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取得这么好的治疗效果,除开医护人员的共同努力外,其中一部分原因还得是鹤遂。
    哪怕周念本人都不愿意去承认,但他的确为她的康复做出很大付出和努力。
    那条隐退微博发出后,鹤遂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半步。
    他负责她的起居,三餐饮食,亲手喂她吃药,上厕所都抱着去,然后在门口等着,晚上临睡前还会给她讲故事。
    只有她洗澡的时候会叫一个女护工帮忙,其余时候全是他亲力亲为。
    周念对他却是冷漠的,甚至可以说是残忍的。
    她不肯给他任何回应,永远对他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冷淡态度,时不时皱眉表现出不耐烦。
    不仅如此。
    她好多时候故意甩他脸色,想把他逼急,想把他气疯,让他自己离开。
    鹤遂却从未对她有过任何不满,他像是有着用不完的耐心和温柔,对她关怀备至,有着事无巨细的呵护。
    又是一个夜晚。
    这段时间以来,鹤遂依旧在她的床边打地铺,今晚的他一边铺床,一边问她:“今晚有没有想听的故事?”
    周念翻身用背对着他,没有理他。
    鹤遂也没有继续再问,说:“那就还是我讲什么,你听什么。”
    他早就习惯了周念的冷淡,非常擅长自说自话。
    常人难以遭受的冷暴力,他就这么一天接一天地忍耐着。
    铺好床,鹤遂把枕头摆好,摆正和她枕头相同的水平线上面。
    没急着躺下,而是盘腿坐着望着她。
    沉默了好一阵。
    周念以为他会开口讲故事的时候,突然听见他说:“今天冉银过来了。”
    周念的呼吸立马停住。
    她的反应如此明显,后背瞬间僵停住,很像猫应激时的特有反应。
    “她说想看看你。”
    鹤遂语速很慢,但也平静,“但我拒绝了。”
    不得不说,周念听见他说拒绝两个字的时候,重新找回了呼吸。
    鹤遂也看见她的后背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他抿了下薄唇,说:“我觉得你并不想见她,就自作主张赶走了她。”
    周念确实不想见到冉银。
    自从当年知道周尽商去世的真相后,每一次看见冉银她都痛苦万分,她想着冉银告诉她真相时的丑恶嘴脸,耳边不停响起六岁那年陶瓷小狗的破碎声。
    还是会做那个噩梦——
    梦里面,陶瓷小狗碎了一次又一次,周尽商也死了一次又一次。
    她不止一次想着要去报警。
    证据呢?
    没有证据,又被道德深深绑架,她要做个把母亲送进监狱的恶人吗?
    周念陷进这样的内耗里,日复一日,病入膏肓也是注定中的事情。
    当天深夜里起了雷暴。
    那种响得可以掀翻屋顶的爆累,一个雷劈开,宛如一场战役降临,在兵荒马乱里踏碎万千人的安眠。
    周念也不例外。
    在她已经服用安眠药的情况下,依旧被雷暴声吵醒,可想而知这雷声是有多响。
    周念被巨大的惊雷声吵醒时,正在做噩梦,梦里她正在被蜱虫啃噬。
    她醒来后意识混沌,以为还在梦里,下意识就要逃。
    以很快的速度掀开被子下床,踩在柔软的床子上面,再继续往前,踩到一只手臂,她被那只手臂绊倒,猝不及防地朝前摔了下去。
    周念没有摔到卧室的地毯上去,而是不偏不倚地正好摔到男人身上,还是脸对脸的那种。
    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动了动,发现嘴唇压住什么东西。
    一个分明的凸起。
    紧跟着,那个凸起滚动了下。
    周念恍然惊醒,她亲在了他的喉结上面。
    这时候,男人喑哑的低嗓伴着雷声响起:“念念?“
    周念:“……”
    她好像没办法解释这尴尬的一幕。
    还没有等周念开口,鹤遂一只大手抚上她的纤细脊背:“是不是要去卫生间?”
    半夜周念想上厕所时,也都是他抱她去。
    他以为她这次也是要上厕所。
    周念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很轻地嗯了一声。
    鹤遂碰了碰她的手臂:“你先下来?”
    周念神色一僵,赶紧从他身上滑下来,若无其事地坐到旁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也包括刚刚她有亲到他的喉结这件事。
    鹤遂坐起来,身上那条薄薄随着起身动作滑落,露出未穿上衣的上半身。
    薄肌状态看着很结实,皮肤是干净的冷白色,连圆晕都是粉色,看着就特别漂亮诱人。
    褶着的被子堆叠在男人窄胯处。
    被他一把掀开。
    周念感觉到鹤遂伸来一只手在她腰间,像以往的无数次一样,将她一把抱起。
    她的双脚悬空,脸颊若有若无地蹭到他的胸口,感受到一片温热。
    ……温热。
    温热?!
    为了验证这一感觉,周念鬼使神差地再次将脸贴上去。
    鹤遂垂眼,看见主动靠在胸口的周念,眸光一凝,脚步都不由自主地放缓。
    外面的雷声也在此刻变小,让他听不真切。
    周念的脸颊处感受到男人胸膛热度,不只是温热,而是逐渐的滚烫。
    火灼般地烧着她的脸颊和耳朵。
    她真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如此真切。
    那就是说明她的触觉恢复了。
    鹤遂抱着她来到卫生间里,他把她放在马桶旁边后,到门外等着。
    周念一人在卫生间里心乱如麻。
    她现在触觉恢复。
    再加上先前味觉有轻微的恢复,情况已经改善不少。
    明明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反而有点恐惧担忧。
    也可以说是懦弱,她压根没有勇气重新去感受这个世界。
    她完全丧失了配得感,认为自己就是不配拥有美好,只配在黑暗里腐烂生蛆。
    周念呆呆地在马桶边站了好久,才慢吞吞地按了冲水键。
    旋即摸索到盥洗台前洗手,装出确实上了个厕所的样子。
    她出去的时候,鹤遂并没有在外面等着。
    周念知道他应该是在客厅里抽烟,他不在卧室里抽烟,怕她闻着不舒服,虽然她现在还闻不见。
    但按照这个恢复速度,周念觉得自己应该很快就能闻见烟味。
    且不止是烟味。
    鹤遂回卧室的时候,看见周念正摸索着想回到床上,他快步走过去:“怎么不叫我一声?”
    周念抿抿唇,没有接话。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三两步就走到床边。
    把周念轻轻放到床上后,鹤遂给她盖好被子,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睡吧。”
    周念把脸转开,翻了个身,依旧背对他。
    外面一声惊雷炸开,周念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鹤遂看在眼里。
    他盘腿坐在地铺上,没着急躺着,手肘支在膝盖上,慵懒地托腮盯着周念的后背看。
    观察到只要雷声响起,周念就会控制不住地哆嗦。
    看来她很害怕这样的雷暴。
    周念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像是鹤遂起身的声音,此时她正在雷声里瑟瑟发抖。
    下一秒,突然感觉到床往下陷。
    他上床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周念,立马开口:“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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