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有点事,找严愫聊聊。”
    盛凌薇找了个理由含混过去,回手整理一下长发,“恩知哥,你早点休息吧,不用等我了。”
    听她这样说,沈恩知点点头,也不再多问,注意力倒回眼前的书页上。
    她和沈恩知之间,一贯如此。他会完成一切作为男友应尽的职责,只是掐着尺度,平时对她的所作所为,似乎无意干涉。
    在一起这些年,他对她一径礼貌克制。寻常亲吻拥抱,似乎都是寡凉的,到了床上,情潮最浓时,眼睛里才能摸出一点热来。
    大抵也跟她一样,没有多少真感情。
    说到底,她和沈恩知,也不过只是互相做对方的替身而已。
    盛凌薇嗤然一笑。
    凭借记忆,叫司机送到写字楼门前。
    高跟鞋勒得脚背泛痛,她索性脱下来,光着脚走进去。
    前台小妹正打着瞌睡,盛凌薇客气地说,来找叶恩弥。
    她是浓颜大五官,身量又高,脸不带笑的时候,有种说一不二的气势。
    前台小妹没敢怠慢,说自己得联系一下经理陈霜,让盛凌薇稍等。
    有这样一个高挑纤长的美人立在面前,前台小妹不自觉就比平时客气许多,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你是盛凌薇吗?那个超模?”
    酒精麻痹意识,花了一些工夫才辨出对方讲了些什么,盛凌薇条件反射地站直身体,扬了扬下巴,颌骨到颈项轮廓分明,连成流丽的线条。
    脸上残妆败色,眼里酣醉未消,她却一下子又漂亮起来,漂亮在那完美的下颌弧度,和竖成一根直线的腰脊上。
    前台小妹显然很兴奋,拉着她就要合照。盛凌薇还醉着,没空深想,囫囵应承下来。
    忽觉前台小妹的视线越到了身后:“来啦?叶总,她说要找你。”
    盛凌薇迟钝回头。
    来的不是陈霜,是叶恩弥。
    --
    她被叶恩弥抱到街边长凳上。
    “天这么黑,又喝了酒,怎么还乱跑。”
    他沉声说着,单膝触地低下去,随意而又自然地,伸手握住她细脚腕,给她穿鞋。
    被他数落了,盛凌薇垂着眼,冲他头顶撇撇嘴:“你管我呢。”酒酣耳热,吹过风,倒是清醒了大半。
    夜幕低垂,路灯融融温黄之下,她看着他长而分明的手指骨节,动作专注细致,为她系紧绑带。
    “恩知在杭州是吧,电话给我,叫他来接你。你们现在还有联系?”
    叶恩弥提起最为敏感的话题,盛凌薇心跳节奏好浓烈,似要窜出体腔。
    见她不吭气,叶恩弥只好拿过她的手包,很快就翻出手机:“我找一下。”
    紧接着,盛凌薇被他捏起手,想挣,没挣开。
    本打算拿她的手去按指纹,又发现手机是靠面容识别解锁。她倏地闭上眼睛,就是不让叶恩弥得逞。
    明摆着铁了心要跟他作对。
    而根据以往经验来看,最后投降的只能是他自己。
    叶恩弥也不和她拗,想了想,和陈霜简单报备,把盛凌薇带回旁边的公寓。
    他和宗笑在这里合买了两间相邻的复式跃层,许多个敞阔的大房间,当作员工宿舍。叶恩弥在杭州另有住处,但是工作日更习惯留在这边。
    这晚带她回来,恰逢陈霜起夜上厕所。撞见他半搂着浑醉的女人,眼神很快变得别有深意。
    叶恩弥心腔莫名一阵发紧,像勾了只手在里面拧,淡瞥对方一眼:“不该看的别看。”
    盛凌薇皱在他怀里,拿眼梢儿环顾四周,目露嫌弃:“叶恩弥,你就住这地儿啊。”
    叶恩弥有点无奈,低声说:“陈经理在呢,给我留点儿面子成么。”
    “不成。”
    他的服软取悦了她。盛凌薇还在嘴硬着,却没忍住笑起来。
    仿佛感觉自己拿捏住他,很是得意的小模样。
    从她表情细节当中,隐约看出些微末的稚气,属于从前那个小女孩。
    可是怀中这一具身段,又是温热的,极致熟态的。
    叶恩弥忽地慌了,把视线断在眼里,移到别处去。抱着她穿过长长走廊,上了楼梯,往卧室走。
    盛凌薇红唇微张,有意没意地,开始撩拨他:“叶恩弥,是不是你抱太紧了?我喘不过气。”
    见叶恩弥久久不语,盛凌薇浅推他手臂,洁白的脖颈向上扬着,又在他耳边呵出一缕吐息:
    “帮我一下呀……”
    她肌肤间有微凉的香气,呼吸却是热的,甜蜜的酒味发酵在嘴里。
    叶恩弥腰身一下紧绷起来。喉结微动,脖颈上血管暗蓝,是隐忍的痕迹。
    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喘不过气?”
    他轻嗅着她身体的味道,琢磨了一下,手揿在细腰背面,指节滑过皮肤,背人耳目地向上一撩。
    盛凌薇背后瞬间松了,是内衣搭扣隔着衣服,在他指间脱解而开。
    呼吸舒快许多,脸也马上转红。
    她肌肤敏感,腰上尤甚。那只手在后面一通胡闹,惹得她骨头软脆了一半。
    眯起眼,气息丝微的颤,把罪责都往他身上推:“你都说了,陈经理在呢,能不能别这么下流。”
    “不能。”
    叶恩弥故意顶她一声,长眼斜斜地挑,转而又轻笑,“骗你的,他早回房间了。而且不是你自己让我帮忙的?薇薇,别不讲道理。”
    进了卧室,轻手轻脚把她搁到床头。怕惊到她的眼睛,只开了半盏小夜灯。
    他手臂撤走,盛凌薇全身没骨头似的,就此松散开来,像件绸缎面料垂落在地上。
    指尖却往他心口点两下:“给我倒杯水,要凉的。”
    “支使我习惯了是吧,大小姐。”
    话虽如此,还是顺从地起身。端杯凉水回来,她已经双眼紧阖,仿佛睡着了。
    叶恩弥不发一语,杯子放在旁边,低头去端详她的面容。
    八年过去,已是二十六岁的风貌韵致,可是到他面前,却依稀还有着十八岁的眼睛。
    叶恩弥忍不住伸手去碰触。
    盛凌薇像是陡然惊醒了,霎一霎眼,睫毛尖软翘绒密,就蹭在他掌心。
    “叶恩弥……”
    她忽然抬起手,勾着他脖子拽下来,与自己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
    下一秒,叶恩弥就被她狠狠咬在下巴上。
    好一会儿,直到齿关酸沉,力气耗光,这才松了牙。
    叶恩弥摸了摸她咬过的那块皮肤,黑夜把窗玻璃涂成一面镜子,他抬眼就看见两排齐整清晰的牙印,这回可刻在肉上了。
    想来她是真的恨极了他,恨到牙根都在痒。
    叶恩弥哑然失笑,垂脸望着她,还没开口,盛凌薇注意到他的视线,侧目过来:“看我干嘛?”
    叶恩弥说:“嗯……你牙挺齐的,不咬人的时候还看不见。”
    盛凌薇哼哼了两声:“叶恩弥你真讨人厌。”
    酒后的她是娇憨的、惹人疼怜的,比起平日突然多了温度和情感,甚至有点冒傻气,是当初那个天真纯稚的小女孩。
    于是叶恩弥笑起来,心尖融融起热,嘴里还在开玩笑:“是吧,要么你小时候那么喜欢我呢。”
    盛凌薇偏着脸,幽微的灯光拢在面上,她的声音也模糊,好像呢哝了什么。
    可实在太轻弱,叶恩弥没听清,弯腰俯身,凑到她唇边。
    他挺有耐心,问:“薇薇,你说什么?”
    盛凌薇歪头,故意在他喉结处蹭了一口。
    擦下一个粉滟滟的唇印。
    叶恩弥说不清具体是什么颜色,只觉得那质地有点凉腻,釉一样的,附在皮肤上慢慢干了,像留了张小嘴在颈间轻轻吸吮。
    忽然慌了,稳稳心神。
    呼出一口长气,如同叹息,轻轻问她:“薇薇,你到底想要什么?”
    手机在包里嗡嗡振响,然而谁也没侧目去看。
    是严愫,收到一项突如其来的商务内容变动,于是连打三个电话,要和盛凌薇谈谈。
    始终无人接听,她猜盛凌薇该是昏醉过去,心念微动,又拨给沈恩知。
    这回很快被接起来。
    严愫简单说明意图,沈恩知言辞也客气,表示第二天再代为转达。
    “薇薇睡着了,您也早点休息。”他周到地说。
    挂断电话,沈恩知抿紧唇角,瞳孔小幅度地颠动一下,转而看向枕边。
    蓬软的床被之内,空空如也。
    他和盛凌薇,这么多年过去,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不算很多。她从前专注于打拼事业,一年到头都在海外。又因此和家里闹翻,回国的次数就更疏了。
    而他护照都压在单位,因私出国限制颇多,不能常去与她见面。
    沈恩知也不用社交媒体,只有在电视上找她的身影。
    有时盛凌薇会打个视频过来,嘴里笑说想他,要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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