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头挤着头,一块翻看笔记本,上方悬着十五瓦的电灯泡,洒下昏黄的光晕。
    古时灯下看美人,并不是指后现代科技发达后那种高瓦数电灯,就要这种瓦数低到接近蜡烛光,灯越昏暗,美人越美。
    “念念?”方知行的心思早就不在本子上了,低声喊了她一句,声音干涩,不复寻常的温润和缓。
    韩念念抬头,嗯还没发出来,下嘴唇已经被人含住。
    坚硬的牙齿跟柔软的纯肉相触时,两人都不是一般心颤,似乎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呼吸困难,喘息声加重。
    一阵纠缠摩擦。
    “不行不行...摸哪儿呢!”
    “忍不住...”
    “我揍人了...”
    “唔...”
    方知行真被揍了,脸蛋被狠狠挠了一下,三个手爪印明显挂在脸蛋上,脸颊通红,眼里也跳着小火苗,怔怔的看着头发已经被他揉乱的韩念念,像只炸了毛的猫。
    察觉到对方正凶凶的瞪着他,方知行垂了眸,长长的睫毛因为心虚不停颤动,一副做错事及时反省的乖模样。
    “......”韩念念竟无话可说。
    晕晕乎乎的方书记还是被轰了出去,丢了魂似的走回家,老爷子和王婆婆都在,凑上方婆婆,一块打扑克。这三人打扑克成瘾,不敢喊别人,天天关上门自娱自乐。
    方知行跟他们打了招呼,回屋。不大的房间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一米二的木板床,床头摆了张书桌,床尾靠墙一组柜子,紧挨柜子是书架,五六层的架子上摆满了书。
    台灯拧开,从摊开,半个字看不去,只能抽烟稳情绪,脑子控制不住想到刚才摸到的,嗓子眼一阵发干...
    方知行的视线落在了搭在桌沿的手上,五指微微并拢,这么大?
    不对,再松开点...好像还要再大点...
    转天天不亮就醒了,站水槽边刷牙洗脸。方婆婆引了炉子,进进出出端剩菜做早饭。
    这么几个来回,哪怕方婆婆眼神不好,也瞧出了异常。
    “小行,你脸咋了?跟谁干仗了?”
    说完,就要凑上来细看。
    方知行连连后退几步,摸摸自己左脸,咳了一声,破天荒的扯了个谎话,“不,不小心碰的。”
    好在方婆婆也没细咎,絮絮叨叨,“多大的人了还不小心,这是碰到啥了...我瞅着咋像被猫抓了呢...”
    “......”
    吃过早饭去上班,方大兴所有职工碰到方知行都会关切的问上一句,“方书记,脸这是咋啦?”
    “猫爪的?”
    “狗挠的?”
    “不对不对!明明是指甲挠的!”
    被小何一语道破真相,方知行这半天都坐在办公室里不敢轻易抛头露面,直到有人敲他办公室门,说小山子乡开拖拉机送食材来了。
    年后猪养到一百多斤,烧热水宰杀了,先送来一头。怕出差错,猪头猪下水猪心肺,一样不少,全给送了过来。
    开拖拉机的是陈卫东,吴书记不放心,也跟了过来。
    “养得真好!这肥膘得有五六厘米!”黄师傅出来验收。
    “豆饼掺猪草,一天没亏过它!”陈卫东话里带着自豪。
    几个人合力把猪肉抬下来过磅,刨除猪头猪下水猪心肺,足有一百五十多斤。
    方知行带了钱下楼,跟他二人打招呼,递烟寒暄。
    “方书记,脸咋啦?”陈卫东关切问了一句。
    打从陈玲和韩寡妇祖孙上趟过来,陈家人就知道方知行和韩念念处对象的事了,眼下陈卫东再看方知行,那就跟看妹婿一样,不觉间说话就带了些亲切随意。
    方知行干咳了一声,“不小心碰的...”
    陈卫东也不是傻的,显然不好唬弄。
    见他还想再问,方知行忙转了话题,“按原先说好的,刨除内脏,按八毛一斤回收,一百五十二斤,应当是一百二十一块六毛,猪内脏多少斤?”
    黄师傅道,“九斤二两。”
    方知行点头,“那就按十斤算,两毛一斤回收,一共该给一百二十三块六。”
    说完,转头问吴记,算的对不对?”
    吴书记早就蒙圈了,没想到方大兴的书记心算这么厉害,好在他带了算盘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忙拿算盘一阵噼里啪啦拨算。
    “对对,一点没错!”
    方知行笑了笑,有个心算厉害的对象,自己也不能太落后。
    清点了钱给他们,二一添作五,直接给他们一百二十四块。
    吴书记乐呵呵的接过,心里不是一般的舒坦,刨除饲料人工费,一头猪还能挣十几块钱,干到年末就给公社再添台抽水机!
    送走吴书记,黄师傅吆喝几个学徒把猪肉抬去后厨,对着一堆猪下水、猪心肺皱眉,“方书记,这些咋整?”
    猪头猪蹄还能面前剔下两斤肉,猪下水和猪心肺这些真不受待见。
    “当福利分了吧。”方知行想了想道,“剔下肉的大骨棒别扔,给我留两根。”
    顿了顿,他又道,“拿斧头帮我劈开一下。”
    黄师傅哎了一声,进后厨忙活开来。
    傍晚下班,方知行从后厨大灶台上拎了大骨棒,四只腿骨的骨棒子被剔了干净,麻绳绑上两根,拎去韩念念家。
    掐准时间走到巷口,正好迎上下班回来的韩念念。
    “大骨头?!”韩念念喜滋滋道,“晚上可以喝骨头汤了!”
    人被忽视的方知行有片刻郁闷,不过看她馋得像只小猫,又觉得好笑。
    先看骨头再看人,一抬头见他原本白嫩的脸颊上顶着三道挠痕,韩念念忍不住笑喷,“方书记,我真不是有意把你脸挠花的!”
    谁让他手不老实乱摸了。
    被挠的人面上有些挂不住,咳了一声让她别笑,没管用。索性不管她,拿了钥匙先开门进家再说。
    韩念念跟在后面,没先回家,而是去老爷子家喊人,方婆婆也在,那正好都一块热闹。
    “爷爷,两位婆婆,晚上去我家喝骨头汤!”
    老爷子砸吧砸吧嘴,“好嘞!”
    “丫头,我昨天蒸了馒头,回头我带点过去!”方婆婆笑眯眯道。
    “萝卜有不?拿几个萝卜过去一块炖!”王婆婆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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