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更多的证据,而且确凿的证据。
    当晚,萧遥想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去找皇帝,将何细君的来信告知。
    皇帝大吃一惊,问道:“你确定,这位何姑娘不曾撒谎?”
    萧遥点头:“父皇,何姑娘不可能与我撒谎。”
    皇帝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萧遥又问:“父皇,过去此地亦经常需要赈灾么?”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自打父皇登基之后的第四年,此地便年年冬天均需要赈灾,说是河流改道,收成减少,到隆冬之际,异常寒冷,老百姓便受不住。”
    萧遥说道:“这需要问当地人方知。”
    皇帝看向萧遥:“朕派钦差前去。”
    萧遥连忙阻止道:“父皇,此事能隐瞒多年,定是有盘根错节的关系齐齐隐瞒,甚至连钦差也牵涉其中,不然往年钦差巡查,便能发现此事,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上报……”
    皇帝点点头,看向萧遥:“看来你已有计划,不放说来与父皇听。”
    萧遥便提起自己秘密训练的士兵,末了道:“原就有越野训练,所以此番,儿臣打算让他们以此地为目的地走一趟。只是,儿臣担心,届时百官不信他们带回来的消息。”
    皇帝说道:“朕信便是。”
    萧遥摇了摇头:“父皇信,百官不信,到时百官还要劝谏的。”略一沉吟,说道:“此事如今处理与明年春天处理没有什么不同,便如此罢,儿臣让人带几个当地百姓回来。”
    皇帝点点头:“也好,遥遥放手去办此事罢。”
    萧遥点头,很快去了城外的秘密训练基地,选出一小队,让他们执行此任务。
    为了确保秘密,萧遥禁止这一小队将消息向任何人提及,即使是家人。
    因为训练之初便再三强调保密以及服从命令两件事,所以接受任务的小队都神情严肃地答应了。
    萧遥送走他们,便回宫去。
    她回到城中,见城中不少衣衫褴褛的躲在墙根下瑟瑟发抖,看行止,倒不像乞丐,便让袁征下去问。
    袁征很快回来禀告,说是京城附近一些受灾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因知京城繁华,便来了。
    因没有路引,领不到京城于寒冬时发放的米粥,便只能缩在墙根下瑟瑟发抖,暂且当个乞丐,等待好心人施舍点吃的。
    萧遥听到这里,心情沉重起来。
    京城附近尚且如此,别处呢?
    为何当地不报受灾情况?
    不该报的,报了,该报的没报,这是什么道理?
    她掀开帘子,从马车中出来,回头看向城门,目光似乎要透过城门,看向萧国其他地方。
    那些地方,可有人亦冷得瑟瑟发抖,变成了乞丐度日?
    这天下,在她看不见之处,到底是何种模样的?
    天上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
    萧遥感觉到雪落在脸蛋上时,凉凉的,慢慢地,化了,变成一股寒沁沁寒气。
    她摸摸自己身上的锦裘,感觉脖子间那一圈软软的细软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身穿华服的她,在风雪中尚且觉得寒冷,更何况是那些衣着单薄之人?
    萧遥走向旁边冒着腾腾热气的包子铺。
    第339章
    袁征忙打了伞过来遮住萧遥。
    包子铺老板看到萧遥,眼睛都直了。
    萧遥道:“你们铺子里,还剩多少包子?”
    老板结结巴巴地报了个数,一张脸涨得通红,哼哧哼哧的,说不出别的话来。
    萧遥就道:“我都买了,另外,你再做,今天之内,能做多少做多少。”
    老板娘乐开了花,马上点头:“好嘞。公主想必是为了那些受冻的人罢,可真心善。”说完伸手捅了捅老板,示意他赶紧回神。
    老板回神,看着萧遥,眼睛还是舍不得移开。
    那日公主打了胜仗归来,他便见过她,但只远远看着,知道是个美貌女子,却不知近看竟美貌如斯!
    萧遥对这种目光不以为意,想了想又说道:“一事不烦二主,若可以,多煮几大锅粥罢。”说完看向另一侧的红雀。
    红雀忙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包子铺老板。
    萧遥道:“钱先拿着,明日只怕还是要做的。用完了,再跟我的人要。”
    包子铺老板夫妇连忙点头应是,老板娘还心思灵活地加了一句:“公主需要,便是不方便,也是方便的。”
    他们都是讨生活的老百姓,夏天北戎叩关南下,连下三城之时,他们可愁白了头发,生怕大军打到京城来,他们不得不南迁。本就是小本生意,南迁花一笔钱,于路上又没有收入,这日子怕是要过不下去了。
    不想公主英勇,竟带领大军杀掉北戎神将,又收复失地,将三座城池收回来,解了京城的危急,免了他们南迁之苦。
    故,他们心中都异常感念公主。
    萧遥微微一笑,谢过他们,便带领袁征并红雀走人。
    刚走出几步,便听到一道柔和中带着几丝紧张的嗓音:“公主……”
    萧遥回过头去,见是席幻景,便问:“何事?”
    席幻景见萧遥肯理会自己,便上前见礼,又说道:“公主买下如此多包子,想是为了那些挨冻的百姓罢,公主真心善。”
    萧遥道:“你找我何事?”
    席幻景见萧遥不与自己寒暄,手指互相扭了扭,说道:“我虽不才,亦想尽微薄之力。”
    她在蓝府中很不好过,被蓝大老爷与蓝大太太为难,就连丫鬟也暗中使绊子,出外又结交不到能说得上话之人,日子很是苦闷,见萧遥虽然不与自己寒暄,但亦不指责不为难,心中觉得她是好人,故凑上来说话。
    萧遥说道:“蓝府不是在施粥么?你忙蓝府中事便罢。我这里自有人事,目前暂时还不需要帮忙。”
    她是对席幻景有意见,但也没打算在做好事上面为难她,不同意,只是不愿被蓝家的人从自己这里蹭光而已,尤其是她与皇帝一开始就摆明看蓝家人不顺眼的情况下。
    萧遥也有点不懂席幻景的脑回路,大家都不是一个派别的,且她又得罪过自己,怎么竟找自己合作?
    席幻景有些失望,咬了咬下唇,挤出笑容:“既如此,便不打扰公主了。”
    萧遥含笑点了点头。
    席幻景愣愣地看着萧遥的笑容,心中的挫败感铺天盖地。
    她做过对不住公主之事,公主却还能这般对她,想必在公主眼里,她什么也不是,所以用不着多加计较。
    原来,比起针对与为难,这种没有将她看在眼内的忽视才是最叫人难受的。
    萧遥抬头看了看,见前方便是状元楼,里头最多书生,刚想上去,忽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叫道:“公主——”
    萧遥扭头,便看见即使披着狐裘扔飘然若仙的房止善。
    房止善上前来,拱手向萧遥行礼毕,这才看向一旁的席幻景,含笑道:“蓝大少奶奶。”
    席幻景见了房止善,眸子一下子变得灿然起来,声音轻快地叫道:“止善,是你。”
    房止善颔首,对席幻景笑一笑,转身对萧遥说道:“公主,此处雪大,不是叙话之地,不若到状元楼上稍坐。”
    萧遥点头:“也好。”
    虽然房止善善于伪装,但是她还是看得出,房止善对席幻景的友善,比对公主更甚。
    不过,对她来说,都是不曾深交的人,所以房止善待谁更好,都与她无关。
    房止善笑着对萧遥道:“蓝大少奶奶小时曾救过我,一直未曾报答她的救命之恩,难得在京城相见,某也邀蓝大少奶奶一道,不知公主是否介意?”
    萧遥似笑非笑:“我若介意呢?”
    房止善没料到萧遥如此直接,愣了一下,才苦笑道:“那便是某唐突了。”
    萧遥摆摆手:“说不上什么唐突,你与蓝大少奶奶多时不见,便与她叙话去罢,我正好有事,失陪了。”
    房止善又是一怔,旋即面上带上了几分歉意:“某是否做得不周,惹公主不快了?”
    萧遥摇摇头:“与你无关,只是我委实有事。”说完冲房止善微微一颔首,领着袁征与红雀两人先行一步了。
    房止善看着萧遥的背影,没有说话。
    在这隆冬之际,天地一片白茫茫,萧遥穿的是红斗篷,身旁袁征撑的,是大红色的纸伞,似乎是这天地间唯一的艳色。
    席幻景也看着萧遥的背影,语气中带着羡慕:“公主真好看,且高贵气质天然生成。”
    房止善回神,点点头,对席幻景道:“公主出身高贵,气质乃自小用无双的富贵与权势堆叠而成。若想如公主一般,须得好好修炼。”
    席幻景脸上黯然:“我怕是做不到了。”
    她总出错,又没有个朋友,如何能修炼得出来?
    房止善见她神情忧伤,便说道:“这世上,没有东西是努力得不到的。蓝大少奶奶若不嫌弃,某可让舍妹或家姐与你走动,互相交流。”
    席幻景的小脸上瞬间露出欢喜之色,口中说道:“求之不得。”
    房止善点点头,看向状元楼:“我们到状元楼上去罢。公主行色匆匆,也不知要做什么。”
    两人领着丫鬟小厮进了状元楼,正听到萧遥道:“诸位寒窗苦读,为的是金榜题名,有朝一日治理一方水土,为百姓谋福祉,可是也不是?”
    那日她凯旋之际,身穿铠甲威风凛凛入城,几乎所有人都见过她,知道她是公主,所以一言既出,书生们齐声响应。
    萧遥又道:“只是此事须忙到开春,诸位皆有状元之才,若被俗物打扰了温书,倒是我的不是了,故此,稍后便按意愿报名。报名者,本宫感激,不报名者,本宫亦绝不追究责任。”
    此言一出,众书生都有些迟疑起来。
    能来到京城的,都是等待科举的,若因为忙于俗物疏于温书而导致科举不理想,倒是本末倒置了。
    一书生越众而出,问道:“敢问公主,可否透露是什么事?”
    萧遥道:“处理与民生相关之事。”
    一个相貌端正,气质儒雅的男子上前一步,拱手道:“某原听公主差遣。”
    他一说话,其他书生也想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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