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张月荣看来这没什么大不了了,丈夫只是骂了女儿一顿,她爹当初拎棒子追她大姐多老远,回头爷俩还是爷俩,父女俩哪有那么深的隔夜仇?显然任子悦不是那么想的,所以这娘俩一个哭一个劝,任子俊则心情舒畅的跑出去张罗饭,刚把一桌子的好菜摆好准备叫屋里的娘俩吃饭,家里的保姆来电话,说任国平晕倒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怎么埋怨都是他爸,听到父亲有危险任子俊又急又气的喊道:“你他妈倒是打电话叫救护车啊?”还怎么办,等着凉拌?
    这下子一家三口都顾不得置气了,匆匆回到家里,正和赶来的救护车来了个对头碰……
    说起任国平,他这一辈子真的非常顺,文盲遍地的时候他上完了大学,认识了对自己有帮助的老师,随着老师的平步青云,他也是风生水起,即使是最想要的儿子,也在抛弃了一个女儿后得偿所愿了,而后就是一路顺顺当当的走到了今天。
    如果说以前想认盼盼是为了锦上添花,在告发事件后就是一种想抓救命稻草的心里,毕竟被告发是小事,被告发成功却是大事,这说明上面的靠山已经没那么可靠了,可即使靠山不可靠了,被拴在一条船上这么多年的他也没地方跑,但随着墨家底蕴的一步步挖掘,他觉得也许墨陶然背后的关系能帮他搭上桥,所以他才千方百计的想抓住盼盼。没想到盼盼没抓住,家里的老婆孩子全跑了?
    这位心里的压抑本就无处可诉,今儿个一家之主的地位又被一再挑衅,气愤之下难得的借酒消愁,结果一瓶白酒没喝完就把自己撂倒了。
    其实最开始保姆还以为他是喝多了,只是看他趴在桌子上想把他劝回屋里,谁知怎么推都没动静?酒鬼她见的多了,但喝的再多也不可能连哼都不哼一声?不放心的她连推带喊都没有反应,这才确定是晕倒。
    到了医院一检查,确定是众多原因引发的腔梗,好在梗塞的面积不大,应该不会遗留什么后遗症。
    想到自己的顶撞会让丈夫引发腔梗,张月荣又悔又恨忍不住捂脸痛哭,如果是平时任子悦姐弟俩还会劝,可今天这俩人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因为他们谁都不敢保证,父亲这病不是自己引起的。
    默默无语中,张月荣停止了哭泣沙哑着嗓子道:“子悦,子俊,你爸他也没别的想法,他就想认回盼盼,你们能不能就不能别拦着了?”
    看到昏迷的父亲,姐弟俩再次沉默了……
    “任国平想认盼盼?”正高高兴兴合计着,怎么能在最短时间内娶媳妇的墨陶然,没想到自己刚到家门口,就听见这么一个晦气的消息,这家伙怎么还不死心?
    当听电话那头的任子悦,满怀愧疚的说完了事情经过,墨陶然盘算了一下道:“你先让任书记好好养病,这事等他好一好咱们再商量,现在身体是最重要的,要不激动之下再出点什么事,咱们后悔都来不及。”
    听到这话,任子悦稍稍放了点心,因为听对方的语气明显有缓和的余地,等她爸醒了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吧?
    不得不说,这丫头还是小看墨陶然的心狠程度了,换个主估计还会顾念亲情,可在墨陶然心里的亲情,绝对不只是是血缘那么简单,如果血缘就能代表一切,他三舅又怎么会害死他父亲?
    这位想来想去都觉得蹦蹦哒哒的任国平实在是讨厌,转身找人弄了份病历,给他那个不讨喜的姑父沈重山送去了。
    在沈重山心中,儿子寒岚就是因为任国平才没救出来,他这心里火火的呢,平日里找机会找不着,如今一看这份病历立马灵机一动,起身去找他哥沈重阳:“大哥,你看任书记都病成这样了,是不是可以托托关系给他来个病退?”辛苦了半辈子,如今病成这样,怎么也不能让人寒心不是?
    沈重阳听到弟弟的话眼睛一亮,当初放虎归山是没有办法,而后即使不放心却也不好再做手脚,如今这可是送上门的好机会,绝对不能放过了。
    当即大笔一挥写起了申请——我们劳苦功高的任书记病了,请求领导批准,申请病退!
    ☆、155|第 155 章
    “大哥病退了?这么严重?”盼盼一开始就知道她大哥病了,当时有心想去看看,可陶然说这两天探望的人太多让她再等等,她一想也是,人家是当官的,上赶着探望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她这一个,那就再等等吧。
    谁知等来等去等到了病退的消息?
    这下子盼盼有点后悔了,都病退了这病得多严重?早知道这样她就早点去了,大哥一病大嫂和子悦她们也不知道得急成啥样?
    见小丫头忙忙活活的开始张罗礼物,墨陶然跟在后头一脸后悔的道:“打电话时说只是轻微腔梗,算不得什么大病,谁想到会病退?这事闹的,对了,咱家不还有给爸准备那蛋□□维生素什么的吗?都装着装着,回头咱爸吃我再给拿,先可着大哥用。”
    他老丈人想吃啥有的是人送,退居二线的任国平要是再想吃点啥,估计今后只能自己买了吧?
    带着这种奇异的暗爽,墨陶然装起补品来特大方,满满两兜子装完了,他神清气爽的对任海鹏道:“爸,我们去看看大哥,一会儿就回来。”
    任海鹏心情复杂的道:“去吧,好好劝劝你大嫂,要是真伺候不过来就在那帮两天,唉,他们家这两年也不怎么了,一个个的换着班的住院。”从子俊到子悦,再加上动不动就心脏不好的张月荣,这一家四口住了个遍。
    等到了医院不出所料,探望的人连小猫三两只都不见了,只有任子俊母子俩在屋里看护。
    看见病床上躺着的任国平几天不见苍老了许多,连鬓角的头发都已然花白,盼盼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倒不是心疼她大哥,只是觉得世事无常,好像上了年纪的人说不上哪天就不好了,不行,回去她得再带父亲做个全面检查,可不能跟大哥似的变成这样。
    不知道盼盼心里正惦着那个爹,因心情不好谁也不想搭理、正在那做挺尸状的任国平一见他们俩来了,顿时来了精神,笑的那叫一个和蔼可亲:“陶然和盼盼来了?快坐快坐,子俊快给你小姑姑他们拿水果。”
    见他爹这样任子俊暗暗松了口气,自打病退的消息下来,他爹的情绪就要死不活阴阳怪气的,能见个乐模样可是真够不易的。
    端过了水果众人落座,大伙说了说任国平的身体,又聊了聊墨陶然的公司,被丈夫暗示了半天的张月荣无奈的站了起来:“盼盼啊,正好有陶然他们看着你大哥,你陪大嫂去测测血压吧,大嫂今儿个有点头晕。”
    任子俊不知有假忙站起来道:“妈你怎么不早说?我陪你去。”
    张月荣刚想说不用,就听任国平道:“让她们姑侄俩陪你一起去吧,我也没啥事就陪陶然唠唠嗑。”正好有些话儿子在还不好说,现在都走了正合他意。
    墨陶然心里明镜似的对方想说什么,见人都走了他回头笑道:“您是一家之主可要保重身体才是,瞧这一病把我大嫂急的,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留下他们娘几个可怎么办?子俊连大学都没上呢。”
    任国平吧嗒吧嗒滋味,这是好话吧?是吧?
    压下心底的膈应,他叹了口气道:“唉,哪是我不想保重身体?你是没看到,这俩孩子一个个的是真不听话,他们俩要是有盼盼的一半懂事,我也不能气成这样,唉——”
    墨陶然颔首:嗯,盼盼是懂事,不过那是我老丈人教的好,家长教育问题。
    他这一点头,差点把任国平嘴里那声感叹给憋回去,正常人不都应该劝吗?有他这么探望病人的吗?想了想他也不来那些虚的了,直接煽情道:“陶然,爸老了。”
    噗——
    受惊的墨陶然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他单手握拳挡在唇边,咳嗽了好半天才喘过这口气来,感受着狂跳的小心脏,真心无力再吐槽任国平的不要脸了。
    见墨陶然没有反驳,任国平继续悔恨道:”老了才知道,自己当初所追求的东西是多么的错误,我怎么能为了事业抛弃我的亲生骨肉?爸心里悔啊,现在一闭上眼就想到盼盼刚生下来那一小团,那孩子被我包在一个小被儿里……”
    平复着心跳的墨陶然静静的听着,等对方红着眼检讨完了,他才为难道:“其实我特别理解您的心情,人这一辈子谁没脑子一热做过点糊涂事?可现在,唉,任书记,咱们这么说吧,您就是心疼盼盼想改正自己的错误,您也得为子悦子俊姐弟俩想想。”
    任国平一眯眼,心说来了,这回不只拿子俊说事还带上子悦了?盼盼和子悦她们的感情那么好,我看你敢拿什么威胁?
    不敢吗?呵呵,“当初您虽然是情非得已,可抛下盼盼的时候毕竟是条件不错,这么多年来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盼盼那日子也是越过越艰难,您说这么多年您都没想着认她,现在病退了,盼盼本事了,再想认?知道的是您岁数大了,一心想为当初的错事悔改,不知道的不得说您是个无情无义、自私自利、趋炎附势、不念亲情的奸诈小人?您是看破名利一心想着阖家团圆了,可子悦她们姐弟呢?被人标注了这么个父亲,今后对她们的婚姻事业那都是多大的影响?”
    这一番话把任国平的腔梗全都治好了,血管通畅的都要大脑喷血了,哪还来的梗塞?
    墨陶然的意思他听的明明白白,这就是在告诉他,你要是敢挑破那层窗户纸,明天a市的大小媒体都会曝出,你任国平为仕途抛弃幼女,等自己没本事没地位了,又反过来巴结已然出头的女儿!
    自古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要是看到这么个反面消息,他任国平这辈子的名声算是毁的不能再毁了,还想东山再起?痴人说梦!
    望着一脸似笑非笑的墨陶然,脑筋狂蹦的他狠狠的点了点头:“好,好,你说的有理,我那姑娘有本事,找了你这么个男人。”简直就是条阴险狡诈的狼崽子。
    墨陶然推了推眼镜,很是真心的笑道:“任书记您说笑了,其实我这人身上也有很多毛病,全靠盼盼不嫌弃罢了。”
    任国平被气的浑身无力脑晕耳鸣,他闭着眼睛躺回了床上,可半响他又不甘心的睁眼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要是认了盼盼再东山再起,对你来说会是多大的帮助?”这么大的好处你就愣是看不着吗?
    见对方不噎着藏着了,墨陶然也索性敞开了道:“那您到底明不明白,对于盼盼来说,她突然知道自己不是被期待的孩子,而是被父母抛弃不要的,这对她来说又是多么大的伤害?您对男人的定义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对于我来说,男人就要保护自己的妻儿老小不受委屈,如果想要的东西需要伤害他们来得到,我墨陶然情愿不要!”
    ……
    作为男人,墨陶然觉得自己顶天立地,同样作为男人,赵文博觉得自己真特么憋屈。
    老丈人有病他也着急,老丈人病退他也上火,可已经这样了他能怎么办?这几天忙完公司的事他就过来跑前跑后,问题是不管他怎么跑,子悦就是没好脸。
    一开始他还能体会对方是担心父亲,但后来琢磨琢磨有点不对味,这时候的子悦不是应该扑到他怀里寻找安慰吗?怎么会不搭理他?
    心急之下,他靠着小舅子的信息堵住了回家取饭的子悦,看着面容憔悴的未婚妻,他到嘴的质问又成了叹息,好声好气的上前道:“还生气呢?我知道那事我做的过了点,可我不是着急吗?当初我父母在的时候明明说好今年就可以结婚的,如今他们不在了,任叔叔又不喜欢我了,我心里一急就想出那么个主意,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了好不好?任叔叔要是还不同意我就多求几次,一定会让他再喜欢我的好不好?”
    想来想去,能惹子悦生气的也就这事了吧?反正不管是不是先把媳妇哄好了再说,结婚的事回头再找墨陶然拿主意。
    看着认错态度良好的未婚夫,任子悦眼眶一红:“你还想娶我?”
    这话彻底把赵文博问懵了:“我不娶你娶谁啊?”不对,最重要的是,“我什么时候说不想娶你了?”天地良心啊,他这边为了娶媳妇已经是绞尽脑汁了,他媳妇脑袋里到底想什么呢?
    一听他这话,任子悦彻底委屈上了,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哭着道:“你让我学赌石,我不会赌石,没有盼盼好。”本来当时只是一股气,结果回头被她爸一说,又赶上父亲病退,她突然一点自信都没有了,或许她本来就不是自信的女孩,因为她所有的荣耀都沾上了父亲的光芒,现在被两个最亲近的人层层剥去,她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看着哭成泪人的未婚妻,赵文博满脑门的黑线:他说过吗?呃,好吧,他是说过,不过那就是顺嘴一说好吧?人家媳妇要是买彩票中奖,他还不能让自己媳妇买彩票了?这不是同理吗?
    虽然觉得子悦有点过于玻璃心,不过再想想,这也是吃醋的表现吧?吃醋就说明心里有他,有他也就是爱他,这么一推理,让大男人的他美的不行不行的,忙把未婚妻搂在怀里安慰道:“我那就是顺嘴一说,还教你赌石,跟盼盼一比我都得回炉另造,拿什么教你啊?不哭不哭,咱们一会儿还得给叔叔送饭,你哭成这样他不得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回头要是更讨厌我,不让我娶你可怎么办?”
    听着对方宠溺的语气,感受着对方呵护的动作,任子悦心里的不确定缓缓的散开了,她想起自己受伤昏迷醒来的那一天,文博握着她的手不顾形象哭的像个孩子,那时候她就应该知道,自己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如今父亲失势他还把自己当成宝贝似的疼着,心甘情愿的哄着,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吧?单纯的喜欢她,没有任何的附加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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