”
    “还没!好多钉子!再等等啊!”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满脸黑水的老太婆顶着一块玻璃出现在火光中,不等她扑过来,严实旋腿一踢,老太婆又跌回进黑暗里,严实不敢离开洛云松,他手里的打火机是他们唯一的光源,手被烫,又摁亮打火机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的脸。
    “啊——!!!!”
    “怎么了?!怎么了?!”洛云松回过头,正好打火机熄灭,四周又暗了下去,很快,严实再次摁亮。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我操!竟然有两个!!!”严实见他拿着玻璃要帮忙,怒吼道,“快点拆你的窗去!!!”
    洛云松只得继续满头大汗地撬钉子,紧张得手不住发抖,耳边风声呼啸,时不时有液体飞溅过来,洛云松抹了把脸,不敢看那到底是严实的血还是那些臭水,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木条一端的钉子终于拆开,另一端已经来不及了,他索性扳着木条,一使劲,木条啪一声从中间断开,露出了一小块窗户,窗外阳光灿烂,房间里却恍如隔世,这点儿光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洛云松扳着剩下的木条,想把它掰下来,忽然旁边撞来一个躯体,洛云松没站稳,跟着严实一起双双翻倒在地,恰好木条被大力一扯,带着一排钉着拽了下来,天光顿时洒进房间,老太婆的脑袋已经扁了一块,黑水湿了满脸,她冲劲不减,眼看马上要咬上严实了,严实抬手一挥,锋利的玻璃划过老太婆的脖子,但她的头还没断,洛云松反应极快,立刻补上一刀,这回颈骨发出一声闷响,头颅被打得飞了出去,剩下的身躯晃了晃,倒在严实身上,严实强忍着恶心一脚踹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眼前黑影一闪,小女孩已经扑到了眼前。
    洛云松看清的一瞬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这个扎羊角辫的女孩他见过。
    当时她坐在门口,他还跟她问过路!
    不……不对……
    那时候的她已经是……
    “严实,你能看见她吗?”洛云松抱着严实就地一滚,那女孩扑了个空,一头撞上了墙壁,脑壳顿时凹陷了下去,她甩甩脑袋,慢慢爬起身。
    “这不是废话嘛?!”严实一把推开洛云松,小女孩从两人之间扑了过去,严实手里的玻璃已经钝了,他脚一蹬,往柜子跑去。
    “严实!不要走太远!里面光线照不到!”
    “我知道!嗯唔……”
    小女孩一头撞上严实,严实摔在玻璃堆上,又划出几道伤口,洛云松拼命地想引开她,结果她一个劲地盯着严实,弄得洛云松无比郁闷,直到见着她舔了舔溅在唇边的鲜血时,洛云松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被血吸引了!
    严实不仅手掌破了,肩膀还被啃了一口,身上早浸满了血,他捡了玻璃立马往光照的位置逃,失血过多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小女孩动作极快,几个起落便缩短了距离,洛云松一脚将她踹飞,扶着严实往窗户的方向跑,严实塞给他一块玻璃,叫道:“砍脖子!”
    洛云松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传来一阵巨力,两人被撞得摔在地上,玻璃脱手飞出,小女孩攀在严实身上,张嘴往他脖子咬,洛云松看得目眦欲裂,几乎想也不想,抡起拳头往她的脸上打去,这一拳下手极重,只听噗嗤一声,小女孩被打飞出去,洛云松的拳头正好撞上她的牙齿,磕破了皮,鲜血流了出来,生疼生疼。
    小女孩很快爬进了光线中,她的那张脸被打得变了形,洛云松和严实看得头皮发麻,但不面对又不行,小女孩身材小,速度快,比老太婆更不好对付,严实的体力不支,小女孩扑过来的时候,他的动作慢了一拍,洛云松一脚踹开严实,同时手里拿着木条大力拍向小女孩,木条上还卡着一排钉着,他这一拍,几乎将木条钉了上去,小女孩带着木条倒飞出去,倒在地上的时候,恰好被一块立起来的玻璃刺穿了脖子,她挣扎了一下,渐渐不动了。
    严实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洛云松索性脱下衣服,撕成一条条帮他包扎,严实的肩膀伤得非常深,血止不住地冒,很快将布条染成一片红,洛云松只得拆了布条,捆上新的,扎紧了,摸摸严实的脸道:“没事的,小伤,坚持一下。”
    严实笑了笑,伤得多重,他心里是最清楚不过,洛云松急得满头汗,手忙脚乱地给他包扎,严实身上还有伤,这点包扎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若不尽快出去,严实还不知能不能撑下去,洛云松越想越心焦,不知不觉,一滴液体从眼里掉落,严实狠狠给了他一拳:“老子还没挂,你哭个屁啊!”
    洛云松抬起胳膊蹭了蹭眼睛,吸吸鼻子道:“谁哭啊,这是汗水,你懂不懂啊?”
    “眼睛里冒出汗水哦?”
    “水分多,我也没办法,男人是水做的,你没听过吗?”洛云松轻轻把严实抱进怀里,使劲儿吸鼻子。
    严实觉得很累,好想睡觉,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洛云松把鼻涕眼泪蹭在自己衣服上。
    洛云松抱了他一会,起身去拿铁丝,他也记得,好像在哪个柜子里见过一小捆铁丝,只要有了铁丝,他有信心把锁弄开。
    翻箱倒柜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另一种声音。
    沙——沙——沙——
    洛云松下意识地看向老太婆,老太婆没动静,小女孩躺在角落,也没有动静。
    难道是严实?
    严实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似乎昏了过去。
    沙——沙——沙——
    声音还在响,布料摩擦在地上,小小声的,像是什么东西在爬。
    沙——沙——沙——
    哪来的声音?
    洛云松环顾了一圈,视线落在房间门,那个本应该被柜子挡住的门里,一道影子投影在地上,悉悉索索的,一点一点地往门的方向挪。
    洛云松拿出铁丝,跑到玻璃堆那儿,挑了个细长的三角形玻璃,警惕地盯着房间门,转念一想,房间里不知还有多少活尸,严实已经不能再等了,绝不能这样没完没了的打下去,不过看样子,地上爬着的,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只是那玩意的行动不便,比老太婆和小女孩都慢了一拍。
    洛云松快步跑到大门前,用铁丝弄着锁孔,弄一下,回头看一下,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又一次回头时,洛云松看到房间门那儿,爬出了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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