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周六。
    他一夜无眠,甚至都没换过衣服,眼下铺着厚重的黑眼圈,他强撑着睡意打开大门,视线一晃,差点没站稳。踉跄着、漫无目的地走到对面的门前,无力地敲着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敲门,也不知道敲了门如果有人回应该说什么,但还是机械地喊着“因果”。
    本以为得不到回应,门却突然推了开,他困顿的脸色忽然清醒了半分。
    “...因果?”他看到因果的脸那一刻,彻底清醒了过来,患得患失地拉开门紧紧抱上了她,手触及到她身上丝绸材质的衣服,他意识到因果只穿了那件藕粉色的半透吊带裙,立刻松了怀抱。
    忠难脱下身上的灰色毛衣披在她身上,扣紧了扣子。抬眸,这才发现她原本垂到腰的长发只剩到肩膀,参差不齐,像是随意地用剪刀、或是别的什么锋利的东西大片大片地割下头发。因果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去桌子上拿了瓶酒。
    “她把你头发剪了?”他跟在她身后追问。
    因果用开瓶器打开了酒瓶盖,直接对着嘴就往里灌,放下瓶子后朝他白了一眼:“你能不能不要再问出你在厕所干什么、你去食堂要干什么之类的废话问题了。”
    忠难一时语塞,因果问他喝不喝,他摇头,她冷笑一声,把酒放在桌上,去翻找桌上零散的药片,拿起一个小瓶子倒出一些白色药片,她兑着酒就将这些药片吞了下去。
    “你吃了什么——”他皱着眉夺过因果刚才拿的小瓶子,上面赫然写着阿普唑仑片,一时间瞳孔紧缩,见她还在往嘴里灌酒,直接抢过她手里的酒瓶往地上砸起浪花般的碎片,酒水扑进碎片、地板缝隙里,狼狈一地。
    “安眠药兑酒,你不想活了?”
    因果坐在桌子上,脚悬空于地,面上一阵潮红,有些醉了地说:“还没喝完呢。”
    忠难把安眠药瓶子塞进了口袋里,去找扫帚扫地上的碎片和酒,因果百无聊赖地看着他忙前忙后,忽地赤脚着地,他听到因果的脚步声,背对着她清扫碎片说“你别走动”。
    好熟悉的场景,因果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他总算是把碎片都清理干净了起身,却突兀地撞上她瘦小的身体。因果仰着脑袋看他,她昨天洗过澡了,头发、身上都是一股薰衣草的花香,紧贴着他的身体,像是要把他作为养分吃掉。
    “还给我。”她伸手就要去摸他的口袋,忠难松开了畚斗和扫帚的把柄去阻止她拿阿普唑仑片。
    “给你了你要干什么?你刚才吃了多少、你知道过量服用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你还给我,那是我的。”
    一顿争执之下安眠药小瓶子打翻在地,白色的药片像五子棋的白子一样杂乱地瘫在地板上,因果突然发了疯似的解开毛衣的扣子,忠难抓着她胡乱撕扯毛衣的手,薰衣草味扑在脸上,他一阵晕眩,视野变得乱七八糟。又耳鸣了——他闭着眼睛但手依然抓着她的手臂,恍惚之间听到因果唤他“阿难”,他以为又出现幻觉了,但脖子被突然扯下来强迫他低头,随之而来的却是有什么贴上了唇的触感,混乱之中他睁开眼,睫毛长长的,对,因果的睫毛很长。
    忠难尝过她嘴唇的味道,很小的时候,她偷偷亲他,他装作不知道。因果的吻是柠檬味,但很淡很淡,不过依稀能闻到她吃过柠檬软糖。
    但再一次触及她的唇,却是混杂着酒精与烟味,她刚刚抽过烟,还是她妈妈抽过烟?不在乎——就像哪怕是消毒水、石膏、绷带的味道,也能让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一般,吞下这些恶劣的味觉,只沉浸于她青涩的吻之中。
    和小时候一样只会亲着唇瓣,再多就是用舌头舔舔,像猫喝牛奶一样。他不自觉搂上她薄得夸张的腰,她怕痒,想说什么,又被他突然的侵入只剩下“唔唔”两声。手从脖子滑到了肩膀,重重地拍着他肩头让他别得寸进尺,但他更为放肆地缠着她的舌头要吞下她一般地吻着。因果的手在他白衬衫上胡来乱去,刚分开一会儿喘气要往后逃又被他锢着腰钻进了舌头,她气急之下一口咬了上去,忠难“嘶”地一声把舌头退出来捂上嘴,因果瞪着他,不说话,但他全然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先的。”他拿餐巾纸抵着舌头,血在纸上一层又一层地没完没了。
    因果不置可否,她蹲下身捡着安眠药片,忠难也蹲下来,说:“重新去医院配,都掉地上了。”
    她突然把刚捡的药片扔他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药片滚在地上,平静地落下。
    他不知道她手里悄悄藏了一颗。
    于是她站了起来去冰箱里找酒,忠难跟在后面说“别喝太多”,她直接踹了他一脚说“你管我”。
    眼见她又开了一瓶酒准备往嘴里灌,他才发现她手心里攥着颗白色药丸,冲上去制止她又要安眠药兑酒的行为,但她偏要把药片往嘴里塞,跟他讨价还价说“就一颗啊,一颗又不会怎么样”,但忠难怎么都不肯放手,她一生气,手上还拿着酒瓶就绕过他的脖子,把他高大的身子压下来。
    他无意中瞥见半透吊带裙里面的风光,樱桃般的惹人垂涎欲滴,手上不自觉松了力气,让她得逞地把药片放在舌头上。
    冰箱里的冷气冻得人神经迟缓,忠难还在试图去给她扣上毛衣的扣子,她已经带着药片将舌头贴上了他的唇。好像有蛇钻了进来,紧接着就是一阵苦味,他意识到那苦味的来源,条件反射地按上她的肩膀扯开她要将阿普唑仑片喂进他口腔的举措。
    “干嘛啊?你不让我吃,那你吃啊。”她口齿黏糊地说着,又要把酒灌进嘴里。
    忠难抓着她的手腕恳求她:“别喝了,我吃还不行吗?”
    因果笑着又亲上他,苦味早就和酒的苦涩混在了一起,她本来只是想捉弄一下忠难,谁知亲上去就被他抓了个正着,药片在舌尖交缠之中被碾成碎片、搅成浆糊,他还要把她所有的呼吸都吃进去,一下喘不上气来。
    她往后退撞上桌子,桌面冰凉,不比冰箱热多少。她被吻得无处可逃,手在桌上胡乱地摸着,却把所有药片都推下了桌。忠难扶着她的腰,继而撑在腰两侧的桌沿,要让她避无可避。
    口腔里苦得大脑发麻,但他还执意要吻下去,直到那药片早就不知道吞进了谁的胃里,也没有阻止这场酒精带来的苦涩的吻。
    “你...够了没——”因果踩上他的脚,在喘息之余瞪着他掉进情欲陷阱的眸子。
    不知道是酒精还是安眠药的作用,忠难不得不承认,那些都是微量的,而充斥着他大脑的99%都是他自己催生出的欲望。
    因果的头发短了,虽然剪得乱七八糟,但显得更为利落,他摸着因果的短发,发丝一根长一根短,毫无章法,七零八落。不清醒的意识回到了昨天那个冰冷的夜晚,他仿佛能透过门看到她被白宵拎着头发用剪刀、或是什么别的锋利的东西,一寸一寸地割掉头发。
    “短发...也挺适合你的。”他酝酿了很多,却只能说出这一句无奈的话语。
    因果靠着桌子,挪动着坐上去,仰着脑袋看他眼里又不经意溢出的怜悯。
    真的很烦。
    她解开了毛衣扣子,忠难没再阻止她,任由她让灰色的毛衣从桌子滑到地上。她知道忠难在盯着自己毫无起伏的胸部,但又不敢多看,只能对上了她不知在想什么的眸子。
    “要看就看得直接一点。”她把吊带从下面,一点一点地往上拉,从半透到彻底显现她单薄的身子,病态的瘦弱,以至于那么娇小的乳房都格外醒目。
    吊带也跟着毛衣跌在地上,她赤裸得像一个刚出世的婴儿,但婴儿并没有如此骨瘦如柴。
    因果是期望能在他眼里看到男人的本能,可她没有看到,他仍是一副致死都悲悯的神色,要用这把神色化作一把利刃,撬开她每一根肋骨。
    “太瘦了。”他冰凉的手抚摸过她的骨头,她能感觉到这抚摸并不同于以往被陌生男人、老师带着某种意图摸大腿和屁股。
    他像在摸一尊残缺的雕塑。
    因果看着他善良得恶心的脸,突然踹了他大腿一脚,说:“不喜欢是吧,那你现在就给我滚。”
    他回过神来,手放下在她腰两侧的桌沿,盯着她佯装生气的眼睛,温声细语地说:“你吃了那么多安眠药,还喝了那么多酒,你现在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觉得不清醒的是你。”她歪着脑袋,脚在桌下晃,膝盖顶上他两腿之间已经硬了好久的家伙。
    明明都清醒得一塌糊涂,偏要装醉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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