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保持了沉默,他并没有答应我。
    回到家后,又是和昨日一样,漫长而默契的交流。
    --
    第二天,天气很糟糕,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我却不得不出门工作。
    有钱人可以拒绝绝大多数不想做的事,但不能拒绝的那些事,却无论如何也拒绝不得。
    作为一个商人,我背后自然是有些“靠山”的,随着我的资产水涨船高,我的“靠山”自然也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好。
    今天恰好是我的一位“靠山”的生日,不要说外面下着暴雨,就是下着冰刀,我也是要赶过去的。
    临出门前,我倒是犹豫过要不要带齐康一起同去,但想到了那宴会上乌七八糟的人和事,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于是我叮嘱了齐康一句:“晚上早些休息,不必等我,说不定会住在外面了。”
    我对这场宴会有着不太好的预感,事实上,也的确没有碰到什么好事。
    我有一位竞争对手,这次全程紧跟在我的“靠山”的身侧,一副半子的模样——这倒是真的,我的竞争对手与我“靠山”的女儿正在以结婚为前提,热恋交往中。
    我那“靠山”倒也有意思,又向我介绍了他另一个女儿,言语之间,劝诫我与和我那竞争对手和睦相处,总归是“一家人”。
    我的回应便是抬起了右手,用拇指转了一圈无名指上的婚戒,笑着说:“您或许还不知道,我已经成了婚了,还是与一个男人。”
    “男人有什么好的,生不了孩子,图个新鲜,玩腻了就舍了吧。”
    “我不知晓男人有什么好的,但我很喜爱我的丈夫,希望与他长久相处、始终如一。”我的目光看向了他身侧的男人身上,面上露出了些许惆怅,“我视您当做我亲密的长辈,然而您却又有了新的喜欢的小辈,这让我,着实有些……嫉妒。”
    “靠山”哈哈大笑,仿佛很喜欢我与他“坦诚相对”,等他笑够了,才说:“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小性儿。叔叔虽然喜欢你,但也不能太放纵你,林铮做事笨手笨脚的,你不要欺负他,可以教教他、让让他,一起进步,一起赚钱,和睦才是好事。”
    林铮便是我那竞争对手,我与他对手过几次,赢多输少,原本以为已经将他压制得差不多了,却未曾料到,他竟然攀附到了另一条路。
    不过——他以为,这样我便无法奈何得了他了么?
    我用餐桌上的手帕擦了擦嘴角,脸上带了笑,却并不应下这句话。
    我那“靠山”的脸色也没有丝毫改变,我们对视了片刻,最后,他竟然说:“汤都凉了,叫人给你盛一碗热的吧。”
    “好,多谢您。”
    这件事像是揭过去了,但我们都心知肚明,一切都刚刚开始。
    拒绝了“靠山”的这次“礼”,下次来得应该是“兵”了。
    聚会终于散场,我坐上了回家的车,大脑反复思考着破局的路径,仿佛一眨眼,就回到了家中。
    我推开了卧室的门,并不意外地发现齐康还没有睡,他的手中捧着一本书,似乎正看得入神,但听闻了响动,便立刻放下了书、看向了我。
    他问我:“今天过得不痛快么?你脸色看起来很差。”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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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的确不太痛快, ”我原本并不想和齐康说什么生意场的事,但齐康问了我,我竟然也不怎么想瞒着他, 于是顺水推舟, 便说了出来, “有人要抢我的生意, 我依赖的‘靠山’叫我让让他。”
    “哦。”齐康并未多言多语,他掀开被子,下了床, 很快走到了我的面前,开始帮我脱领带、解扣子, “晚饭吃饱了么?”
    “你猜?”我凑到了他的耳畔, 闻着他和我如出一辙的洗发水香味。
    “想吃点什么夜宵, 我让厨房去做。”齐康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很不赞同我饿着回来的行径。
    “你会做什么?”我的唇擦过了他的耳廓,然后并不意外地发现对方的耳朵红了。
    “想吃疙瘩汤, 还是清汤面?”
    “想吃你。”
    “先吃饱肚子, 再说别的, ”齐康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了我的腰身, 像哄孩子似的说,“你不要难过。”
    “我不会难过。”
    我这话说得的确是实话,我那“靠山”虽然已经相处了三五年, 但我很清楚我们之间只是利益关系,我对他的那些情谊, 或许还不如他对我的真。
    但我惯会伪装,或许在旁人眼中, 我不过是强撑着不掉分,实则难过极了的。
    至于和林铮之间的争斗。
    纵使我输了,也不至于太伤筋动骨,毕竟我赚钱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局限于某一个领域。
    更何况——我未必会输。
    然而,我虽然说的是实话,齐康却也觉得我是在故作嘴硬,他像是哄小孩似的拍了拍我的后背,又说:“你先去洗个澡,我去给你做夜宵。”
    “你要做什么?”我歪过头问他。
    “会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安抚似的亲了亲我的脸颊,脚步却很快,像是生怕会饿到我似的。
    我抬起手,用手指抚过他亲吻过的地方,纵使克制,却难以遏制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真的很喜欢他偏爱我的模样。
    如果说回来的时候,我内心还有些失落与阴郁,那在齐康的一番操作之下,我的情绪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治愈,整个人像是充满了电,又可以从容地面对眼前的“小波折”。
    我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齐康端来了一碗面和一碗疙瘩汤,对我说:“咱们一起吃,你想吃什么,那就吃什么。”
    面条上和疙瘩汤上都撒了葱花,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空着的碗,我盛了半碗面条,尝了一口,比想象中要好吃。
    吃过了面条,也吃完了疙瘩汤,齐康问我:“要睡么?”
    我摇了摇头,说:“要通宵加班,你先睡。”
    “我陪你加班吧,”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什么犹豫,“虽然我什么都不会做,但你忙你的,我看看书也是好的。”
    “熬夜伤身,你去睡。”
    “我睡不着,咱们的年纪一样大,熬个夜,第二天一起睡也没什么妨碍的。”
    或许是“和齐康一起熬夜”这个选项太过诱人,我在思考片刻后,点头同意了。
    我的房子很大,自然也配备有专供加班的小型会议室,工作人员帮我连上了所有的用得到的电子设备,调试了远程的会议模式,我开始一边加班一边开会。
    我与林铮之间主要的竞争领域是游戏。
    我在游戏这个领域算得上“前辈”,这些年旗下公司的爆款游戏层出不穷,几乎占据了行业三分之二的总流水。
    林铮则是“后起之秀”,但我不太看得上他,因为他这人不太讲行规。
    做游戏,某种意义上,得“讲点良心”。
    每一个游戏公司里都有一大批精通心理学的员工用于设计环节,来留住更多的玩家,来让玩家氪更多的金,来让玩家上线时间更长。
    然而大部分游戏公司,都会在内部划一个线——不能做得太过分,至少不能毁了绝大部分玩家的生活,薅羊毛也要讲究可持续的发展。
    然而林铮的公司,做游戏时是没有这条线的,甚至是没有“防沉迷机制”的,因而玩家“出事”的概率远大于其他游戏。
    除此之外,林铮家的游戏主打暗黑、色情、精神控制,而且搭配了非常“先进”的游戏内交友模块,这也促使了大批网恋的诞生——如果只是网恋,倒也罢了,但因为游戏题材的特殊性,还会伴随着诸多特殊的“爱好”和“癖好”,聚集了一群“狩猎”他人的“心理变态”,很多玩家一不留神,就会陷入极度危险的漩涡之中。
    然而,尽管负面新闻不断,林铮旗下游戏的流水依旧节节攀升,巅峰时甚至可以和我旗下当时最赚钱的一款卡牌游戏打平。
    我那时候其实还在沉迷靠投融资赚钱,但无意间在老玩家论坛刷到了控诉林铮的帖子。
    林铮公司的做法擦着法律的边界,纵使诸多玩家抗议,依旧无法让他得到任何惩罚。
    但我认为我有能力给他一个教训。
    于是我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带队推出了全新的游戏,并且提高了一倍的氪金兑换值——也就是说,原本,氪金1元能得到1个钻石,现在可以得到2个。
    好玩、便宜、容易、安全,集合了这四个元素,我推出的新游戏迅速风靡起来,夺走了林铮家游戏四分之三的流水。
    林铮自然也咽不下这口气,他仿照我旗下的爆款游戏出了新游戏,直接与我对打起来。
    我们缠缠绵绵打了两三年,我赢得多,输得少——玩家也不是傻子,林铮“竭泽而渔、要钱不要玩家命”的做法也算声名远播,在同样好玩的前提下,自然会更偏向我。
    得玩家者得天下,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也是一直这么贯行的。
    然而,游戏这个市场,玩家并不是决定利益的唯一因素——摆在每一个游戏从业人员面前,最要紧的东西就是版号。
    如果没有版号,那意味着这款游戏是非法游戏,内部不能设置任何充值渠道,也不可以上架任何官方的下载平台。
    游戏版号一贯是“僧多肉少”的,而我依靠的“靠山”,过往能够帮我合理合法地运作到一些版号。
    然而,一旦“靠山”更青睐林铮,自然也可以将更多的版号分给对方。
    极端点想,林铮有十款游戏可以拿到版号顺利上市,而我只有一款游戏能做到如此,那这还怎么打?
    当然,我也可以不做游戏,我旗下的金融版块、养老版块和医药版块都做得有声有色,特别是医药版块,足以保我几十年在财富排行榜上的位置直升不降。
    然而,做人总归是要有一点情怀的。
    我是真的很喜欢做游戏,也很喜欢游戏玩家,我不能容忍林铮这个“毒瘤”继续将游戏圈子的水搅浑。
    而我能做的,就是趁着我的“靠山”没有彻底反水之前,再想办法推出一款爆款游戏——最好能爆出国外,爆出现象级,并作为当年年度的游戏对外输出典型案例。
    上面分发版号的时候也有潜规则,对于刚刚出过爆款游戏、得过相关奖项、受到上面重视的公司,给予适当倾斜,不得太过“卡号”。
    我的时间有限,早一天是一天,我需要理清楚我旗下的游戏公司目前手中有多少牌,有哪些游戏是可以通过赶工而上线内测的。
    我从天黑开到了天明,然后发觉情况并不太乐观。
    之前做过的那款爆款游戏续航太久了,这令新游戏的研发团队产生了懈怠的心理——反正新游戏也没有老游戏赚钱,不如好好运营维护老游戏,只要总流水没有变化,奖金就没有太大的变化。
    我的大脑迅速地闪过了一个又一个游戏的方案,又一个接一个地否决,直到黎明之前,我抬起头,发觉齐康坐在会议室靠边的座椅上,头一点又一点,竟然坐着睡着了。
    我的心头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然而大脑却在电火石光之间,想到了我在与齐康一起去宁县时,路上随手做的探索类小程序游戏,我记得当时我安排秘书去寻找画手、申请版号,但到宁县后发生的各种事太多,我竟然没有继续跟进进度。
    秘书也在线上,他灌了一口咖啡,几十秒后,给了我最新反馈——游戏的版号已经申请下来了,美工的进度也基本完成,目前正在调试中,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就可以上线。
    我其实没有对这款游戏抱有太大的期待,但我一直有一个“亲自带头做的游戏不会扑街”的玄学,于是我说:“把它作为计划的一环,倾斜5%的推广资源。”
    “是。”
    结束了一夜的会议,我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三十多岁的身体,果然不如二十出头的扛折腾,我的确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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