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刚一结束,白宝就租借了高长家的轮船,四处去搞投机倒把的勾当,很是赚了不少钱,之后又搜罗了一群能人,开了一家造船厂,鼓捣几年下来,俨然也成了一个世界级的富商。
    原本荒芜的海湾里,船来船往好不热闹,还修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码头,码头旁边就有一条小街,吃的用的一应俱全。不远处的山头上,驾着一排风力发电站,产出的电量足够这片山区的人使用。
    村子里的村民们,因为在前些年都囤积了许多丝绸,战后高价卖出,家家户户都存有金银。之后的时间里,随着经济的复苏,重工业和轻工业也都发展起来了,手工纺织的绸布就不像原来那么走俏,但是每年光是做蚕丝被,也能赚不少钱,加上各家都有些家底,日子过得比较安逸。
    宝华寺名声在外,甚至还有不少外地人慕名来到这里居住,这一片小小的山区里,生活着各色人种,其中不少人是白宝他们船厂里的员工,有一些是之前被安排在这里的难民,还有宗教人士,当然,瞅准商机跑这里来做生意的人也不少。
    时光就这样不紧不慢地流淌着,转眼那些依依呀呀还不会说话的娃子,就噌噌长成了翩翩少年,又找了各自看对眼的结婚生娃,然后他们的娃娃又一天天长大……
    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中午,一艘轮船靠岸,船上下来几个客人,其中就有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又黑又瘦,个儿倒不算很矮,长相很一般,就是那一双眼睛,晶亮。
    “白宝那家伙还成,没把老子的花给铲了。”少年转头看了看海堤,堤上长着一片片白色的野花。
    “呜……”他肩上的一直小狗呜咽了一声,像是在应话,这狗像是刚生出来一般,才巴掌那么大,似乎在少年肩膀上趴得不怎么舒服,不停地变换姿势。
    “干嘛,尿急啊?”少年一把将它拎起来。
    “咯得慌。”那小狗回答。
    “嫌老子瘦?”少年不满地哼哼:“就你那点道行,还学人家去渡劫,怎么样,被雷劈惨了吧?要不是老子拼上几十年修为,你这条小命早没了。”
    这一人一狗正是高长和大黄,只不过前阵子大黄渡劫的时候差点丢了性命,高长拼上全部修为,好歹保住了小命,而两人就成了如今这副摸样。对此高长很是不满,明明已经修炼成魅力无限风度翩翩的成熟型男,一朝就被打回了毛头小子,这事搁谁身上都高兴不起来。
    “知道错了……”大黄低眉顺眼做小媳妇状。
    “知道顶个屁用,等把你这身皮养结实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高长这家伙嘴里骂骂咧咧,到底也没把这大黄再丢回肩膀,而是弯起手肘将它放上边,咋一看,跟嫦娥抱月兔基本上是同一个姿势。
    随便搭上路边的一趟公车,经过几个大大小小的村落之后,在自家村口下了车。眼前的村子还跟从前那样,外边一条水沟,里边一条旱沟,水沟养鱼,旱沟养野猪,再里面还修有围墙,枪面上一个一个的孔洞,是从前巡逻的时候观察外边的情况用的。
    村外立着一根柱子,高长看上边有个红色的按钮,就伸手摁了一下,很快,从村子那边就伸出一副长长的梯子,合金的,又轻便又结实,还带栏杆,老人小孩都能走,不太需要担心安全问题。看来这村子虽然表面看起来还跟几十年差不多,但是这里边的配件是早已经改朝换代了。
    “喂,你,进村干嘛呢?”眼前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瘦高男人,长得还能看,那身架子那五官,高长瞄一眼就认出来了,肯定是白宝那个叫白多寿的小子,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深得白宝的真传。这家伙嘴里叼着根草,吊儿郎当那样,看样子,白宝家果然是养出了个二世祖。
    高长看了他一眼,没搭理,只管往村子里走,开玩笑,当年他爹都不能这么跟自己说话,就凭这小崽子,也敢在自己跟前人五人六?
    “喂,跟你说话呢,聋了?”这小子竟然敢无视了他,向来在这片山区里横着走的白多寿觉得自己遭到了挑衅,几步走到高长前面,挡了路不让他走。
    “你小子皮痒了是吧?”几十年没回来了,高长真不太想惹事,不过白宝家这小子太欠揍,看来今天是要帮他教教儿子了。
    “嘿!口气还挺大!哥儿们,今年几岁,断奶了没有,就你这小身板,毛都还没长齐呢吧?”白多寿一下乐了,都眼前这根黑豆芽,想跟自己干?
    “你试试。”高长抬了抬下巴。
    “你先来。”白多寿也是有风度的,作为一个大人,欺负孩子毕竟不好,万一把人打哭了,到时候人家喊了家长过来,他家老头子不得扒了他的皮,说起来,今天还是翘班出来溜达的呢。
    “先来就先来。”高长抬腿就给了白多寿屁股一下,踢得他踉跄几步,一下趴在了旁边一块菜地里,绿油油的小白菜压倒一大片。
    “嘿!你干嘛呢!”这时候,从院子那边冲过来一个女人,也是三十出头的样子,手里提着一根棒槌,一幅打架好手的架势。
    “你老婆?”高长问泥地里的白多寿。
    “……”
    “不想让她挨揍就拦着点,要不然一会儿她打我,我肯定得还手啊。”
    白多寿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他老婆的腰:“知辣,你咋在这儿呢?”
    “说,这家伙是不是打你了?”刘知辣威风八面地挥舞着手里的棒槌,很是爷们。
    “没那回事,那啥,绊到了,摔了一跤。”
    “真的,我怎么看到他踢你呢?”刘知辣半信半疑。
    “那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力道没掌握好,男人嘛,哈哈哈……”
    “他说的是真的?”刘知辣问高长。
    “哦,是这么回事。”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高长很是从善如流地回道:“你是刘知辣,你奶奶还好吧?”
    “诶?挺好。”刘知辣表情怪异,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小毛孩,竟然正儿八经地问候自家奶奶,这叫啥事啊?
    “你来咱们村干嘛的?”刘知辣就比白多寿靠谱多了,也不会吊儿郎当摆出一副恶棍地头蛇的摸样。
    “哦,认亲的。”高长抬腿就往自家院子走。
    “那你是哪家的亲戚啊?”因为几十年前经历蓝色阳光的洗礼,还打仗,这些年认亲的事件倒是时有发生,所以高长说认亲,刘知辣也就不疑有他。
    “高长家的,我叫高强,是他儿子。”
    “高长?他不在村里啊,你小子该不会是骗子吧?”一听高长这名字,白多寿顿时又激动了,自家还欠高长一屁股债呢,这家伙说自己是高长儿子,那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必须好好弄清楚,决不能让人浑水摸鱼。
    “怎么说话呢?”高长还没咋样,刘知辣就先给了他一下。
    “嘿,国邦叔,国宏叔,这人说自己是高长的儿子,你们出来给认认,长得到底像不像啊?”一进院子,白多寿又蹦跶起来了。
    “啥?高长家的儿子?”村子里的老人顿时都被吓了一条,大家伙儿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就跟明镜似地,高长他喜欢男人啊,跟那个叫索亚的,那叫一个如胶似漆,哪儿来的儿子?
    “娃儿,你叫啥名啊?”陈玉珍如今已经是个正儿八经的老太太了,眯着眼睛打量了高长半天,嘴里念念叨叨:“像,真像,跟他爹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地。”
    “他说他叫高强。”
    “哦,叫高强啊,你爹他咋样了?”
    “没了。”一个人演俩身份太累,干脆就让原来那高长退场吧,接下来几十年他就叫高强了。
    “没了?啥时候的事啊?”陈玉珍一家和高长还是有些交情的,听说他没了,很是动容。
    “年纪大了,可不就没了,前年的事。”
    “唉,你想得开就好,想得开就好啊……咋样,肚子饿了吧,等着,婆婆去给你下面吃。”
    二十分钟以后,高长坐在陈玉珍家门口,就着临时摆放的小桌子,吃着热腾腾的面条,旁边一大群人围观。这人是高长的儿子啊,那可了不得,听说白宝欠了他上千斤金银呢,后来那些金银又被投放到造船厂,他们家就成了这造船厂的股东,这么些年,光是红利都存了多少了。
    “喂,你真是高长的儿子。”这他娘就是传说中的富二代啊,而且还是富得流油那种,怎能不让人嫉妒,这会儿要有人能拆穿他的伎俩,证明这家伙是个假货,那该得要多么大快人心啊。
    “啊,真的。”高长随口应了一句,用筷子卷吧卷吧,喂大黄吃了一口面条。
    “这孩子,咋跟小狗吃一双筷子呢。”
    “这娃跟他爹就一个样,高长当年也养了一只小狗,不过可惜了,出去找蛇灭门的时候,给弄丢了。”
    “你是说,弄蚕种回来的那一次啊。”
    “可不是,何韵和一花她们,就是那一次来的咱们这里,多寿啊,你娘当初就是高强他爹带回来的,你晓得吧?”
    “好像是叫大黄是吧,长得可好,后来又养了一头狼,也威风得很。”
    “娃子,这小狗叫啥名啊?”
    “还没给取呢。”高长嘴里嚼着面条,抬头冲众人笑了笑,虽说在外头也是吃香喝辣的,但是陈玉珍的手艺,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
    “那你打算给它取个啥名儿?”
    “要不,也叫大黄?”大黄这家伙有俩名字,犬形的时候叫大黄,人形的时候就叫索亚了,这名字要是再多,就该弄乱了,所以高长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另外再取名字。
    “喂,你说你是高长儿子,先拿出证据来啊。”这边正说着话,一旁又有人叫嚣起来了。
    “呵呵。”高长当下就笑了:“你说你是你老子的儿子,谁跟你要过证据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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