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凌翠院按时点燃烛火,照亮昏暗的卧房。
    比起上一次被文鸢扑倒,这一次萧鸾玉自己折腾的淤青更重了些。
    只是她不愿意让老郎中碰到其他地方,硬是说这不疼、那不疼。
    万梦年用伤药抚过她身体的各处,躁动的呼吸也渐渐平缓,只剩下满眼的无奈。
    “殿下以后还是不要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
    “哪能如何?”萧鸾玉埋头在被子里,闷声说,“我这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苏亭山亲自来一趟?我能随意找个理由,他也能随意说个推辞。只有把这事闹大,他才会不得不过来见我。”
    万梦年哑然,用药汁抹上她的肩膀,继续轻轻按揉。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最近也长高了些,看起来没有皇宫时那么纤细瘦弱了,再穿上男子制式的衣裳,倒也像个俊逸的小公子哥。
    “又在想什么?”萧鸾玉歪过脑袋,露出微红的半张脸,“之前见你心事重重,非要让的给你几天想好再回答,现在也不见你说个明白。”
    她本以为万梦年想好了回答,谁知他只是摇头说,“一时惘然罢了,一觉醒来便成了云雾随梦消散。”
    “神神叨叨,尽是些废话。”她嘟囔着说了一句,却不怎么介意,“也好,心思没了,就无需我来揣测琢磨。”
    “殿下不必过多在意我,您只要注意自己的安危。”
    “说得倒好听。”她斜着目光打量他的神情,“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既信任你,也最防备你。”
    万梦年的动作一顿,微涩的情绪从胸腔蔓延开来,致使他好一阵子说不出话。
    “我说得不对?”她反问。
    “……说得对。”
    许是感觉到他的一丝丝异样,她把脑袋转回去,遮住自己的表情,“我的性子本就这样。”
    万梦年没有答话。
    即使她在人前如何算计谋划,她本性依然是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
    她知道自己的弱小,才会无限放大自己的聪慧,试图将所有人的细微举动都纳入自己的监视,以此保卫自己的安全,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只是,防备他也要防个完备。
    万梦年刚擦完伤药,就看到她大大咧咧地撑着手臂起来,让嫩白青涩的身子在他眼前一览无余。
    她真当他手里没武器,胯下没阳物,便不会对她有侵犯的危险吗?
    “殿下……”
    “嗯?”她无所谓地应声,半跪在床上穿好小衣,低头看到亵裤上沾了一些深褐色的药汁,顺手就想脱下。
    刚脱到一半,露出光滑稚嫩的阴户,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你做甚?”她转头看向万梦年,却发现他用另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你害羞了?”
    她不了解男子的身体,只知道皇帝既然允许净身的太监走动于后宫,想必是极为放心的。
    “殿下,你本是女子之身……”
    “我当然知道。”她疑惑地瞧了瞧他,发现他把眼睛挡得严实,就直接扯开他抓住自己的手,继续脱下亵裤,塞在他手里,理所当然地命令道,“快去帮我找一件干净的过来。”
    要帮她找衣服,就不能继续挡住眼睛,可是不挡住眼睛,他又担心自己的目光会亵渎她的身体,抑或是,点燃自己的温度。
    万梦年攥紧那条亵裤,逃跑似地离开卧房,来到前厅猛喝了一杯茶水。
    他唾弃于自己的反应,这都是不该有的、冒犯的冲动。
    可是,她对这些事如此天真,他该怎么向她解释?
    “万梦年,你动作麻利点。”萧鸾玉坐在床边蹬腿,完全不知道他的纠结。
    于是,当她看到他继续挡着眼睛,亦步亦趋地走过来时,她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
    “你倒是害羞什么,难道我以后生病、受伤动不了了,你也要闭着眼睛服侍我?”
    他走着走着,忽然被她的小脚丫踢到膝盖,知道自己走到了床边,将手中干净的亵裤递给她。
    “殿下……要不您还是物色一位心思伶俐的丫鬟贴身服侍……”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她拽得跪了下来。
    他知道她生气了。
    “是我给你的好脸色太多了?”
    萧鸾玉坐在床边,当他跪下来时,两人的目光刚好平视彼此。
    他看到她冷厉的眼神,如同苏鸣渊失口冒犯她的那一次。
    万梦年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可他一想到她光洁的下身、毫无防备的认知,他心里莫名有些哀伤。
    他所纠结的,是自己的残缺。
    而萧鸾玉对他毫无防备的姿态,正是因为他的残缺。
    好色之徒会认为这是趁机揩油的便利,但是在他看来,这是让他永远无法得到她正视的痛点。
    “……殿下,我是男子。”
    萧鸾玉发现他的语气并不是犯错后的惶恐,反而有些委屈。
    “我知道你是男子。”
    “所以,请殿下防备我。”他看到她眼里的疑惑,又苦笑着说,“不要将您的身体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我的面前……”
    不要让我生出不该有的想法,不要挑战我所剩无几的良知。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长大,当陌生的情欲袭来,他不知道他的自制力还能抵抗多久。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她对他的态度太好了,所以他开始贪婪起来,奢望她给自己更多的优待。
    萧鸾玉微微睁大眼睛,拽着他衣襟的手也缓缓松开。
    她正在快速消化万梦年传达的意思,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会有反应吗?”
    “会。”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彻底推翻她对男性的认知,他从她的神情看到了惊愕和懊恼,却没有任何的厌恶。
    “没,没有……”她生平第一次结巴起来,手指了指他的胯下,又无措地收回,“没有那东西怎么还会……”
    她的话说到一半,忽然被身前的少年抱了个满怀。
    他释然地放松了身体,正在长个子的少年还是精瘦的身形,却能够将她完全笼罩在怀里,炽热的温度像是要把她融化了那般,声如擂鼓的心跳从胸腔的一侧传递到她的心口。
    “殿下,明白了吗?”
    他许久没听到她的回答,身体的温度也渐渐平息。
    他知道,自己冒犯了她,换作是皇宫的规矩,他应该被绞死。
    他缓缓松开她,扯来被褥盖住她的身体,再次跪在她面前。
    “请殿下降罪。”
    他垂下脑袋,不敢直视她,然而,她倏地捧起他的脸,微凉的手指在他下颚的胡茬上轻轻摩挲。
    明明是轻柔的动作,可她说出的话却格外刺痛。
    “你有反应,又能够说明什么?难道不能克制吗?”
    她对男女之情的认知大多是来自于后宫宫女之间的闲言碎语,她只知道没了阳物就不能人道,却不清楚一个人的欲望足够强烈,他可以做出其他的同样过分的事。
    万梦年知道,她的态度摆明了,要把他捆绑在身边。
    稚儿无知也无情。
    她不愿意自己的秘密被更多的人知道,不愿意再费心思培养第二个万梦年,她更需要他习武、练剑,成为她最忠诚的侍卫,任由他遭受折磨,只要他敢做出更加出格的事,他立即被她送入黄泉。
    这样的她满心都是利用和算计,怎会在意他微不足道的心思?
    至少,现在的她无法理解,也不愿意了解。
    万梦年忽然懂得了苏鸣渊的急躁不安。
    少年们茫然于自己萌生的陌生情愫,想从她这里得到回应,却发现她不屑于回应。
    这份心思只能咽下去,久久埋藏。
    “殿下,是我的错。”他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近乎平静地说,“我可以克制,我会做好分内的事。”
    话音刚落,萧鸾玉很快收回手,抓着被褥将自己裹住,不愿意再看他。
    “行了,认错就行,我以后注意些。”她从缝隙中露出半只眼睛,瞧他依旧跪在床边魂不守舍的模样,“你快回去歇息,今日之事,我当没发生过。”
    “……好。”万梦年双膝发麻,踉踉跄跄地离开。
    可是他离开之后,凌翠院的烛火仍是明亮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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