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但你说了这么多关于精灵的事,还是没说到为什么跟你姊闹翻啊?」
    「先别急,接下来就会说到了。」说着我长叹了一口气。
    「你还好吗?」
    我轻轻摇头,说:「有的时候,我觉得『神』还真讨厌。」
    「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感情啊!他不知道,那该死的规则,在真正遇上的时候让人有多痛苦,现实跟他想的情况差得可多了!」我试着淡然的说,但内心的澎湃却难以言諭。
    --
    「啊!好痛啊!」有个小偷躺在地上哀号着,活该,谁叫你被追击还想劫持我!不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啊,姑娘,谢谢你,你没伤着吧?」一个高大挺拔的帅哥……不,是侠客,追到我面前将小偷领走。
    「当然没有,这偷儿运气不好,遇到了我。」我窃笑着,他哪能伤到我?
    「呃,对了,姑娘身手不凡,在下赵胜,现职京营千总*,请问姑娘的芳名?」原来是个军人,难怪高大挺拔。
    「我姓黄,名灵萍,小妹算是个法师,也略通武艺,您好。」
    「哦,原来如此,那方才让你见笑了。我也是路过发现有人叫喊小偷,才路见不平,结果却让你给摆平了,不然,我们一起领着他去报官吧!」
    「呃……」不仅仅是爷爷的叮嚀,我自己也不太喜欢跟官府打交道,「可能,不太方便。」
    「这样啊,」他寻思了一下,「不然哪天有空来舍下拜访,再跟你切磋一下,不知姑娘可否赏光。」
    「嗯。」我点点头,其实心里头开心得很。他告诉我住处后,就领着小偷先行离去了。
    那一年,我18岁,到了终于可以一个人上街的年纪。
    在那次相遇后一週,我登门拜访赵胜,依约我们用木剑稍微比试了一下。想当然他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比试时我处处留意,也刻意让自己露出不少破绽,出招也刻意放慢速度,最后,我连着挥空数次,他趁着我挥空的空隙,使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空手夺白刃」,虽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过刚好也为比试画下了句点。
    「呵,大人您承让囉!」我吐吐舌头。
    「哈哈,开什么玩笑,明明就是你让我的多。」他边笑着边反手持剑作揖。
    「哪有,方才一开始大人甚少进攻,想必一定是让我了。」
    「虽然一开始我是抱着试探的态度,但我却发现,你犯的错误着实刻意,其实,你的实力在我之上,我看得出来,你刻意放水。」他猛然牵起我双手,指着我的虎口说:「你看,你双手虎口都长了厚茧,而且你的手部除了虎口和前两指之外,其他地方,都是细皮嫩肉的,想必你也不须洗衣烧饭等,所以,一定是从小习武习法术,而且看起来练的比我还勤!」
    其实,他的那番话,我一点听的心思都没有,因为这是第一次,除了我的家人以外,第一次有异性握住我手,我的脸,突然间好热。
    没听到我的回应,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或许是意会到我双颊羞红的原因吧,赶紧收手,急忙说:「失礼了!」退了一步。
    气氛顿时有点尷尬……
    我赶紧说道:「你好厉害,怎么一下就注意到了?」
    「第一次见面时,你将偷儿拎给我时,我就觉得你的力气不算小,刚刚夺剑时,不小心的碰触到你的手,发现了你虎口和指头的差异,我想你会使的剑法,绝对不止刚刚那些,而且只有懂得运用虎口手腕的人,才是高手。」他又开始分析了,我倒觉得,以一个军人来说,他未免也过度细心了,他应该去当捕快才对。
    「厚!你一直注意人家的手干嘛啦!」我的嘴微微嘟起。
    「你握着剑的手形,很漂亮啊!如果可以,我希望看你用全力。」他笑着看我,这个笑,让我没办法直视他的眼睛太久,我怕我的脸再度胀红。
    「有机会,下次。」我微微低头笑着,不敢直视他。
    「可惜,可惜。」他若有所思的说。
    「怎么了?」
    「现在大明的军队,军纪低落、军心涣散,从上到下实在都很糟糕,蒙古人在外头虎视耽耽,充满威胁,如果军中有你这种人才就好了。」他的脸忽然沉了下来,从他的神色看得出来,似乎有些烦恼。
    「嗯……」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唉,不好意思说了这些有的没的,话说时间不少了,虽然或许你不用担心危险,不过女孩子家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不如下次,你教我那招夺兵器的方法好吗!」
    「那姑娘言下之意就是还会见面囉!那我们一言为定。」他的微笑,让我的心底感觉甜甜的。
    「欸,今天你特别爱笑耶!怎么啦?」灵荷好奇的问我。
    「哪有?你想太多了。」我别过头去。
    「哪没有,今天你回来之后,练功练的特别勤,还去书库翻了不少书来练,而且从来没看过你练功边练还边笑的。」
    「有吗?」我继续背对着她。
    「快说!」她忽然对我呵痒,我最怕痒了。
    「哈哈,没有啦……@#$!%」我笑得不成人样,还是忍住不说了。
    这,就是爱吗?我想,我好像喜欢上这个细心的武夫了。
    --
    「你看,从这边看京城,不一样吧。」几天后胜邀我出游,他带我去城郊的山上看风景。我们,坐在一片山崖的顶端。
    「对啊,从这里看起来,人,真的好渺小,真的……」我不禁想起,爷爷的话,还有「神」……
    「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总是会来这边平静一下。」他淡淡的说着,看着远方出神,彷彿有心事般。
    想必他又在忧国忧民,不然就是还有其它烦恼……我也看着他出了神,直到他回头,发现我也在看他。
    「喔,我还是在太阳下山前,送你回家吧。」
    下山时,经过一段坡地,突然听到惊叫声。
    回头一看,原来有辆失控的载人马车,直直奔向树林中。
    我们赶紧追上去,胜利用轻功想追上马车,但是依然赶不上。
    眼看即将来不及了,我马上将剑抛出,将韁绳砍断,左手结印施出强风之术,利用风力将马车前进的力道渐渐化解。
    「好险!」我说道。这是第一次在外头同时施展御剑术和强风术,顾不得赵胜在一旁看到了这一切,我只觉得救人重要。
    「黄姑娘,你刚刚施的术法好特别,不像一般人会的,你应该也不是一般的法师吧?」一边走,赵胜一边问我。
    「嗯……」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方便说没关係。」他似乎看出我的窘境,不再追问。「走吧,天都快黑囉!」随即又对我投以他那一抹招牌的、直透心底的、很甜的微笑。
    --
    我,该跟他说吗?从那天以后,我不停的思考着,该不该对他坦白,还有……
    「萍!你在干嘛,今天只顾着吃饭,都没夹半点菜,最近吃饭也都很不专心哦!」我被姊姊一叫,这才回过神来。
    「喔,没有,没事。」说完我仍埋头继续吃着饭。
    「哦……该不会是遇到哪家公子,有心仪的对象了?」荷笑着对我打探。
    「没有啦!」我觉得自己好像把整颗头埋进饭碗里头去了。
    「哎唷,你也不小啦!干嘛害羞!」荷笑着说,「你姊姊我也……」
    我停住筷子,抬头问道:「你也怎么样?」
    「呃,没有啦,我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呢!我只知道他好像是个军人。」换她两颊羞红了。
    哦!难怪,这几天她也是三不五时也会发个呆想心事,没想到她也和我一样,有了心上人!
    姊姊把碗放了下来,轻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咦,不是在说你吗?怎么反而被你套出话来了,你给我从实招来哦!」
    「好好好,我说。」我深吸了一口气,说着:「他也是军人啊!是个千总,叫做赵胜。」
    「真巧!跟我一样,不如改天一起见个面吧!」
    「姊……」我说,「如果,你很喜欢他,那你会告诉他,我们家的秘密吗?」
    「这……」她寻思一下,说道:「如果他让我看见他对我的决心,我会说……等等,你们进展那么快啊!」
    「没有啦!我只是在犹豫……如果真遇上了怎么办。」
    「照爷爷以前告诫过我们,是该早点说清楚,我也同意这点,毕竟大部分的男人是无法接受招赘的。」
    「我就是怕吓坏人家啊!这些事对一般人来说太诡异了。」
    「但……你总不能一直骗人家吧!这样永远都找不到适合对象的!」
    真不晓得当初我们的父母亲又是怎么着在一起的,这点爷爷倒是从未提过,但话说回来,早晚都得说,不如就先说出来吧!因为今天他询问的时候,我既挣扎又痛苦,不如就趁早告诉他吧!我想。
    --
    「我想跟你说……」很凑巧的,我和胜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吧,好不好?」胜对我说。
    好吧,早晚都得说,先坦白也是件好事:「我们去山上那天回来,你问我关于那些法术的事情,其实是……」我一一的说明,我们家的歷史、我们家与眾不同的地方,还有最重要的,黄家的使命。
    「……严格来说我不算个『人』,所以我的武功、我的法术,才会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怪不得!」他边思索着边说:「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小偷,我还没看清楚发生什么事,就被你制伏了,还有那天在山上的事……也难怪你的剑术远远高过于我,我完全试不出你的程度,以你这么强大的能力,如果你能为国效力,那就太好了!」
    「但是,我若要保有强大的能力和不老的身体,我就不能传宗接代,不能……」我想说的是:不能跟你在一起,但突然间鼻子一酸,开不了口。
    胜顿了一下,好像想到些事情,说:「喔,也对……所以你有心上人了?」
    我点了头。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的说。
    「那,你本来想对我说的是?」
    「也没什么啦,没事了。」
    「什么?」突然听不清楚他的声音,我向前进半步,但他随即退后半步。
    「没有啦,既然你有心上人了,那我也不方便这样跟你这么接近,不太妥当。」
    「我……」听他这么一说,鼻酸的感觉更难控制,我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他一副正准备离去的样子,我赶紧深呼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我的心上人,是你。」
    「啊?」他顿了一下。
    「没错,就是你,我喜欢你!」
    他似乎看起来有点意外……我想他应该没想过这样的事吧!在那个年代,自由恋爱都很罕见了,更何况是女孩子先告白。
    「对不起,当我没说。」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想掉头就走。
    「等一下!」他拉住了我。
    他的另一手伸入怀中,拿了一块玉佩出来,「前阵子陪你去踩街,我看你看了这玉佩好久,似乎喜欢的紧……」说着双手将玉佩递给我。
    我当然记得这件事,前天,我再经过市集时,那块玉佩已经卖出了,我还为此捥惜了许久……没想到买家竟是他。
    「你……」虽然是笑着,但我的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傻瓜,」他拉了我过去,温柔地用拇指将我的泪水向两旁推开,「原来我们都对对方有意思啊!别哭了,这是值得开心的事啊!」
    从此,我的心就被胜绑架了。
    *京营,既京师的护卫军;千总,则为军阶职衔,在明代不算高,其下还有最基层的百总,感觉跟罗马的千夫长、百夫长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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