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渝”,刘继芬看向她的眼神很复杂,“说实话,俺曾经怪过你...”
    秦小渝拉着她往空旷地方走,“你要是觉得不想说,就别说了。以后带着小龙好好过就行了。”
    “我,我还是想说”,刘继芬因着她的一句体谅就红了眼眶,咬了咬牙说道,“要不是你,我不会意识到李伟,李伟他这个王八蛋!”
    秦小渝听着她一边哭一边说,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给村里女人们放的纪录片中,上半部是讲女性自身的,下半部则是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性。
    而那天放映的时候,来火星庙找姐妹玩的刘继芬也跟着过来了,恰好看到了其中的一幕。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举例的时候,有一个老头翻墙偷看小女孩的那画面后头,还跟着了一个被人抱在怀里的男娃子”,刘继芬忍不住落泪,“我,我看到那儿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被雷劈了。先前我只是觉得李伟他对小龙好,就是有点太好了...可是...我...我...”
    她哭得浑身无力,自责地蹲在了地上。
    秦小渝想到了小龙为了感谢她往自己脸上乱亲的模样,叹了口气,蹲下去同样拍了拍刘继芬的后背,“别说了,继芬姐。小孩子啥都不懂,都是李伟的错。小龙年纪还不大,你带着他要多注意,让他多和同龄人正常交往,慢慢地就会好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龙的事情很难 取证定罪都很难
    特别是刘继芬的拳拳护子心 让秦小渝不能做出太出格的行为
    p.s 上一章评论也太好笑了,我说让江浙沪的朋友们注意台风要来了。
    大家的反应:哦,来了啊,刚好下个雨凉快凉快
    好淡定!这是什么巨佬行为!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刘继芬跟她哭诉了很多, 这些话她压在心里很久,谁也不能说,谁也不能讲, 快要将她给压死了。
    秦小渝知道她的苦,能做的也只是听着她将心里的苦都哭出来。
    “俺怨过你, 真的, 要不是你...”,刘继芬抓住她的胳膊, 眼里都是歉意, “要不是你,俺可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发现的时候俺实在是太害怕了, 心想着...要是没发现是不是更好一些?对不起, 真对不起!”
    等到刘继芬走了,她还在想这件事。
    科普有时候就像是一双手, 不管不顾地揭开了遮羞布,将有些人想要隐瞒的.有些人想要逃避的事情全都放在了太阳下,直白得让人无法接受。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面对一地狼藉,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挤破脓疮,很多人在直面黑暗时第一反应是逃避, 更多的是静默, 慢慢地就被黑暗吞噬了。
    刘继芬已经很有勇气了。
    秦小渝轻叹一声, 坚定了要将这些事继续科普下去的决心,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人察觉到身边可能存在的黑色沼泽, 让他们有所察觉,不再陷进去。
    老年活动室中没有扯电线,秦小渝就将姬昂拿过来的一台老收音机修好了,还放大了信号接收功能, 放在了那边。
    等她准备好理发的相关工具过去的时候,院子里的收音机声音放得老大,一群人正跟着唱《兰花草》,听上去倒是蛮开心的。
    “小鱼来咯!”
    “小秦妮儿,咱今天烫头么?我还洗头了呢!”
    秦小渝一进来,便受到了爷爷婆婆们的热烈欢迎,她将手里的大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来好几块遮布抖落开,“今儿就开始给大家做头发,不过可不是我来。我手艺不行,给大家请了个专家!”
    “专家?”
    “谁啊?咱火星庙哪个会理发?不都是自己绞么?”
    火星庙唯一一个会理发的老师傅前几年就去世了,再剪头发就得去集市上找人理,又贵又要花钱,大部分人都在家自己收拾收拾,能过得去就中了。
    秦小渝笑了笑,“这人可是在县城里正经学过理发的,你们可别看人家年纪小啊。”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滴滴嘟嘟的停车声,先前在集市上见过的竹编家的小儿子从外面进来了。
    他穿着紧身的外套,从下摆能看出来里面还搭配了三四层的叠搭,裤袋上还提溜着一串白铁链子,头发梳得高高的,一看就像是某个沙龙里的tony。
    “咋样,小秦姐,现在就开始么?”
    他一来就跟秦小渝打了招呼,但有些不自在的动作还是说明了他的紧张
    秦小渝原本是想去集市上请那位专业的师傅过来的,只是临近年关,那位师傅的安排实在是太满了,根本没时间过来。
    而恰好她在集市上又遇到了看摊子的小摊主,这才知道他姓胡,叫胡玉,之前进县城学过两年的美容美发,后因着店铺倒闭没能找到工作,便回家游手好闲过日子了。
    胡玉家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他又是家中的老来子,就算在家里面啥也不干也能混个日子。
    先前秦小渝说想找人给火星庙的老人们理发的时候,胡玉想都没想就自荐了,还使出了十八般手艺来说明自己的的确确是学过的,可等回家却是整整两晚都没睡着。
    虽说已经将家里面老爹和哥哥们的头发祸祸了个遍,胡玉还是有些不自信,特别是听到秦小渝介绍他是在县城里学成归来的正经理发师的时候,赶忙慌张地摆手。
    却被爷爷婆婆们一连串的夸,“瞧着就像个剃头的!”
    胡玉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夸奖,只能红着脸挪到了秦小渝那边,看着她从包里面拿出来各种各样的工具,硬是将他的最后一条退路也堵死了,只能拿起了剪子和推子,微笑着开始服务。
    先前已经说好了,胡玉先给爷爷们理发,再来秦小渝这里帮忙。
    年纪最大的云老爷子第一个坐在了院子中的凳子上,努力伸长脖子,让胡玉给他系上围布,还叮嘱他,“娃儿,年纪大了头发硬,你手轻点。”
    云老爷子看上去比胡玉他爷年纪还要大一些,头发被帽子压得乱糟糟的,看上去就很难打理,而现在天冷了也不好给他洗头发。
    他紧张得连剪刀都快拿不住了,正想说要不要想换个小娃来试试手,就接到了秦小渝递过来的喷壶。
    “洗不了头,喷点儿水弄吧”,秦小渝拿过来的喷壶里是温水,这是刘继芬提前准备好的,她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这边做手工,闲时就给这些大爷大妈们烧烧水泡泡茶,每日都帮着收拾收拾垃圾,倒是挺受大家欢迎的。
    “哧哧”,喷壶里的水雾将云老爷子的头发打湿,胡玉一手执细梳子,一手拿着理发剪,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工作。
    而院子里另一张椅子上,则是坐上了云阿婆,她笑着摸了摸自己细软的头发,问在整理器具的秦小渝,“小鱼,俺这头发没多少了,还要烫么?”
    “烫!烫出来就多了!”秦小渝是从网上学的烫发技术,这是最初的锡纸烫,方法倒是不难,将头发分区后理顺,用小刷子涂上药水后用锡纸卷住拧紧,再戴上电发帽蒸一会儿就好了。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秦小渝在橙色软件上找到的烫发帽,看上去就像个台灯罩,里面有着防烫内胆和保温层,比上理发店里的大功率照灯肯定是有所不足的,可是在这乡下却是尖端科技了。
    云阿婆的头发其实不算少,只不过太细太软,又总是抿得紧紧的,视觉效果上便让人觉得不够。而实际上秦小渝用了小四十张锡纸片才将头发全都拧了起来,随后用厚毛巾将她的头发都拢了起来,塞进了烫发帽之中。
    她买了三顶烫发帽,为的是能让它们轮流工作,省得过热,可过了一会儿,等到刘继芬和胡玉过来帮忙时,三顶烫发帽居然全都派上了用场。
    原先是没有这么多婆婆要烫发的,只是云阿婆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等到锡纸拆掉后,竟然自己拿着小镜子和梳子,将那些小卷梳开,搞了个复古的波浪头,引起了大家的围观。
    婆婆们比想象中的还要爱美,在秦小渝给她们梳头上卷的时候,还要跟她沟通,是要卷得松一些还是紧一些,出来的效果是要比云阿婆的卷儿更大还是小一些,搞得她手忙脚乱。
    秦小渝只有每天上午有时间过来,等到将所有爷爷婆婆的头发打理好,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一日,是约定好的拍照片的时候。
    秦小渝早上七八点就过来了,进了院子就是一怔,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笑着打趣这院子里爷爷婆婆们,“一进来看到你们,我还以为我是走错了,咋这么多帅哥美女?”
    院子中的老人都换上了自己最漂亮的新衣裳,以往总窝在房间角落睡觉的那位大爷今天却神色奕奕,站在院子里不断走动,生怕坐下后会将自己板正的衣裳压皱了。
    此时听到秦小渝这么夸他们,院子的老人们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老喽老喽,还啥帅哥呢...”
    “老帅哥!老美女!”
    气氛一时融洽得不行,而这几句打趣也缓解了不少老人的紧张,秦小渝看在眼中,从背着的大包中拿出了几个卷轴,在院墙上比划着。
    云阿婆却匆匆忙忙走了过来,扯着她袖子有些着急地说道,“小鱼,你孙婆婆的衣裳被老鼠给啃了,捧着衣裳在家里哭,咋都不肯来,咋整?”
    这些老人身上穿着的不是过年的新衣,而是这辈子最贵的衣裳,一般都是要带走的。这一身衣裳对他们来说珍贵得很,轻易不能动用,一般都是压在箱子底的。
    秦小渝记得孙婆婆,她也是一个人住在火星庙,前天烫头发的时候还让秦小渝多注意她的头顶,说自己的脑袋上面要秃了,让她多烫几个卷遮一遮,是个格外爱靓的老太太,没想到却遇到了这样的事。
    “老鼠啃得很严重么?”秦小渝皱了皱眉,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
    “唉”,云阿婆叹了口气,“她那一身还是身套装,的确良混毛嘞,肩膀处被啃了个大洞,这咋整?”
    若是背后还好办,可这老鼠下口可不分前后,竟是将半片前胸都咬得稀烂。
    云阿婆一边跟秦小渝比划一边叹气,“现在补也来不及了,她就这一件能拿得出手的外套,说是不能穿着这件来就不拍了,在家里哭得不行。”
    秦小渝想了想,对云阿婆说了几句话,让她去劝一劝,将孙婆婆劝过来。
    等到云阿婆离开,云老爷子又走了过来,他要说的是这拍照地点的事。
    “小鱼啊,你看咱这院子里啥都没有,拍出来光秃秃的,咋能好看呢?”云老爷子穿着一身雁山灰的中山装,新理的寸头格外精神,而他担心的这个问题也是大部分老人们担心的事。
    拍照一定要有好看的背景,最好是清新的花草,也最好是扶着树或是能够拿着一朵花,这大概是所有老年人拍照时候的要求了。
    秦小渝笑了笑,将挂在墙上的卷轴往下一拉,便出现了一张适合拍照的背景,上方印有树枝,下方有几朵牡丹花,中间恰好能容纳一人。
    云老爷子被惊到了,伸出大拇指连连称赞,“好,还是你小妮儿想得好。”
    “还不止呢”,秦小渝从卷轴上又扯出一页,上面又是另外一片风景。这一卷照相背景是她在网上买的,有四种季节背景,分别是春天的绿树和牡丹,夏日荷塘,秋日红枫和冬日香梅。
    秦小渝给围上来的爷爷婆婆展示了一遍,“到时候你们喜欢哪个,咱们就用哪个!”
    “现在的世界可真方便啊!”
    “是啊,小鱼,这个贵不贵?看上去比前几年人家给我的挂历还好看嘞!这花儿,印得跟真的似的!”
    秦小渝一边回答着大家的问题,一边调试着机器,试了试对焦,就开始拍照了。
    除了背景,她还准备了不少小道具,比如给婆婆手里递一朵大红花,给那个爷爷手里塞了个烟斗,又给领口有些松的阿婆系一条小丝巾,还教他们如何摆姿势,将所有的老人家都哄得很开心。
    为了给大家拍照,她也是下了苦功夫,在网上找了不少的教程来看,还练习了很多次,这才敢给爷爷奶奶们拍照。
    先拍完的老人家们都进屋去了,秦小渝站在门口左等右盼,才等到了云阿婆和孙婆婆,后者被前者推着往这边走,眼睛还能看出一点红。
    孙婆婆只穿着一件单衣,手里抱着的那件棕格子厚外套和她穿着的裤子一个颜色,看来就是那件被老鼠啃了的新衣裳。
    秦小渝赶忙将准备好的大丝巾拿了出来,一路小跑到了她两人的身边,“孙婆婆,穿这么少咋行呢。”
    “小鱼妮儿...”,孙婆婆眼瞅着眼睛又要红了,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就要掉眼泪。
    秦小渝赶忙将大丝巾拿出来,“孙婆婆你别担心,你看这个,我专门给你留的,旁人都没得用呢!”
    “这...”孙婆婆看着那红黄相间的丝巾,难免有些犹豫,“小鱼,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披着不合适吧?这丝巾这么大,披着那不成唐僧了?”
    “噗哈哈哈”,秦小渝被孙婆婆逗笑了,赶忙否认,“不是,这不是让你披着照相的,你把衣裳给我,我给你变个魔术。”
    孙婆婆将信将疑地把衣裳给她了,就见秦小渝从兜里面摸出来好几个小别针,手上一阵操作,也不知道是怎么摆弄的,那大丝巾就成了一朵漂亮的大花,刚好别在了那件厚外套的前胸,将破掉的那一块遮得严严实实,一点也看不出来。
    “怎么样?”秦小渝抖了一下衣服,将上面的褶皱掸平,在孙婆婆面前让她细细看了一遍。
    孙婆婆还有点扭捏,“这,这是不是有点太花了?”
    “花啥?!”云阿婆将衣服拿了过来,给她套上,又给她整理了下头发,“走走,赶紧拍照去,俺的照片还没拍呢!”
    云阿婆和孙婆婆的确是最后两位,她们俩一人选了春一人选了秋,拍出来的照片效果都很不错,特别是孙婆婆,那朵丝巾花将她的脸色衬得极好,可惜这种老式相机不能预览,要不秦小渝肯定要让大家都看看!
    又过了几日,秦小渝好不容易又迎来了一次休息,这次却是因着小绿车要临时检修,她提前跟火星庙的老乡们说了一声,带着上次拍完的胶卷去了县城。
    虽说大家都没催,可秦小渝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来,这些老人家们还是很期待能快些看到洗好的相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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