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芷青声音懒倦,带点不自觉撒娇的意味:“忙还给我打电话。”
    秦之墨:“里面不能带手机, 怕你找不到我提前跟你说声。”
    张芷青:“好乖哦。”
    “没有你乖。”秦之墨说,“玩累了么?乖乖睡觉,等我回来帮你。”
    张芷青:“好呢。”
    *
    第二天,阿姨打电话来说,家里仓库的礼物堆满了。除了婚礼当天秦之墨送的聘礼四合院,张芷青在著名富人区还有一套大平层,她平时很少过去,阿姨住的时间多过她。因为小区地理位置方便,张芷青的快递都是寄到那里再由阿姨捎回来。
    杂物房已经关不上,货架上堆满了未拆封的奢侈品包,旁边的纸箱码得快顶到天花板,地上的袋子全是中秋各大品牌送的月饼。
    张芷青让阿姨把月饼拿去送给环卫工人,再将品牌配货用不上的钱包、丝巾、皮带这类饰品送给阿姨,让她拿去挂二手网站换钱。
    阿姨摆手:“不用不用,我有钱花,你上个月才给我打了十万,我都花不完。”
    周阿姨已经在张家干了二十多年,是看着张芷青长大的,张芷青给她买车,买房,还买了各类保险给她养老,在张芷青眼里周阿姨就是她的亲人。
    周阿姨看张芷青的眼神满是疼爱,她心想这样一个无父无母还能保持纯真善良的女孩,怎么就遇上那样一个表姐,真是人心险恶。
    从温宁晗来家里的第一天开始,周阿姨就不喜欢她。那丫头眼睛里全是算计,虽然隐藏得很好,但她从农村来,见过太多那样两面三刀的小人,而张芷青从小被保护得很好,有钱大小姐身边全都是“好人”,她哪有什么心机,根本不懂揣度人。
    周阿姨不待见温宁晗,但见张芷青孤单,难得来个姐姐陪她玩,又不忍心把她们拆散。她寻思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久了,温家姑娘应该能有所改变。谁知道那丫头妒忌的心思越来越严重,从偷青青的首饰,发展成抢青青未婚夫。
    周阿姨一边拆快递,一边跟张芷青闲聊:“送给外面的工人,好歹是救济贫苦劳动人民,好过送给黑心肝的坏人。”
    张芷青在旁边帮忙,笑说:“都过去这么久了,您还耿耿于怀呢?”
    “这事儿搁谁身上不记仇个百八十年?也就你心善,不跟她计较,换了隔壁王家大姑娘,早给她潜规则了。”周阿姨不吐不快:“人善被人欺,你呀,就是对她太好了,早狠一点她哪敢?就拿她偷你项链的事来说,当初咱们要是报警,就没后面的事儿了。”
    “嗯?”张芷青停下拆封的动作,问:“后面还有什么事吗?”
    周阿姨哼了声:“本来我不想说的,偏偏有的人给脸不要。我已经把八年前的监控录像交给警察了。当时你没成年,她可是个成年人了。入室偷盗,金额过了万,等着留案底吧她!”
    张芷青一愣:“您是说,我丢的那块手表,是温宁晗拿的?”
    那块手表在当时张芷青众多的生日礼物中算便宜的,可偏偏那天清点礼物时就少了它。张芷青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的,也没找到送礼人,就没管。
    “什么拿?到现在你还给她留什么脸面。”周阿姨说:“偷就是偷。那个温宁晗,从小手脚就不干净。”
    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儿子就给他留下这么个小孙女,每年张芷青过生日,老爷子都会大办,众多生意场上的合作商也都会送礼来,那些礼物都是将来要还的人情,老爷子会让周阿姨清点,挨个的记录,然后把单子拿去给秘书,以便将来回礼。
    当时她刚拆开手表,接了个电话,一转头,表不见了。
    张家到处都是监控,杂物间也不例外,周阿姨当时就揪出了又蠢又坏的温宁晗。怕毁了生日宴的气氛扫兴,她没有声张,拿着证据去找温宁晗的母亲讨说法,要不是看她病着,哭着下跪求她,周阿姨当时就把证据交给警察了。
    这事儿温宁晗以为做的滴水不漏没人知道,其实是她母亲不想伤她自尊,也是周阿姨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不是,”张芷青错愕地看着周阿姨:“温宁晗偷那块手表干嘛?”那也不值钱啊,偷只爱马仕不是更划算?反正她也不会发现。
    “傻姑娘。”周阿姨叹道:“因为是之墨送你的呀。”
    “哈?”张芷青有点懵:“秦之墨不是没来?”
    “来,他怎么会不来?那可是你十七岁生日。”周阿姨回忆道:“那天之墨在门口站着,表情怪怪的,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我也没好问,他把礼物给我就走了。那孩子,从小就不会表达心意。”
    张芷青还记得,复习功课的时候她嫌拿手机看时间麻烦,说一看就想玩,缠着秦之墨送她手表。其实她当时有小心思,想跟他戴情侣款。
    秦之墨当时沉默了很久,才问她喜欢哪个牌子什么款式,过阵子买给她。
    买块表还要过阵子,摆明就是不想送。
    张芷青后来没再提这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和秦之墨一直在冷战,他总是莫名其妙不理她,三句话说不到就吵起来。后来更过分,他还不让她跟他一起回家。她十七岁,他也没来她的生日宴。张芷青以为他真的很讨厌她。
    原来他没有忘记。
    张芷青问:“您当时怎么没告诉我他来过?”
    “是之墨,他不让说。”周阿姨说:“之墨不让说,你又不打开看,真是急死我了。”
    后来张芷青跟顾琛谈了恋爱,这事儿也就没有说的必要。要不是杂物间东西多到堆不下,周阿姨差点都把这事给忘了。
    周阿姨叹气:“估计他当时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想让你担心吧。那段时间我经常看他到街头买馒头,我心想,这秦家的大公子,不应该没钱花呀,就没多问。”
    “后来从他们家阿姨那听说,小主人没钱发工资,家长也没出现过,连电话都打不通。出来打工,没钱谁干呀,她就准备走。我呀,赶紧把这事儿告诉你爷爷,还是你爷爷给她补上工资,又偷偷签了一年合同把人留下的。”
    秦之墨没钱?这怎么可能?
    张芷青不敢相信:“他从来没跟我提过……”
    “之墨多优秀,自尊心多强的人啊。”周阿姨说:“他喜欢你,怎么好意思跟你哭穷?更何况,他住那么贵的独门大院儿,他爷爷又是海外知名富豪,说出来,也没人信呀。”
    “唉,没妈的孩子,真是可怜。秦回明是真心狠呐。”
    八成是秦回明想带秦之墨去美国,秦之墨不肯,就被禁用了所有的卡,也不再支付他的生活费。
    那些年,秦之墨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张芷青深吸口气,低头,打开迟到八年,秦之墨送她的十七岁生日礼物。
    白色的水晶表盘,迷你表带,很适合女生。放了这么多年,表带的光泽已经有些暗,但张芷青依然觉得它很漂亮。
    她上网查了一下,这块手表当时价值一万五。
    秦之墨一个学生,没有经济来源,是怎么攒出来的?
    想到周阿姨刚才说的,秦之墨每早都去街头买馒头吃,张芷青喉头发紧,别开脸去,眼角有些湿润。
    没钱也不知道跟她讲,她又不缺一块手表。
    难怪,他那段时间瘦成那样。
    真是个闷葫芦!
    张芷青轻轻擦拭手表,然后戴到手腕上,水晶表盘贴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漂亮得夺目。
    她拍照,发给秦之墨。
    下一秒,秦之墨给她弹了视频邀请。
    张芷青接通。
    秦之墨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拿手机的姿势很随意,好在他的脸轮廓分明,撑起了这个死亡角度。
    张芷青盯着这个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人,好一会儿才举起手,将腕表对准镜头,笑了笑,软声说:“谢谢秦之墨同学。”
    “你送的十七岁生日礼物,张芷青同学很喜欢。”
    秦之墨盯着镜头,隔着屏幕对上她的眼睛,而后很轻地扬了扬唇角,低声问:“那么张芷青同学,是喜欢生日礼物,还是喜欢秦之墨同学?”
    张芷青眯起眼睛:“想骗我跟你告白?就不说。”
    她坏笑:“除非你先说。”
    秦之墨:“我以为,秦之墨喜欢张芷青,张芷青早就知道。”
    张芷青内心鲜花盛开,连带着眉眼都变得娇妍,她假装没听懂:“她不知道,她好笨哦。”
    “那我现在告诉她。”
    秦之墨敛眸,盯着视频里她的脸,轻声说:“张芷青,我喜欢你。知道了吗?”
    张芷青笑答:“知道啦。”
    第30章
    秦之墨不在家的这段时间, 张芷青每天浇花养草,守着院子里的海棠树傻笑。
    林奈叶见了直叹气:“我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傻上一回就好了。可惜,除了那谁, 再也没人能让我智商急速下降。爱情的苦,可真难吃上。”
    张芷青坐在小时候秦之墨为她编织的小摇椅上,身体前倾,手肘撑着桌面捧起脸,嘴角的笑弧还挂着:“什么爱情的苦,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我傻。”
    “哎呀被发现了。”林奈叶把切好的水果递给她:“不过说真的, 我真羡慕你这种有竹马哥哥的人。”
    “谢谢。”张芷青拿了一块西瓜, 心里甜,嘴吃什么都甜,她眉眼弯弯:“不用羡慕。秦之墨从小到大没说过我几句好话, 跟他聊天,只会给我添堵, 每个月经期都要惹我生气,我经常被他气到睡不着,没有这样的竹马, 你至少能比我多活三年。”
    “你说这话的时候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林奈叶斜睨着她:“你真的是嫌弃吗?我看你是乐在其中。”
    张芷青轻咳一声:“总不能跟你这个单身狗面前炫耀。”
    “谁单身狗!”林奈叶像被踩到尾巴, 表情愤怒:“我破防了, 你必须带我去古镇玩儿几天。”
    张芷青:“嗯?你不是要上班。”
    “这破班不上也罢, 辞职了。”林奈叶吐槽:“老板总给我画饼,太大了, 吃不下, 我决定在家躺平。”
    张芷青问:“你爸妈给你预备了多少存款?”
    林奈叶比了个数,叹气:“一想到卡里还剩那么多钱, 人生就变得毫无意义。”她突发奇想:“要不我把钱都捐出去吧,等我变穷,就能为了买喜欢的包包而努力,那种感觉一定很棒!”
    张芷青错愕地看着好友:“难道你就没有梦想吗?”
    林奈叶表情见了鬼似的,抱住张芷青的肩膀摇晃:“张芷青?是你吗张芷青?你被魂穿了吗?你这条咸鱼居然开始跟我谈梦想?”
    张芷青躲开她的攻击,偏头笑望着海棠树:“秦之墨说,我努力的样子最美了。”
    林奈叶:“……”
    “我就说吧!”她开始翻旧账替自己抱不平:“我也就盯着秦之墨看了一分钟,你当年怎么说我来着?你现在不也一样犯花痴!”
    当年,张芷青不肯面对秦之墨不喜欢她这个事,自然也不会承认他的颜值。
    她含糊其辞:“他小时候可丑。”
    提到当年,林奈叶的心思飘远。
    过了会儿,她突然问:“你还记得沈南隐吗?”
    “记得啊,”张芷青点头:“沈南嫄她哥。”这个沈南嫄,秦之墨帮她补习过功课,张芷青当年没少吃味儿。
    秦之墨给妹妹讲题,张芷青就约哥哥出去划船。结果,船翻了。沈南隐不会游泳,还是张芷青把人拖上的岸。秦之墨赶来时,张芷青正准备帮他做人工呼吸,被秦之墨冷着脸一把拎开,他凶死了,沈南隐被他的冷气场吓得,一下就醒了。
    沈南隐是张芷青头一个拒绝的男生,因为林奈叶喜欢。这么多年过去,林奈叶还单着,就是在等这人。
    “他还是单身?”张芷青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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