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充血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依然稳坐桌前的少女,却见她食指轻弹,似有几点金光从她指尖溢出,缓缓落在躺在地上的三人身上,原本晕着的王齐、卫兰雪三人纷纷醒转,茫然的眼神在看到掉在半空的四个黑衣人时吓了一跳。
    “他他他们是怎么回事?怎么飘在半空啊?”
    几人扭头,用一种诡异且疑惑的眼神看向叶苏,特殊道具?
    王齐却是一个咯噔,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暴露了?!
    装模作样道:“苏苏,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是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突然朝他身上开了一枪的子弹,伴随着砰的枪响,王齐痛苦哀嚎,他终于看到少女冰冷的眼眸里不含半丝人气,冷血、残忍!
    王齐捂住肚子上的伤口,疯狂给自己用了几个医疗包,大惊失色道:“叶苏!你做什么?!你不杀他们杀我?我们可是朋友啊!”
    少女睨着他,仿佛在随时能被捏死的蚂蚁:“朋友?朋友便是联合外人算计我,将我推入地狱,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以此彻底拿捏我?”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那么对你?”王齐据理力争,冷汗涔涔,“是不是他们说了什么,让你误会我了?你不要信,他们看着就不是好人,肯定是看计划暴露故意离间我们!”
    卫兰雪急忙跑到王齐身边,呵斥道:“叶苏你疯了,队长不可能那么做!叶苏,我知道你现在变厉害了,可你也不能这么独断专行,没有证据,凭什么你想杀谁就杀谁?现在你还对着队长开枪,我们好歹也是认识这么多年的朋友了!”
    “认识多年的朋友,便是你随便朝着叶苏要这要那的理由?叶苏向你要解毒剂的时候,你为何装聋作哑?叶苏中毒了,你为何不关心她?”
    “……我,我也没有啊!”
    少女看了她一眼,“你从叶苏这里拿走的东西可以换十支解毒剂了。”
    卫兰雪:……
    她脸色红了又黑,到底是要脸的,这会儿被这么直白的点出来,尤其她还在直播,顿时堵得心口疼,“我和你发信息了,是你一直不回!我才以为你已经没事了!”
    “乞讨的垃圾信息,碍眼。”
    “……”卫兰雪没想到叶苏如此丧心病狂,她对着空气大喊了几声,“游戏,游戏,这里有人破坏了规则三,你不管管吗?”
    又对着叶苏放狠话:“游戏会制裁你的,你完蛋了!”
    却见少女轻一抬手,八爪鱼统统松开爪子,挂在半空快要窒息的四人扑通一下砸在地上,豹哥拼命咳嗽、拼命呼吸,看叶苏的眼神充满了畏惧,他甚至挣扎着往后爬了几步,妄图逃跑,然而也就这退后的两步,两发子弹就打在了他的大腿上,豹哥痛苦的嚎叫起来,愈发厚重的血腥气充斥着整个房间。
    这个他们原本为叶苏准备的囚笼,如今成了他们的刑场。
    一时间,所有人都用惊惧的眼神看着那个眉目如画的清冷少女。
    卫兰雪也惊讶的看着叶苏,不明白她为什么还在这里,而不是被游戏驱逐进迷雾空间?王齐痛苦道:“没用的,她昨天就在购物站杀了人,规则三对她根本没用!”
    卫兰雪不敢置信的说:“竟然是真的,怎么可能……”
    “我是世间善恶,位于规则三之上,不在规则三之内。”
    白衣少女站起身来,众人只觉眼前的空气似乎出现了奇怪波动,眼前一花,少女身上的衬衣长裤就变成了一袭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白色长裙,她高高扎起的墨色长发此刻垂在身后,清冷漠然的面容在此刻竟然莫名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我既是善恶,你们对我是善是恶,我又岂会不知?”
    “世间善恶?”在白衣少女强大实力的压迫之下,尤其她此刻突然变换的穿着,整个人都透出一种神圣之感,他们终于听进了她的话,“你真的是……神?”
    “尚未成神,也未成魔。”
    “……???”
    “不可能……”王齐他们根本不信,“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神?你是不是获得了特别的游戏道具?”
    “叶苏,你别忘了现在可是在直播,你的话全国人民都能看到听到,你以为你的谎言能骗过这个世界吗?”
    “你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杀人,你就不怕回去之后被抓起来判刑吗?”
    “等游戏结束,回到现实世界,你的谎言就会被拆穿!到时你就完蛋了!”
    “叶苏,不要演了,我们还是朋友……”
    王齐和卫兰雪他们以为这么说,叶苏就会担心害怕,毕竟这里只是游戏,他们终究要回归现实,谎言终会被拆穿,哪知她神色清冷如初,就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声音淡然如初:“人族说要养我成神。”
    “当然,我也感知到有人类想我成魔。”
    王齐卫兰雪豹哥等人:……??!!!
    等等,这话是什么意思?人族沦陷了?
    就在他们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中,只见白衣少女衣袍轻摆,眼前场景骤变,他们整个人置身于半空,而半空之下,是大片倒塌的房屋、是废墟、是在废墟里敲砖头的幸存者们,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神女,你们快看天上,是神女!神女回来了!”
    “天啦,真的是神女,还有那几个胆敢算计神女的骗子!”
    “神女来到了现实世界?神女变厉害了吗?我们的供养有效果了?!”
    “肯定有效果了,神女都说她受了人族供养,现在已经可以不食五谷了!”
    “神女,神女万岁——”
    “啊,神女他们不见了!”
    消失只是一瞬,王齐和卫兰雪豹哥等人只觉眼前一花,他们就再次回到了游戏世界,看叶苏的眼神充满了畏惧和恐惧——
    “我们刚才回到了现实世界?”
    “……怎么可能?”
    “你真的是神?”
    王齐也终于意识到:“……你真的不是叶苏?你是神?”
    叶苏:她现在的能力也就只能做到这点了。
    叶苏伪装的神冷冷道:“王齐,你因为贪图叶苏的资源,算计叶苏,上一世,你的计谋成功了,真的害死了叶苏,叶苏死前对你极致的恶和对这个世界极致的善将我唤醒,我答应实现她的愿望,为她惩罚罪恶。”
    黑洞洞的枪口再次对准了王齐的眉心,王齐惊恐万分的否认:“不不不,神女求您饶了我吧,我没有,我不认识他们——”
    白衣少女冷冷的看着他,“何苦狡辩,我乃善恶,你骗不了我,何况你杀的又何止叶苏一人。”
    豹哥最会看人下菜,也最会倒戈,这会儿也明白无论叶苏是神还是魔,都不是他能抗衡的,立刻道:“神女,您说的没错,我其实和王齐早就认识了,这次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王齐说王齐说您一不顺心就杀人,怕你成为杀人魔头,为祸玩家,要联合我们为民除害!他说得好听,其实就是看您身上物资多,肖想您的无限手/枪,才会对您痛下杀手!”
    “这个王齐一点都不像他表现的那么老实,在上个中转站,他不仅杀过人,他还强过几个女玩家!”
    豹哥身边的几个小弟也纷纷把责任往王齐身上推,说王齐说了她不少丧心病狂的话,说她因为有无限手/枪就为所欲为,将来定成大祸,他们要替天行道云云。
    王齐一见豹哥他们倒戈,目眦欲裂,“你胡说什么!你给我闭嘴!我没有,我没有——”
    豹哥冷笑:“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得很,我的好友圈里有的是人可以作证,神女,您如果需要的话,我马上联系他们!”
    终于,王齐痛苦气愤后悔的表情变了几变,他双眸通红,眼泪哗啦啦的流,匍匐跪在神女脚下,卑微而虔诚:“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算计您,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觊觎您,求您再给一次机会,我父母还等着我回家,他们就我一个儿子,我真的不能死啊!”
    “我愿意向您赎罪,只求您饶我一命。”
    “您是仁慈的神明,会饶我这一次的,对吗?”
    神明只是垂眸看着他,“何为仁慈?我不是仁慈的神明。我是善恶,你给与我善,我回与善;你给与我恶,我回与恶。”
    王齐惊恐而痛苦的瞪大眼睛,看到了白衣少女平静冷漠的面容,她的枪口再次对准了他的额头,而她的眼底没有丝毫犹豫不忍、她的手更没有丝毫颤抖,她冷酷坚硬的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去地狱赎罪吧。”
    面对死亡,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后悔,后悔不该招惹叶苏,不该太贪心……
    ……
    几声枪响之后。
    世界归于平静。
    卫兰雪瞪大眼睛,看着白衣少女踏着一地鲜血和尸体离开房间,她身形纤细,如墨的长发散落,层层叠叠的裙摆摇曳,拖过鲜血,却未沾染丝毫脏污,依然洁白如初,仿佛不染凡尘的神。
    她屏住呼吸,直到白衣少女的身影消失好久之后,她才如梦初醒一般,一屁股跌坐在地。
    刚刚,刚刚发生了什么?
    王齐想算计叶苏,想抢叶苏的物资,他甚至欺辱过别的女玩家……这怎么可能?王齐明明是个认真负责的老好人啊!
    可她看着王齐死不瞑目的脸,想起他匍匐在地求饶的样子,她痛苦的抹了把脸,才摸到自己竟然也满脸泪水,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一屋子人,竟然只有她还活着。
    神!
    原来叶苏真的掌管善恶的神!
    ……
    解决完王齐等人之后,叶苏就离开了中转站,再次开车上路。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守在她直播间的观众们发现,他们供养的神明真的不需要再吃东西了!
    不仅不需要吃东西,也不需要她开车,就连开宝箱都不需要再下车,撬棍就会自己飞出去,撬开宝箱,如果里面跳出小怪,她也能在弹指间让其灰飞烟灭。
    这无不在告诉他们,神明在觉醒,他们即将拥有一位能够救世的神明!
    而有想要拥有神明拯救世界的人,自然也有想要拥有魔灭世的人,于是这两方人马自然少不了争端。
    叶安和叶馨大早上去上学的时候,他们也会习惯性的去神女庙拜一拜,神女庙并非真正的庙宇,而只是一个简单的供人上香祈福的地方,有几个匠人不眠不休的雕了一座神女像,他们每次路过,几乎都能看到有人在这里祈福。
    然而他们这天早上到的时候,发现神女像竟然被人砸了,现场一片狼藉,还有几个人竟然打了起来,幸亏巡逻队来得及时,将人带走了。
    如今不仅是神、魔一派的争斗,还是救世和灭世之间的争斗,之前就有不少人经常传播消极理论、灭世理论,主张一切回归真我,主张世界太过肮脏,只有坍缩重来才能让这个世界获得真正的新生,还发生过好几次大型集体自/杀事件。
    看着地上被砍掉头颅、纯白的衣裙被涂抹上血色的神女像,那清冷肃穆的脸庞仿佛在此刻也染上了阴霾……
    现场已经有不少人接受不了这一幕,他们试图将神女像的脑袋安回去,试图抹掉祂纯白衣裙上的血色,试图让神女像再次重归整洁,他们甚至祈祷神女能够再次彰显神迹,让一切回归最初。
    可惜,这是人类给与魔的滋养,是魔的开始……
    叶馨慌张又无语,“这是第几个了?祂会感受到那些人砸倒神像时的恶意吗?祂会不会成魔?!这些疯子,想死为什么要拉上我们?”
    叶安也忍不住皱起眉头:“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蛀虫。”
    叶馨双眼通红:“如果善恶神最后真的成魔的话,我们怎么办?祂会灭世吗?”
    “不会的,这世界想活的人肯定更多。”
    “可我还是害怕,有些时候,恶意本来就善念更强大……”
    不仅叶馨害怕,那些看到神女像被摧毁的人也不由自主的担心和害怕起来,有的人甚至嚎啕大哭起来,仿佛碎的并非神女像、并非简单的香案,而是他们的希望和未来。
    高组长一大早就接连收到几十个神女像被砸的消息,他的脸色就一直黑漆漆的没好过,他也担心摧毁神像带来的恶念,会影响到他们的养神计划。
    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期,他们亲眼看着他们的神明一日日强大起来,怎么能让她转而成魔?普通的志愿者巡逻小队显然不能胜任现在的情况了,他立刻派出了专门的警卫队24h看守,以确保神像的安全。
    但其实神女像并非官方统一安排的,有很多都是民间自己组织的,有的地方就算没条件雕塑神女像,也会摆上一个祭拜神明的香台,当然这种一般不会在自己家里,大多是一个生存区一个生存区一起,人员混杂,如今要依次保护起来,还真是个大工程。
    冯吉走在狭窄的地下通道里,看到通道尽头两个佩枪的士兵守在神女像前,凡是路过的幸存者都会对着神女像双手合十拜上一拜,他们脸色蜡黄、脚步匆匆,却在看到神女像时会迸发出一种奇异的充满希望的色彩,不过因为最近发生的砸神像事件,又不免多了几分忧虑。
    他弯腰驼背,双手裹在衣袖里,缩着脑袋穿过狭窄灰暗的通道,到了一处更加僻静的地方。
    这里,已经站了好多人了,他们大多和他一样,弯腰驼背,将整个脸都埋在高高的衣领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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